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人
姜绾瞄着商則的樣子,清了清嗓子:“沒事,我們直接叫你就好。”說罷又非常自然地介紹了自己和芩竹,還包括葫蘆裏的桂枝。
芩竹不明白她的用意,聽她說:“我們之後肯定是要同路的,總得互相認識一下。”
“嗯,辰州嘛,我還記得。”芩竹幽幽道,揉了揉眼睛,掏出酒壺喝了一口,突然噎住。
姜绾尬笑兩聲,見芩竹的反應,記起壺裏的酒之前給她泡了符紙灰,于是趕緊上前搶過酒壺,沖出房間,院外飄來一聲帶着波浪的喊聲:“我去給你添點!”
芩竹擦了擦嘴,擡步跟上。
她要找的術士在辰州,先前姜绾死活要拉着她去的也是辰州,有些巧,而且問姜绾去那裏做什麽也不回答,很奇怪。
“你們是姐妹?”耳邊的草人忽然說話。
芩竹先是搖頭,又沉默一瞬,道:“得找個裁縫。”
商則不知道話題怎麽飛到裁縫身上,便問了一嘴,然後聽到了芩竹的嘆氣聲:“你太紮了……”
商則:……
他在肩膀上挪了幾步,想挑一個對芩竹來說比較舒服的位置,可她本來就穿得單,這草人的腿還踩哪紮哪,芩竹忍了兩下阻止了商則企圖爬去自己腦袋上的舉動:“坐好。”
商則:“好的。”
院裏的人不知道房中發生了什麽,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幾個人進去了一會,老爺便不知是何緣由中了邪,大少爺對此一點不着急,只是又要勞煩那戰戰兢兢大夫來一趟了。
芩竹也感受到了那些隐約投過來的視線,她沒有理會,抓住一個企圖要溜的小夥計問了下王世才在哪,聽了他的回答往前廳去。
前廳此時就王世才和姜绾兩個人,一個坐着,一個叉着腰伸出只手一點一點,走近些了終于能聽清她在說什麽:“……之前那是你們告示上貼的賞錢,現在還有芩竹給你們二夫人治病用的符紙錢……你們家這事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謝謝大人!”
看樣子是得手了,芩竹想。
姜绾拎着錢袋蹦跶着轉身,看見芩竹了朝她笑着搖了搖,王世才看她來了也站起來,問:“兩位這是要走?”
“嗯。”
芩竹應了聲,剛要轉身,聽到後面有人喊道:“請留步!”
聲音的主人正是本該卧病在床的付寧。
陣局已破,她身上壓着的束縛自然也是解了的,只不過醒後仍然氣虛,被小丫鬟攙扶着腳步虛浮走得緩慢,應該是看實在趕不上了,不得已才出言将人喊住,這會廳裏三人皆停下腳步看向她,讓付寧還略有些尴尬。
她垂了垂眼,舔了下略幹的唇,擡頭看向他們問道:“宅子裏的事情都解決了?”
王世才不清楚母親來的意圖,怕這話讓芩竹兩人多心,顯得付寧不信任她們,于是快速回道:“自然是,母親安心。”
聽他這嚴肅的口吻,付寧也知道自己問話不太妥當,趕忙賠笑道:“是是……我其實就是想問問,這些都是桂枝姐姐做的嗎……”
付寧一直都在房間裏,病着時就只能迷迷糊糊聽見別人讨論宅中發生的事,這些人自然全是把髒水潑到桂枝身上。
姜绾對桂枝的印象可謂是好到極致,立刻反駁道:“當然不是,這都是王老爺為——”
她及時止住話頭,瞥了眼旁邊沒什麽表情的王世才,沒音了。
芩竹疑惑看向她:“怎麽不說了。”
“心煩,不願意說了,”姜绾看芩竹白紙一樣的表情,深吸一口氣道:“你想說你說吧。”
竟然能心煩到話都不願意說,芩竹不懂,反正讓她說她就說。正要開口,臉側忽然被輕輕紮了一下,她微微偏頭,還未說點什麽,那邊付寧突然驚訝道:“你你……”
付寧的視線落在自己肩膀上,想必是看到了剛才商則的舉動,芩竹只好先解釋這個現象:“不用理他。”說完她也覺得剛剛的話不用再回答了,幹脆直接問:“二夫人想問什麽?”
