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27 章

尤則旭當時吓一跳,心說阿祺才九歲啊?他就擔心他們是不是看錯了,于是便讓他們先別告訴王爺,打算先私底下問問阿祺。

——結果他剛才這麽一問,阿祺不就招了嗎?

阿祺聽到這兒這個悔!怒一推他:「早知道我不承認了!」

「你還敢不承認!」玉引一瞪他,「你過來!」

「母妃我真的什麽也沒幹!」阿祺一副又着急有委屈的樣子,見玉引還板着副臉,低着頭往前走了兩步。

玉引也不含糊,遞了個眼色讓芮嬷嬷取戒尺來,接到手裏就一板子抽在了阿祺手心兒裏:「說,都幹什麽了!」

「哎母妃——!」

幾下下去,阿祺就什麽都說了。玉引對此還算滿意,她本來也不是為了揍他,就是想吓着他讓他把事情說清楚。

阿祺悶着頭嘟囔着說得很細,走了那條道、在哪兒拐的彎都說了,顯是一副不敢瞞她的樣子。但玉引從頭到尾聽下來,越聽越覺得哭笑不得。

——說白了就是阿祺到了八大胡同真的什麽也沒幹,到了有名的青樓門口遲疑了一下但最終沒敢進去,最終只是繞到了樓後頭,碰上了個年紀差不多的青樓丫鬟打聽了點兒趣聞、聊了會兒天,然後倆人一起坐在臺階上吃了會兒點心。

那點心還是他帶去的。

玉引聽到這個細節,都說不清到底「小小年紀就逛青樓」更丢人還是「逛了青樓什麽都沒幹還搭上份兒點心」更丢人了。

最後她只得板着臉拿戒尺一敲他額頭:「不許再去了知道嗎?」

阿祺強忍着眼淚:「不再去了!」

「罰你未來兩個月不許出府了,好好讀書!」玉引又說。

阿祺特別老實:「好好讀書。」

末了玉引又道:「這事兒我得告訴你父王,你心裏有個數,該認錯認錯!」

「啊……」阿祺一下哭喪了臉,上前拽着她的衣袖求她,「我都好好讀書了,您就……別告訴父王了呗。」

這當然是不行的。

玉引鐵面無私地壓根沒答應他,兩天後孟君淮一回府就聽人說了「王妃罰二公子兩個月不許出府,好好讀書」的事。

他前些天在錦衣衛忙得焦頭爛額,現下一聽這些瑣碎家務事反倒心情好了些。進了正院,開口就是饒有興味的語氣:「聽說了你罰了阿祺?他怎麽惹你生氣了?」

「父王!」明婧在榻上蹦跶着,伸手要他抱。

他走過去一攬她,立刻被她摟住了脖子。

「父王我想你了!」明婧被他抱着還興奮得直踢腿,孟君淮拍拍她看向玉引,原正安心寫帖子的玉引擱下筆回看過來:「小小年紀往八大胡同去,你說該不該罰?」

「啊?!」孟君淮顯然也很意外,然後一邊懵神一邊笑出聲:「哈哈哈哈哈你再說一遍?!他去哪兒?!」

「八、大、胡、同!」玉引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接着也笑,「倒是什麽也沒幹,就四處走了走……還和人家青樓裏的丫鬟坐街邊臺階上吃了份點心,別的沒什麽了。不過我覺得讓他總往哪兒跑也不行,萬一以後真幹點什麽呢?就罰他不許出門了,讓他收收心,長個記性。」

