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貧系統
秋風瑟瑟。
趙寒雁感覺自己似乎泡進一汪熱水裏,熱乎乎的水流帶來一陣暖意,仿佛所有的疲憊和壓力都被這股暖流帶走了。
趙寒雁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她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連續的加班讓她的眼睛布滿血絲,酸痛不已。她原本想繼續安眠,但她想到今天有首都的人來參觀,她作為非遺木偶戲的傳承人,得去介紹本村的非遺文化項目——木偶戲。若是這次順利的話,說不定能把木偶戲推廣出去,到時候……
她努力睜開眼睛,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紅。
趙寒雁猛然坐起身來,環顧四周。她正坐在一張挂滿紅綢的拔步床上,不遠處的桌子上還擺着兩根紅色的蠟燭,古香古色的木制門窗上貼着大紅色的囍字。
趙寒雁以為自己還在夢中,于是她閉着眼睛躺下來,準備繼續補覺,耳邊卻幽幽地傳來了一個男聲——
“娘子,你醒了?”
趙寒雁瞬間睜開眼睛,尋着聲音望去,一個古風長發狐貍眼帥哥躺在她的身側。
那人鼻梁挺拔,眉眼疏朗,狹長的狐貍眼眸光深沉,宛如上好的墨玉一般。
一看就很有城府的模樣。
此刻,他眉目低垂,直直地看了過來。
趙寒雁以為自己最近寫劇本寫多了,劇本裏的故事都被腦補成畫面出現在她面前了,忍不住甩了甩頭,黑色的長發随着她的動作落在身前。
怎麽回事?她明明是齊耳短發?!
身側的狐貍眼帥哥一臉困惑,倒是為他添了幾分純真。
趙寒雁伸手撈起身前的長發,那長發足足到了她腰間,只是發質看起來不太好,毛毛躁躁的。她用力拽了拽,頭皮會疼。
确認了自己确實一下子長出及腰的長發,趙寒雁心裏默默有了想法,她想起經常在穿越小說裏看到的那句話,脫口而出:“奇變偶不變?”
狐貍眼帥哥更困惑了,那表情簡直是地鐵老人看手機的古代版。
沒辦法,趙寒雁只好搬出刻在中國人基因裏的那句話:“宮廷玉液酒?”
狐貍眼帥哥皺着眉頭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子,你是想飲酒麽?昨日的合卺酒還剩了一些,我去給你拿。”
趙寒雁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感情就我一個人穿越了啊?
突然,一個比蘋果Siri更機械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系統:歡迎宿主來到我的世界,我是你的助手——扶貧系統。】
從系統那裏,趙寒雁終于确認,她這是因為熬夜工作猝死而穿越了,并且穿越到一個與她同名的女子身上。
不幸的是,原主一家家境清寒。
而她的任務便是借助扶貧系統幫助原主一家脫貧致富。
趙寒雁:哦,精準扶貧是吧?這個我熟啊。
結束了與系統的交流,趙寒雁迅速調整好心态。不就是猝死穿越嗎?不就是精準扶貧嗎?她趙寒雁非遺木偶戲傳承人可不是白當的。
趙寒雁大學學的是戲劇影視文學專業,畢業時正趕上一波影視劇制作公司倒閉潮,她無奈接受了畢業即失業的命運。找不到專業對口的工作她只好海投簡歷,目标也從實力雄厚的大公司轉向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
半年以後,她順利找到了一份工作:雲富村非遺木偶戲文化傳承中心——的助理。
工作內容也很清楚:傳承木偶戲文化,幫助雲富村村民發家致富。
趙寒雁的工作經驗此刻排上了用場,她在腦海裏規劃了一番,迅速拟定好工作計劃。
工作第一項:摸底“扶貧”對象的基本情況。
趙寒雁有原主的記憶,又有現代社會傳承木偶戲的工作經驗。雲富村幾百口人的村子都富起來了,還怕趙家這一個兩個漏網之魚?
這是一個架空朝代,原主也叫趙寒雁,不過才十六七歲,生活在一個叫雲福村的偏僻小村子裏,父母健全,家境清寒。去年冬天原主的父親突然病重,為了沖喜就給她安排了這門親事,昨天就是她和江竟遙成親的日子。
趙寒雁穿來就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她搜索了一下昨晚的記憶,還好原主并沒有和這個江竟遙發生什麽。
趙寒雁突然感受到一道視線落在她的背後,是那個狐貍眼帥哥江竟遙。
她又搜索了一下江竟遙的資料,父母雙亡,由叔叔嬸嬸撫養長大,原主對他的印象只有八個字:性格木讷、沉默寡言。
趙寒雁回憶了一下她剛剛跟江竟遙的接觸,本能地感覺這人不簡單。
“娘子,要起床了嗎?”