“沒事,我該問的已經問完了,二位慢走。”付寧搖搖頭。
姜绾還以為她會想要和桂枝敘敘舊,一想會不會是她不知道桂枝在她們這裏,都要把葫蘆拿出來,卻又感覺到葫蘆裏傳來輕輕的震動,好像搖頭。
這是拒絕了?
她有些不解,去看芩竹,那人依然是一臉漠然,擡手摸了摸葫蘆将它重新壓進姜绾懷裏,說:“走吧。”
王世才長出了一口氣,對她們微一拱手:“慢走。”
姜绾沒有再強求,揣好葫蘆提了提包袱快步跟到芩竹身邊鑽出宅院大門。
兩人踏出門檻時皆是長長呼出一口白氣,清晨的陽光打下來,把染了一身的陰寒曬得一幹二淨,硬生生讓兩人站直打了個激靈。
“啊——終于出來了,感覺過了一夜!”姜绾感嘆着,旁邊則是飛出道淡淡的大哈欠,她聽着想笑,又突然想起來,從葫蘆旁邊掏酒壺還給芩竹,“喏,給你裝好了,那王世才說這可是東越才有的清若空。”
芩竹眨掉模糊眼睛的水汽,接過來灌了一大口:“我沒喝出來區別,你嘗嘗?”她又遞了回去,卻被姜绾拒絕了,理由是這一口還是很貴的。
芩竹也沒堅持,不過說起貴,她眼神在姜绾手裏的錢袋上掃了一下,問:“這些錢夠嗎?”
她頓了頓,不等姜绾回答,又道:“如果不夠,剛好也得跟你走一趟辰州了。”
姜绾想起之前她拼命讓芩竹跟自己走的樣子,讪笑一聲,說:“那個,其實不走也行的,就是吧……”
“所以你讓我跟你走究竟是做什麽?”芩竹好奇道。
姜绾張了張嘴,然而聲音卻是從肚子裏發出來,“咕嚕”一聲個,把稍顯嚴肅的氛圍破壞的一幹二淨。
芩竹颠了颠酒壺又抿了一口,說:“去吃些東西吧。”
姜绾:“行,這頓我請,帶你去吃點好的。”
說是吃點好的,倒也沒真的跑去哪家酒樓裏揮霍一番,而是找了家客棧,剛好吃完飯還能上去睡上一覺。
兩人一人一碗陽春面,芩竹又要了碗酒來,在姜绾震驚的眼神下,把那碗只有兩個銅板的舊烏禾和據說每月只限十五瓶的清若空摻在了自己那個堪比提神神藥的酒壺,還晃了晃。
姜绾瞪着大眼睛把一根面條吸溜進去,嘆息道:“你可真是……”
“怎麽?”芩竹喝了一口,還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同,伸過去要給姜绾嘗嘗,“現在可能不怎麽貴了。”
這麽算的嗎?姜绾一時無語,也實在好奇味道,還真就接過來嘗了一口,表情登時變得非常難看。
如何形容,只能說是兩個對沖的味道本就在打架,只不過她剛好喝了一口,所以戰場換成了她的嘴。
姜绾吐了吐舌頭,都有點舍不得去吃面了,她怕污染這挺好的面味。
一看對面,芩竹悠哉悠哉吃得香喝得也香,于是由衷地感嘆了句:“你這五感和七情別是和記憶一樣都丢了吧。”
芩竹這回倒是回答地快:“沒有,這面很好吃。”
“我也想嘗嘗!”芩竹桌邊艱難地伸出兩只草紮手,伸出個炸毛草頭,這草頭還出了人聲,正是商則。
因為行動自如的草人對于常人來說還是過于驚悚,所以在芩竹和姜绾的一致決定下,他被別進了芩竹的腰帶上強制裝死了一路,談話參與不了就罷了,這會聽她們說好吃的也只能看着,有點受不了了。
芩竹剛挑起一縷面,看見碗便冒出來的頭,又給他默默壓回去,說:“別動。”
商則:……冷漠!
