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4 章 珍馐記憶

珍馐記憶

我亦步亦趨跟着攝影師,腦子裏胡思亂想開小差,并不是太想翻手機,這時候玩手機是沒有什麽樂趣的。攝影師看起來年紀不大,外表不像出來工作很久的社畜,倒像大學校園裏随處可見的男生,氣質倒不似男大,一開口就比較冷漠,很老練穩重的感覺。我蠻喜歡和這種人相處的,不會被八卦問東問西,也不會被惡心刁難;也不需要多話活躍氣氛,這類人會嫌煩;也不需要迎合奉承,拍馬屁對這種人一般沒有太大用處,這類人有什麽目标會盯着不放,犟的很。我在想怎麽刷刷好感,讓他在二伯或者爸面前給我美言幾句,早點結束這個所謂的工作鍛煉。

整個上午我跟着攝影師一直在左側大院裏,拍觀賞池塘和大胖魚,拍賓館和游客,又進去拍了一些景觀,這裏裝潢都是中式,什麽紅木瓷器一類的,看起來就很貴,我猜這住上幾晚應該不少錢。一上午沒有看到熟人出入這道門,我才知道這個賓館是專門給工作人員和游客居住的,想來親戚們被安排在別處住宿。午飯時間将近,攝影師告訴我他姓何,給了我電話號碼,約定下午在服務中心邊上集合,我好好好應下,便準備去大廳找爸媽,也不知道在哪吃飯。

剛出左側院門,就有一個工作人員上前,說本家人的用餐地點在其他地方,說着要帶我過去。我一邊謝一邊納悶,咱臉上也沒寫自己的姓啊,這服務人員怎麽認出來的,轉念又想說不定這是提前培訓的內容,真不愧是大公司,服務點對點太細致了。

跟着服務人員橫穿慶典現場,舞臺上沒有節目,一些演員也從後臺出來,收拾收拾準備着去就餐。走了一會來到了右邊,這裏也有一個大院,和游客賓館的外觀排設一樣,想來就是本家人的賓館了。走進賓館裏面,才發現這邊規模更大,裏面設施裝潢更加精細,怎麽說呢,左側賓館偏商業标準化,這邊更像土地主的私人豪宅,我沒見過世面,左看右看,跟着服務人員來到一樓餐廳。

打開門,親戚們都在,三三兩兩聊着天,長輩們開始固定的環節,推讓座位,誰坐頭席,誰來倒酒,互相推搡着叫喊着,有的人佯裝生氣,有的人假意客套,總之拉扯幾個回合,都紛紛落了座,吃喝起來。

我既沒有出來工作也沒有結婚,自然還是算小孩那桌。家裏小輩年齡差的大,小初高大學均勻分布,一年也見不了幾回,自然沒有多少話說。我低頭吃着,不是太想吭聲。初高中的小弟小妹們氣性大,說話叽叽喳喳,吐槽慶典好玩但還要寫作業,抱怨父母老師管東管西煩死了之類的,他們聊着聊着話鋒一轉,問在座的高材生哥哥是怎麽耐得住性子學習的。童生就在我左手邊,聽到了便開始說建議,就像議論文的模板範文一樣,一點兩點三點口條清晰說了一大堆,即謙卑又有條理。我猜他為了應付這些問題應該是背了稿子,長輩們肯定問了不止一遍。一個小妹自貶着說,我們可沒有哥哥那個耐心,道理大家都知道,可手機可太好玩了,我媽天天說我玩手機玩廢了,結果呢,她自己天天晚上刷視頻到十二點。。。大家都笑起來,紛紛贊同着,這個話題也就過去了。

吃了飯,上了甜點,冰淇淋果盤一類,大家都開始玩手機聊天起來,沒人離場,畢竟東道主二伯還在聊着什麽。弟妹們開始聚在一起打游戲玩手機,童生在一邊吃着冰淇淋,他安靜斯文,行事穩重,別人家的孩子那一類,是永遠活在長輩的贊美聲中的好寶寶。我扒拉一大塊冰淇淋吃着,和他攀談起來。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和童真姐姐暑假去大姑家玩,嗯我記得你家邊上有個小賣部,咱們仨每天都去買零嘴吃,買比巴蔔泡泡糖,一買買一堆,那裏面有貼畫來着;大大超人泡泡糖,那個好貴但可以吃好久;哦還有鄉巴佬雞爪子,那個時候一個只要一塊錢現在都兩三塊錢了。。。他愣了一下,笑嘻嘻地說記得,他說我很喜歡大姑做的清蒸蛤喇湯,他平時不愛吃也搶着吃起來,大姑看得開心當場又整了幾盆。我想起那道菜來,蛤喇這東西臨海便宜的很,不需要太多調味,洗幹淨煮熟,撒上鹽巴味精香菜就湯鮮味美。大人們把這當下酒菜,小孩則各自盛上一碗,甩開筷子直接用手扒拉起來,互相比賽看誰面前的蛤喇殼堆得高,争搶來的東西總是香的,也難怪他會記得。他看起來開心得很,不再拘謹着說,你記不記得那時候,我家不遠處有個夜市,大人們每次去散步回來都帶炸串,有次帶回來一串炸知了,給我吓得做了一晚上噩夢。。。我點點頭,大人每次就帶一兩根炸串回來,小孩們在一起哄搶,每個人哪怕分到一張海帶片也吃的津津有味,但有一種炸串是沒人敢吃的——炸知了猴,太可怕了,一根簽子上面居然串了三個那麽醜的大“蒼蠅”,黑不溜秋,閃着堪稱詭異的油光,這種炸串最後還是進了大人的胃裏,酥脆的翅膀咯吱吱的響聲讓人害怕。

我尴尬起來,怎麽我倆的記憶都是關于吃的,不過也幸虧有着這些承載了美好回憶的吃食,讓人在過往的時光中可以一遍一遍回想,那些回憶中味道所包含的感情也一直留存在各自的心中,長大後,我和童生交集就少了,人的性格也大變了,變得陌生起來,只有聊起這些共同的記憶,才能發現其實每個人還是原來的樣子,長大不全是一件壞事,至少我們還有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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