雖說江竟遙年長幾歲,不過也才十八九歲。趙寒雁在現代社會已經24歲了,她大學畢業後就參加了工作,滿打滿算也幹了三年。不管是年齡、受教育情況還是社會經歷,趙寒雁都遙遙領先,江竟遙他就算再有心機、再腹黑難纏,恐怕也不是趙寒雁的對手。
趙寒雁面上不顯,為了方便打入內部開展工作,她決定還是維持原主柔弱單純小白花的人設,柔柔道:“是的呢,夫君。”
二八年華的少女,聲音婉轉動聽,趙寒雁為了不崩人設,又刻意學着古代文绉绉的說話方式。
江竟遙倒是沒有任何懷疑,他動作利落地下床,只聽到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聲音,然後就是一聲關門聲。
趙寒雁卻對着眼前的衣裳犯了難。她除了影視劇以外,很少接觸漢服,也不知道眼前這架空朝代的衣裳要怎麽穿。
她努力回憶原主的記憶,手忙腳亂地把衣裳套上,剩下幾根帶子也不知道哪個是哪個。
原主的父母還是很疼愛她的,小小的房間東西一應俱全。趙寒雁坐在梳妝臺前,銅鏡裏的女孩跟十六歲的她長得一模一樣,當然,十六歲的她更胖點,頭發也沒這麽長。
趙寒雁随手摸了一把這具身體,清瘦柔弱,看來原主沒好好吃飯啊。
頭發怎麽梳也是個難題。趙寒雁為了方便她剪了短發,平常也不用梳頭直接用手指抓兩把就行。
她對着銅鏡,選擇紮最簡單的馬尾,手頭沒有橡皮筋,只好用發帶代替,只是發帶畢竟只是一根布條,無法固定趙寒雁那一頭及腰長發。
趙寒雁還在艱難地跟發帶作鬥争,江竟遙端着一盆水進來了。
“娘子,你是在梳妝麽?”江竟遙放下銅盆走到梳妝臺前,“讓為夫來吧。”
趙寒雁終于解脫了,她抿唇輕笑道:“那就有勞夫君了。”
“榮幸之至。”說罷,江竟遙接過趙寒雁手中的發帶。
趙寒雁只能從銅鏡裏看到江竟遙修長的手指在她的黑發中上下翻飛,幾分鐘後,趙寒雁的頭發便被盤了一個發髻,江竟遙甚至還給她的臉頰兩邊留了兩縷鲶魚須。
江竟遙從妝奁為數不多的首飾裏選了一只木簪給趙寒雁戴上,那木簪上嵌着兩朵珠花,看着很是讨巧。
“娘子真好看。”江竟遙喃喃道。
趙寒雁心頭一跳:這江竟遙不會喜歡原主吧?
趙寒雁擡眼,在銅鏡中與江竟遙四目相對,江竟遙轉身。不知道是不是趙寒雁的錯覺,她總覺得江竟遙有些奇怪,但具體哪裏奇怪她又說不上來。
“娘子,”江竟遙拿了沾了水的布巾遞給趙寒雁。他面帶猶豫:“娘子的衣裳……真是別出心裁呢。”
趙寒雁知道他是說這些衣帶,她強裝鎮定道:“這衣裳是新裁的,讓夫君見笑了。”心裏盤算着反正江竟遙剛來,也不知道她的衣裳到底是新是舊,新衣裳不知道怎麽穿很合理吧。
江竟遙笑着道:“娘子穿這身衣裳很好看,這顏色襯得娘子膚白貌美,只是這衣帶散着不良于行,若不嫌棄,竟遙可幫娘子系上。”
趙寒雁內心狂喜,面上卻保持微笑:“那就謝過夫君。”
江竟遙得了應允,這才上手,他手指修長,右手指節覆着一層薄薄的繭,一看就是常寫字的手。
江竟遙目不斜視,利落地将幾根衣帶系在一起,還打成漂亮的蝴蝶結,看得趙寒雁啧啧稱奇,沒想到他還有這種手藝。
江竟遙是入贅到趙家的,因此他們小夫妻也是住在趙家的。趙寒雁洗漱完畢,兩人便去拜見長輩。
趙家父母早早地做好了準備,趙父的氣色看起來比之前好多了,他半靠在椅背上,趙母坐在他身側。
因為是入贅,江竟遙需要給長輩敬茶,倒是沒趙寒雁什麽事,她便老老實實地站在趙母身側。
喜婆站在堂中央,開口唱和道:“新郎行拜見禮——”
江竟遙以手抱拳,對着趙父拜了下去。
“欸?”喜婆趕緊制止:“新郎官,拜見禮是要跪拜長輩的。”