但他還是聽話呆在她腿面,坐得板正。
冷漠芩竹繼續吃面,問姜绾:“可以說了?”
“其實……就是有人拿着百兩銀子找你。”
姜绾趴在桌子上,頭埋在碗裏,幹巴巴說完反倒爽快,看向她道,“那我這輩子沒見過那麽錢,就想着……”
“是誰?”
“不知道。”
“啊?”芩竹和不知什麽時候再次爬上來的商則一同疑惑。
“但現在知道了,他帶着一個很奇怪的面具,和王世才說的那個術士很像。”姜绾說。
姜绾生在辰州的一個小村子裏,從小無父無母,跟着村長婆婆生活,也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村長婆婆會些堪輿看相,沒事便給姜绾教,還有點不太成熟的六爻之術,這些姜绾一直記着,婆婆去世後,她便靠着這些賺點小錢。
可長久後,人們便知道她會的其實也不過是皮毛,這麽下去不行,姜绾就跑沒人認識她的地方,靠着嘴皮子賺錢,總也過得下去。
有一日,她照常支着小攤哄高興送走一位富貴公子,攤上來了個帶着帷帽的奇怪男人,上來就是問她,聽說你是這裏有名的術士。
這人給人的感覺就很難受,姜绾下意識就是否認,準備收攤,可他只是拍下一張小像,說,要找上面的人。
姜绾連畫上人長什麽樣都沒看清,只聽見這人說什麽事成之後百兩銀子,然後扔下一疊銀票和一截白色發帶,說是那人用過的東西,便走了。
她當時也沒想多,就惦記着那許多錢,抱着東西回去才發現事情沒有她想象的簡單。靠着這發帶她什麽也占蔔不出來,生生耗了一夜,仍然一無所獲。
大概這錢也不歸她所有,姜绾只好放棄,就想着明一早帶着東西還給那人。
可誰知,這時候院門被人慌忙砸響,她出去一看,是之前和她有過摩擦的同行,大半夜來此一看就目的不純,本想着不理,但那人看到她出來竟然直接給她跪下了,她被吓得退後三步,從院門縫隙看到了那人手裏的發帶。
白色的發帶在月亮下格外晃眼。
姜绾心頭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沒忍住問了那人的需求,才知道那人是想讓她幫忙占蔔這發帶的主人在哪。
可她也不知道,那人以為她是不願幫忙,哭的凄慘,說自己被人威脅,如果三日之內再找不到,就殺了他祭天,前兩日想逃出城外都被人攔了下來。
姜绾渾身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她當着那人的面又占蔔了一次,結果還是一樣。
院門內外,多了兩個崩潰的人。
她不知道那人後來怎麽走的,就記得第二日清早自己沒有出攤,門外卻來了位陌生的叫門人,正是昨日帶帷帽的怪人。
姜绾差點腿軟,打着哈哈說她昨晚忘記了,可否寬限兩日,怪人沒說可不可以,走時風吹起黑紗,讓她看見了裏面詭異的面具。
“我也沒敢在家躲着了,照常出攤,後便聽說那個同行死了的消息,就也待不下去了,收了點東西跑路。剛好有個大戶人家出城,拉了幾車東西,我就藏在其中一輛車裏面混出城去。
可恰好那節發帶被我弄丢了,而且這一路上我都覺得有人跟着我,快四個月了,每天提心吊膽的。”姜绾終于能說出來了,整個人都舒服不少,重新抱着碗吃面。
芩竹聽完她這一大段話,迷惑的一時半會都不知該從哪問起。
我在找他,而他也在找我?