「嗯,罰的對。」孟君淮首先嚴肅地贊同了她這個想法,嚴肅之後還是想笑,「哈哈哈哈哈九歲逛八大胡同……」

「你還笑!」玉引瞪眼。

他立刻收住:「不笑了。」

然後他清清嗓子又叫來楊恩祿,加了道懲罰以表自己真的很嚴肅:「去告訴阿祺,讓他上元節之前每天抄卷經,別總想着那些煙花之地。」

楊恩祿應下就去了,片刻之後,阿祺在正院外哭天搶地:「父王!父王我再也不去了!!!打死我也不去了!打死您我都不去了!!!」

——他悲憤之下這麽一喊不要緊,可這話不敬不孝啊?于是每天一卷經變成了兩卷。

阿祺這個年過的……感覺自己跟天寒地凍之下街邊乞讨的乞丐似的,怎一個慘字了得。

好似一眨眼的工夫,年關就這麽翻篇了。除了除夕到初三這幾日外,孟君淮都沒得着什麽時間回府,天天在錦衣衛從早忙到晚。

外面的天一直很冷,但他氣得都上火了,牙疼。

審錢五的事不能說沒有進展,只是他最在意的如何治皇長子的病這一事,錢五一直咬得死死的。

錢五好似拿準了這事的要緊程度,覺得自己若能換一命便換一命;若不能換一命,便将這事帶到棺材裏去,等着皇長子一起死,讓他後悔終生。

而于孟君淮而言……他可真想放了錢五給皇長子換命啊,但局勢又不許他這麽做。

放錢五,得有聖旨才行。可他遞了兩回折子進去,都還沒有什麽回音。

正月廿一,難得從刑房抽開身得以安心喝口茶的孟君淮,突然見着了宮裏來的人。

孟君淮掃了一眼,見那宦官手裏沒拿折子,只道是皇兄想催問他這邊的進展,便道:「公公莫急,請先回去回話,我遲些時候入宮禀奏。」

「殿下。」那宦官一躬身,「下奴不是皇上身邊的人,是皇長子殿下想見您,讓下奴來請您回府一趟。」

孟君淮一怔:「回府?」

宦官回話說:「是,殿下已在您府裏了。」

說實在的,現下就算是皇兄傳召,也不會讓他這麽急。他們兄弟身體都康健,又多半是為公事,他解釋清楚眼下正忙,稍後再進宮禀話沒什麽大不了。但他這個侄子……

孟君淮想到孟時衸就嘆息不已。他的病實在太讓人心焦了,他不說怕他下一刻就沒命,也怕他等人等得心焦急火攻心。

孟君淮便當即出了錦衣衛,策馬回府。疾步進了幾道門後到書房一瞧,玉引正跟孟時衸喝茶。

「時衸。」他開口間松了口氣,見二人都含着笑,猜測大概并不是有什麽急事?

他便也落了座。皇長子抿了口茶,噙着笑靜了會兒,從袖中取了兩本折子放在案上:「六叔。」

孟君淮低眼一掃,看出是自己遞進宮的那兩本,不禁一愣:「怎麽了?」

「六叔見諒,這東西我在乾清宮配殿裏看到……便扣了下來,沒給父皇。」

「你幹什麽!」孟君淮驀然一怒,「這是能救你的命的東西!那錢五的命哪有你重要!放了就放了吧!」

孟君淮仔細想過,覺得就算放了錢五走,也沒什麽大礙了。與錢五相關的勢力都已被掃得差不多,他的所謂萬貫家財也已在後來的清查中入了國庫,他孤零零一個,活着出去也惹不出什麽風浪。

「六叔您心善,跟四叔他們……不一樣。」皇長子說着笑了一聲,嗓音微啞,「但您要是真為我好,就把他殺了吧。」

「時衸你……」

「這個人必須死,而且越快越好。」孟時衸不再看他,目光落在茶盞中,神情比盞中茶還平靜,「四叔到南邊後會跟他們勾結在一起,這說明什麽您不清楚嗎?他們的勢力之大已經影響了太多人了。四叔會信他們能成事一分,心中便有一分在質疑父皇的權威——四叔如此,滿朝文武又有多少如此?況且……四叔這件事父皇再壓着不提,也總會有人知道的——皇親貴胄與之狼狽為奸,又會再動搖多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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