江竟遙有一瞬間的愣神,眼神也變得迷茫。
看在旁人眼裏,就變成他不願跪拜長輩。
喜婆還想再勸,趙父擺了擺手道:“無妨,鄉裏鄉親的,竟遙不必拘禮。”
拜見儀式還在繼續。
江竟遙雙手接過喜婆手中的茶端給趙父,嗓音有些艱澀地喊道:“阿爹。”
趙父輕呷一口,道:“竟遙,你既叫我一聲阿爹,那便是我趙家人了,以後趙家就是你家。”說罷,趙父從袖中掏出一個紅包,遞給江竟遙。
接着便是給趙母拜禮敬茶。
趙家在本地也沒什麽親戚,拜見禮很快便結束了。
時間尚早,趙母便招呼趙寒雁出去了。
趙家不大,就一個院子三間房,居中的是正房,婚禮和拜見禮都在這裏舉行。正房左右各有一個耳房,左耳房是趙父趙母居住的屋子,右耳房便是趙寒雁的閨房,如今也是她和江竟遙的新房。
“雁兒,”趙母把趙寒雁帶進左耳房,關上門道:“你可還好?”
趙寒雁摸不着頭腦。
趙母擡眼看向床榻,神色有些尴尬:“姑爺對你……”
趙寒雁恍然大悟:“挺好的,我們井水……相敬如賓。”
“我的雁兒,”趙母面色凝重:“阿娘知道你受委屈了,雖說是為了沖喜,但那江竟遙也是我與你阿爹千挑萬選出來的好兒郎,江家窮苦,竟遙卻是個好孩子,這次鄉試必能高中。”
“你也莫要擔心。”
趙寒雁乖巧地點頭,她始終相信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上,因此并不擔心江竟遙他能不能中舉,只擔心她能不能帶領趙家脫貧致富。
“竟遙畢竟是個孤兒,你要多體諒他一些,今日拜見禮上我看他也是個懂禮數的,你與他夫妻一體,從今便要相互扶持,同心共濟。”
趙母還在叮囑,趙寒雁聽得頭疼,但還要維持着乖巧懂事小白花的人設。
還好,現代生活經歷讓她養成了左耳進右耳出的好習慣,她面上不顯,心裏早已在盤算着發家致富計劃了——先想辦法賺本金,然後開木偶戲班子,這個世界娛樂業不多,若是能把木偶戲發展起來,必定能賺不少,說不定還能建立一個新産業,到時候在家躺着數錢就行。
說實話,趙家這情況恐怕并沒有比江家好幾分,除了這處房産——如果趙家這簡單的農家小院可以稱為房産,和幾畝薄田,趙家便沒有其他資産了。想要脫貧致富,沒初始資金可不太行。
他們所在的地區氣候偏亞熱帶季風氣候,種植農作物方面沒什麽太大的優勢,這個朝代的水稻還沒有經過袁老先生的雜交改造,産量估計也不高。
靠種植業賺第一桶金估計是不可能了,得好好研究研究商業才行。
午飯是趙母做的,趙母父親曾是縣裏大酒樓的廚子,耳濡目染之下趙母也習得一手好廚藝。
趙寒雁也去幫忙,趙家用的是土竈,她之前在雲富村的時候也經常去農戶家裏做飯,燒火煮飯對她來說不是難事。
田裏的莊稼快熟了,趙父身體還未好全,下不得地,便只能由江竟遙去田裏幹活兒。
于是,新婚第二天,新郎官去地裏幹活,新娘子在廚房燒火。
趙寒雁心想,這古代就是落後啊,婚假都沒有,這婚白結了。
炒完最後一個菜,趙母催促趙寒雁去叫江竟遙回家吃飯。
趙寒雁欣然答應。
趙家的田地離雲福村不遠,趙寒雁沿着村口的大路往山的方向走,一路走一路欣賞古代未被開發污染過的農家風景,擱現代絕對是個辦農家院的好地方。
田間地頭長着綠綠的草地,開着藍白色的小花,遠遠看去像是綴在在綠草地上的星星。
趙寒雁靈光一閃,她提起裙子快步上前蹲下,果然是婆婆納!
趙寒雁撿了根結實的木棍,挽了袖子蹲下身就開始挖。
“你挖這個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