“那怪人找芩竹是要殺人她?”商則露出聲音。也不怪他這麽想,實在是那人做法兇殘。
也幸好他們在大堂角落裏坐着,又不是飯點,本就人少,注意到這裏的人更少,要不芩竹肯定一巴掌把商則按在地上。
姜绾聞言搖頭:“我不清楚,但你這麽難找,估計他們人還沒找到呢,找人的人就先被殺了大半。”
這怪人做事如此蹊跷,既要找人,又不給太多時間,而且聽她的說法,這山芋何止燙手,是直接将人燙死。
他手上還有自己要找的碎塊,什麽恰好幫王家躲過一劫肯定是假話,倒向是看準了這裏特意将那碎塊放在某個特定的地方。
正想得入神,姜绾忽然叫她:“芩竹,你真要去辰州?”
“之前不還死活讓我去,現在怎麽這幅糾結樣子?”芩竹問。
姜绾愛錢惜命兩頭顧,就看那怪人害人性命毫不手軟,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找到芩竹說不定是要做什麽呢,這種情況還要去,那不純純找死?
商則也扒着桌邊,轉過臉來看向芩竹——雖說他的臉正反都是亂糟糟的草枝。
芩竹看他一眼,心平氣和喝了口湯,擦了擦嘴,說話時沒忍住打了個哈欠,一句話說得阿巴阿巴,看得姜绾更是發愁。
兩人雖說只是相處了一個早上,可算下來,那都是過了命的交情。
何況這次跟着芩竹從王世才那坑了三十兩,雖比不上行走的百兩,那也夠多得了,怎麽能再讓她陷入陷境呢。
騙錢小錢能行,騙人命的事姜绾還是怕的。
芩竹一個哈欠過去,揉了揉快合上的眼,說:“說不定我不是什麽善茬,那人找我尋仇呢?”
“算了吧……”姜绾磕巴了兩下,還是沒控制住輕嗤出聲。
芩竹沒懂她這神情舉止,也不繼續問,只是道:“好不容易有了線索,東西總得找。”
到現在,別說姜绾了,芩竹也不知道這碎塊對她究竟有什麽重要的。就只是醒來時,便有個聲音告訴她,讓她去将它找齊,拼好,仿佛自己生下來的使命便是這個。
芩竹也沒什麽抗拒的心理,順其自然,要找便找,四處碰壁,也就是現在才堪堪尋到些苗頭,怎麽能放了呢。
而全場唯一一個和碎塊有直接聯系的商則,他一直沒有說話,趴在桌邊安安靜靜聽芩竹說完,就放下手,乖乖坐在她腿面。
姜绾見她講不聽,暗自氣喘了一會,突然一拍桌子看着她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芩竹手忙腳亂扶了下被姜绾這一巴掌震得歪下碗邊的筷子:“可以。”
見她如此平淡的反應,姜绾準備好的說辭完全沒機會說。
她頓了頓,想來日後要和這個人形木頭相處,肯定得提前适應,于是也不憋着,把剛想好的話吐出來:“我跟着你是因為你這樣的我實在放心不下,若是說錯話被人打死,還不如我把你給了那怪人,還能得了賞錢。”
“就是到時候你可別怪我啊!”後面的話完全是玩笑,姜绾故意說得誇張,挑眉看向芩竹。
可那人和剛才的反應依舊差不多,不對,有差,她明顯比剛剛困,一直平穩的聲調放得緩了些,粘糊着問她:“怪你幹什麽?”
