二人一道沖過去扶,心裏大呼「好慘」的同時又忍不住哈哈哈笑成一片。孟君淮在這笑聲中暈暈乎乎地坐起來,把罪魁禍首明婧往腿上一按就撓癢!
「咿……啊哈哈哈哈哈哈!」渾身都是癢癢肉的明婧一下子笑崩,稚嫩的聲音響徹房中每一個角落。
堂屋中,有點忐忑地坐在那裏等候的蘭婧被笑聲激得一怔。
姐姐和妹妹,好開心啊。
有那麽一瞬她想往裏走,被和婧留在外面的凝脂觀察着她的神色,也說:「翁主進去吧,大翁主和三翁主都在。」
可最終,她擺了手。
「算了。」蘭婧怔怔望着門內的那道屏風一喟,覺得屏風後的熱鬧好像離自己特別遠。
「父王母妃忙着,我就先去休息了。」蘭婧默了默,又跟凝脂說,「明天又是滿一旬的時候,我會再來跟母妃問安的。母妃……近來忙嗎?忙的話我就不麻煩她了。」
凝脂一滞,她實在不懂二翁主為什麽要擔心這個。
這幾年下來,王爺差事忙時多久能見一次王妃沒準兒、王爺不在時王妃帶哪個孩子睡也沒準兒,可唯獨該二翁主來的時候,他們從來都是「有準兒」的,絕不會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把二翁主支開。
換句話說,在凝脂這個外人眼裏,二翁主在王爺和王妃心裏的分量都不輕,她完全可以輕輕松松地過日子,不用大事小情都添顧慮。
可她就是顧慮特別多,多得好像王妃這個當嫡母的苛待庶女一樣。
「翁主您來就是了。」凝脂忍不住說了句自己不該說的話。沒等到回音,再定睛一看,發現她居然望着擋在眼前的屏風哭了。
心知蘭婧心事仍重,玉引就不得不再努把力将她往回掰掰。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着,孟君淮雖身在清苑,但錦衣衛的差事并不能放下,他大多數時候都在忙,玉引則隔三差五把孩子們都叫到自己院子裏,讓他們一起讀書一起玩。
細看下來,蘭婧确實在很多時候有些落單。阿禮明顯嫌棄她,阿祺又喜歡跟着阿禮,所以阿禮不愛理蘭婧,他也自然而然地不理;和婧則是很多時候明顯想讓自己更耐心,但也常會耐不住。明婧這個還處在天天傻開心階段的小丫頭不多提,當下倒是阿佑看起來和蘭婧關系最好。
玉引想了解一下原因,便問阿佑:「你喜歡二姐姐嗎?」
阿佑答說喜歡,她便追問為什麽,阿佑給她的答案是:「因為二姐姐最讓着我!」
玉引順着他的話想想,确實也是這樣。
其實不止是對阿佑,就是對哥哥姐姐,蘭婧也幾乎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雖然和婧跟阿禮都不怎麽喜歡她,可是一起玩時若他們喊她幫什麽忙,她絕對二話沒有盡心盡力;偶爾起了争執,或者和婧阿禮說她兩句,她也絕對是馬上賠不是的那一個。
這是因為蘭婧心地好嗎?玉引覺得是,但不盡然。
主要的原因大抵還是早兩年何氏給她灌輸了太多的尊卑了,弄得她打心眼兒裏覺得自己比正院的孩子低一頭、比阿禮阿祺兩個同為庶出的男孩也低一頭,所以不敢惹他們。
玉引就叮囑阿佑說:「二姐姐讓着你,但你可不能欺負她,她是你姐姐,你要護着她,懂嗎?」
阿佑重重點頭:「我知道,大姐姐也跟我說過,如果出了事情,我會保護好二姐姐的!」
想想和婧跟蘭婧,也是讓人有點唏噓。
玉引記得她剛進府那會兒,和婧五歲,蘭婧還小小的被抱在懷裏。那會兒姐妹倆都被養在何側妃那兒,和婧可護着蘭婧了,蘭婧在清苑生病時她一定要跟來一起看,就怕小妹妹出事。
現在一轉眼過了七年,姐妹倆好像不知不覺就疏遠了。倒也說不上誰疏遠誰,只是和婧跟着她,性子自然像她,蘭婧則跟何側妃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處不到一起幾乎成了必然。
玉引私底下便也沒少叮囑和婧,跟她說妹妹這個樣子也不是妹妹的錯,讓她多照顧一點。
和婧聽完後點點頭,嘆了口氣:「我知道我該照顧她,可有時就是忍不住火氣。她那副樣子我靜下來想想都害怕……要不是母妃您把我要過來,我現在可能也是那樣……」
可不是麽?最初那會兒,和婧就有點像現下的蘭婧,對孟君淮又敬又怕的,最擔心的就是父親會不喜歡她。
這麽想想,玉引既後悔自己沒把蘭婧帶在身邊,又慶幸還好把和婧要過來了。要不然一個王府裏倆翁主全是這麽個擔驚受怕的模樣,她個當嫡母的一頭撞死得了!
