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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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
淩雙眨眨眼,決定自己去買一個同款蛋糕。才弄出點動靜,宿休難得說了句人話:“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
他拖長了尾音,像是在掩飾什麽:“深更半夜出來溜達溜達?”滿滿的質疑。
淩雙空腹,懶得糾正他的用詞,爬起身來随囗簡明扼要地回說:“餓了。”她想到十分鐘前,她倚着沙發臂新鮮地聽繼母滔滔不絕地唠叨。
最後,淩晨摔門進了卧室,煩躁地把電腦音量開到頂,抓了頭發罵娘。
繼母把供電斷了。
是個狠人。
淩雙默默地趁着黑暗出了門,來到河邊。現在看來撬不開縫,她是對三年前的事故很在意,簡直是禍從天降。
她打算循着記憶找小十店。
踩穩石頭,淩雙拎着幾乎滿的消毒酒精,不自取其辱地收下了,她攏了攏衣服摸了摸冰冷的手,反駁:“我家就在前面。”不算出門。
她擡手指過。
忍不住又刁難一句:“節哀。”
衣角一陣有勁的拉力,淩雙跟跄後退一步,帶了點火氣拍了男人扯的手:“你最好有事。”她站定,目不轉睛。
也許可以用逼視來形容。
他的手揪着柔軟的布料,環視周圍的一圈,她聽出來他的聲音啞,有點淡淡的哀愁,吐出一個字:“坐。”
淩雙不動:“……”
她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仔細聽她說的話,不耐煩地清晰又重重地重複一遍:“我餓了——要去小十店。”恕我沒有時間奉陪您。
他反身把身旁晾着的奶油蛋糕遞來,巴掌大,兩個人根本不夠吃,淩雙不确定地想:“他是送我一個人吃?”
她接過,坐回原位。
淩雙吃了一口口感不佳的奶油,頻頻思忖:“他為什麽要我留下來?”
“蛋糕買不來不吃?”她一瞧河面,猜測地想“用來放生?”
“假設關乎幾年前的車禍——他的爸爸喪妻,車上有一個四十歲的阿姨……”
她想到她說的兩個字:“節哀?”
淩雙沒扭頭看他的臉龐,背靠大石頭仰望星空,問他蛋糕的來歷:“好吃,哪裏買的。”
“小十店。”
“你喜歡吃?”
“可以”
“你來賞夜景嗎?”她問了核心問題。
“……”不答。一看不可能。
淩雙單刀直入,抹了抹壓根沒有奶油的唇瓣,擡高蛋糕,特別自然地問了一句:“今天是你的生辰?”
“嗯。”
淩雙:“……”是你留我下來又不是我硬不走什麽也不說你沒事吧多說一個字為難死你我多高冷的一個人為什麽要跟你尬聊。。以後離你遠遠……算了算了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軟。
她深吸一口氣,自诩開解成功。
看了看買相不好的蛋糕,她感覺血壓蹭蹭蹭蹭蹭往上漲。我又不是沒有錢,誰稀罕!她想把存下來的幾十萬糊他臉上。
等等,我為什麽要給他看我存的錢。
一二三,經過幾番廢話,他終于說話了,散入風裏她差點沒聽見:“為什麽,對我說“節哀”?”看來這是他留人的原因了。
車禍損傷并不嚴重,滿打滿算只有三個倒黴蛋,不,兩個,淩依依是自食惡果。也不知道她出來幹什麽?
好像是父親受不了她,想把人送走,塞到了車上。
淩雙沾上了玩味。
在他的角度,她不應該知道這件事。昨夜才到小縣城,時間不允許。道聽途說不可能,小縣城也沒有傳得沸沸揚揚,八卦更新幾百上千次了。
早翻篇了。
但……淩雙好心地解釋,指了指與淩依依何其相似的臉蛋,眉眼狹長,鼻梁秀挺,飽滿的唇瓣,肉肉(沒有幾兩肉)均勻不胖顯瘦的臉頰:
“宿大哥,我是淩依依……肇事者的親姐姐,你們忘了,我也不會。”她琢磨,“再者說,你方才的氣氛,配得上這個詞。”
他沒有考慮她特殊的身份,被情緒沖昏了頭,腦死機。大寫的蠢。
“哦。”他了然并且好似深以為意地點頭。
忽然,他的唇角碰到黏乎乎的東西,一點紅入了眼,猶帶白奶油。淩雙撚着梗,勾唇看他的反應,笑:“生辰快樂。謝謝你的蛋糕。”
他怔愣。
淩雙前傾的姿勢很累,用力地往前戳戳。
宿休僵着身體咬進嘴裏,觸到她指腹的溫度,餘光瞥見她轉瞬即逝的答容。他遲鈍地舔了櫻桃,舌尖後知後覺染上甜味。
年年歲歲小十留蛋糕,他一次也沒有嘗過。
她不以為意地收拾好垃圾,暫且擱置到身旁的空位,想了想在這麽重要的日子吃了他的蛋糕……商量說:“明年我再賠你。”
不知道明年有沒有機會。
他意料之中沒有應,他也許不需要她賠。淩雙不想欠人情,把它備忘錄。緩解了饑餓,她翻了日歷,八月二十六號。
與車禍同一天,原來這也是個線索。
淩雙認為有點不對勁,他拿蛋糕到了車禍現場的河邊,完全可以當作人挑了個地方過生日,不是懷念。至于“節哀”第二個理由可以回答……
這是她自曝……?目的
到底怎麽扯到她想知道的正題的?!這不重要要。她木着臉聽不見他說什麽了,嗡嗡隔絕所有聲音:“什麽?”
十萬個為什麽在腦海裏浩浩蕩蕩地轉悠。
“他沒有奇怪?”
“他……什麽意思?”
“蛋糕是賄賂我?”
她的目光沉沉。
“他是否在耿耿于懷?牽連到我身上。”
……
不能讓他知道淩依依沒死,也不要與他走得近增加淩依依的麻煩。淩雙就想大夢一場小縣城,把位子讓淩依依立馬走人……
是誰蠢?
一件豆奶味的衣服罩上肩膀,與她的對比略堅硬的材質,淩雙甚至感受到衣服的體溫,她聽進去:“我看你一直在揉手臂,很冷嗎?”
冷?不冷?她不自在!
淩雙不繼續魂游天處,注意到自己抱着雙手,久不久搓搓,她半個身子躲進衣服。宿休想起什麽問:“你是她姐姐。你知道我是……”
淩雙打斷道:“來時不知道。現在知道了。”你承認了。她搖擺不定地來套話,今個他相當于不聲不響地默認。
是受害人家屬。
她站起身,腿上的消毒液嘩拉地滾下來,她穩穩地背身往小別墅走,只想離開他。邊走邊胡說了幾句:“再見。生日,嗯?祝你平安喜樂……”
宿休沒追上去,彎腰撿起瓶子,想想發現某種性質上消毒液送不出去了,好笑地送兩次,又撿了她忘的垃圾……
淩依依和淩雙真的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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