“就是……”這讓她怎麽解釋啊,姜绾無語地想,擺擺手站起來收拾東西,“行叭,上樓睡覺。”
芩竹對她這種一會一個樣子倒是沒什麽所謂,困了就睡,抓起她唯一一個家當——商則草人,大跨步上去睡覺。
姜绾看着她更加無奈,皺着臉拎着包袱沖上去。
十一月的天,兩人在外面凍了一清早,芩竹鑽進被窩的腳都是麻的,和這床冷被不知道誰暖誰,商則被她扔在對面的桌子上,安穩躺着看天花板。
自從他附身草人被她帶在身邊,就好像了了莊心事一般,安分的和之前那個紅衣鬼判若兩人。
好吧,本也不是人。
芩竹阖上眼,差些進入夢鄉,被子一扇,旁邊又哆哆嗦嗦鑽進來一個人,打着牙顫說:“怎麽這麽冰,虧我還多等你捂了捂被窩。”
“我也冰,冰的和冰的碰不成熱的。”芩竹閉着眼回答姜绾的問題,這麽兩句話,已經又快睡着了。
姜绾看她表情就能猜出來,抖着身子念叨:“行行,睡吧睡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芩竹醒來,一睜眼便是姜绾淩亂糟糟的後腦勺,這後腦勺還一聳一聳,便有嗡嗡的說話聲入耳。
她醒了醒神,聽明白是姜绾在和誰說話,淺淺挪了挪身子,才發現是和坐在床腳下的桂枝聊天呢。
桂枝看來在葫蘆裏呆的不錯,這會已經有了實體,看見芩竹身子動了便笑:“醒啦?”
眼前這個後腦勺聞言,連帶着身子一卡一卡地挪翻正身子仰面朝上,艱難地和那沙地上的魚一樣,斜眼看向她:“你怎麽這麽能睡,都午時了,怕我這被窩被你搞涼,我都不敢亂動。”
“現在能動了。”芩竹說着,從被窩裏豎着鑽出來,她睡在裏面,外頭一躺一坐,不太好出去,于是就腿上蓋着被子靠坐着,這個角度高,能看見桂枝手上正做着針線活。
剛有實體就忙活了?
芩竹好奇地想問問,餘光見姜绾正對她笑,就垂下眼去看,然後便見她擡手一指對面桌子,那裏正癱着個巴掌大的灰色的人樣東西。
“什麽?”
桂枝低頭咬斷線頭,兩手把腿上放的布料抖了抖,起身走去桌邊,在芩竹疑惑的目光下擺弄了一番,最後拍了拍手又坐了回來,說:“好了。”
什麽好了。
芩竹摸不着頭腦,又向桌邊看去,發現剛才的灰皮小人站了起來,身上穿了個黑色的長褂子,圓圓的腦袋上象征着臉的地方被繡上了兩個小黑圓,和下方一個帶着些弧度的短線,分別是眼睛和嘴巴。
啊……他是商則的新身子吧。
“草枝到底是紮,而且也不太幹淨。閑的沒事我就扯了些布給他重新縫了一個,草人肚子裏還藏着好多破布,挑挑揀揀塞到這個布娃娃裏,也能撐得起來,”桂枝看着直愣愣站着的商則,就和看自家孩子似的,盡是慈愛,說完後還稍稍遺憾,“就是沒有頭發,等以後我再想想辦法。”
商則大概是動作卡頓了下,從桌子上栽了下去,頓時惹得一陣笑聲,當然是姜绾的。
“他最開始理都不理我和桂枝姑姑,後來提到你才勉強同意了。”姜绾邊笑邊拽着表情淡淡的芩竹。
“謝謝。”芩竹雖是感受不到她們這種快樂的情緒,但是會道謝,就是不知道“姑姑”這個稱呼是哪來的。
“王家的桂枝夫人去世了,我一時不知道叫她什麽,那就姑姑了呗。”姜绾道。
芩竹點點頭,表示她懂了,爬下床将頭發挽好,接過桂枝手裏的布人卡在腰帶裏,說:“吃完飯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