轉眼到了八月,阿祚阿佑和蘭婧都是這個月的生辰,阿佑從月初時就在念叨如果哥哥生辰時能從宮裏回來就好了,幾天過後玉引一見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她,就要伸手捂他的嘴。
「好啦,母妃知道你想哥哥,母妃也想啊!回頭母妃會跟你父王商量的!」她趕緊這麽保證,心裏也在盤算讓阿祚回來慶個生。轉眼間都大半年過去了,怪想的。
阿佑把母親的手扒開:「我不是要說這個!」
他鼓着嘴瞪瞪她,顯然對她方才的舉動不滿,然後又說:「二姐姐剛才跟我說了個事,說她不知道能不能跟母妃說。我聽了覺得也沒什麽,所以來直接告訴您!」
「什麽事?」玉引問他,阿佑說:「二姐姐說……這回想提前些來跟您住,她好像有什麽要緊事要跟您商量?但是又沒到一旬,所以她不敢提。」
這蘭婧……
都是自家人,她謹慎成這樣委實太誇張了。其實她直接把這要求大大方方地提出來能怎樣?她若有事不方便也頂多就是不答應嘛,難不成還至于為這個訓她一頓?
玉引便趕緊往喬氏那兒傳了話,讓蘭婧今晚就過來。
晚上蘭婧過來時玉引剛沐浴出來,頭發濕漉漉的。進屋見蘭婧規規矩矩地朝她見禮,便一哂:「你先吃着宵夜,有事一會兒慢慢說,母妃把頭發擦了。」
而後她坐去了妝臺前,自有婢女拿幹淨的帕子幫她絞頭發、梳頭發,她便拿了幾封白日裏沒看完的帖子來看。蘭婧吃了兩個小雲吞後擡眸瞧了瞧,安安靜靜地上了前,遲疑着示意珊瑚把梳子給她。
「……?」珊瑚會意,就将梳子遞了過去,也沒多言。蘭婧有點忐忑地幫玉引梳着頭,心事好似頃刻間在心裏轉了千八百回,一不小心梳到了不夠通順的地方也沒來得及停,玉引被扯得「咝」的一聲冷氣,擡頭就從鏡子裏看見身後的小姑娘一臉慌亂。
「母妃……」蘭婧手上一抖,梳子掉了地。這樣一來她更慌了,局促不安得不知該怎樣,玉引趕緊回身一拉她的手:「沒事啊,沒事。」
然後她自己彎腰撿起梳子,也無心再叫人梳了,拉着蘭婧坐到榻邊去,問她:「你怎麽突然想起這個了?有事要我幫忙你直說就是,能應你的,母妃自然應你。」
蘭婧坐在她身邊踟蹰了會兒,遲疑道:「那個……我就是跟您提一句,沒有催您的意思,您也別跟父王提,好不好?」
嗯?還不讓跟孟君淮提?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