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取出手槍,打開子彈匣,就開始用牙咬,“你又想用火燒那套?”
“相信我,管用。”胖子把子彈頭擰開,把裏面的火藥放到一邊,先用褲子把我的血全部擦掉,把傷口壓住,然後把火藥全部倒了上去。
那種疼痛我現在都記得,那絕對不是傷口上撒鹽可以形容的,比撒鹽更疼的,是在傷口上撒火藥。
撒完之後我幾乎要昏厥過去了,胖子就問道:“火呢?”我掏出打火機給他。他往火藥裏一點,發現完全點不着:“咦,這火藥質量不好。”
我痛得冷汗直冒,往手心一看,發現火藥全部被血濕透了,不過血倒是真不流了,心想就這樣吧,想讓胖子靠譜一回也真難。
此時,就聽胖子道:“暫時安全了,你行不行,要不要歇會兒看看能不能出去?”
我對胖子道:“現在這種情況,沒有什麽行不行,就算是痛死,咱也得立刻走。”
胖子一下對我豎起了大拇指,攙着我走出去,一路倒沒再碰到其他蟲子。接下了來的行程變得非常枯燥,也不知道這樣走——歇——走——歇一共多長時間,我只覺得膝蓋痛得要命,肌肉都勞損了,一直走到黃昏,才從廟門跨了出去。
下面還有好長一段山路要走,我已經筋疲力盡,身上所有的皮膚都凍得發紫。我知道再這樣下去,我們沒東西吃的話,即使沒有蟲子,也會被凍死、餓死的。
我們縮着身子,幾乎是咬着牙不停地搓動。在接近零下的冷風裏緩緩走下山去。如果不是這幾年的鍛煉讓我的體魄增強了很多,也讓我的意志非常堅定,我們絕對走不完這條路。
等到了山下那個酒吧的時候,我們身上的皮膚幾乎都凍傷了。此時我竟然還保持着非常清醒的意識,我自己也非常驚訝。為了避免溫度驟然變化導致血管爆裂,我還拉着胖子一直等到皮膚開始有知覺、刺痛,才打開門進去。一直來到暖爐邊上,撲面而來的暖流不像以前那樣讓我們昏昏沉沉,而是讓我身上所有的肌肉都顫抖和抽筋,皮膚火辣辣的疼痛起來。
一邊的服務員看到我倆這樣,都目瞪口呆。我和胖子坐下來還沒開口說話,胖子直接暈倒在我的坐墊上,差點把暖爐也撞翻了,在扶他的一剎那,我也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7.六角鈴铛的作用
等我醒來的時候,突然發現有點不太對勁,我聞到了一股特別熟悉的氣味,我花了好長時間才慢慢恢複了記憶,眼皮重得像灌了鉛一樣,根本無法睜開,只能靠嗅覺和觸覺。
怎麽回事?身上并沒有刺痛的感覺,皮膚似乎也沒有被凍傷?我知道這并不是一種特別好的跡象,如果皮膚凍傷太厲害,皮膚會死亡潰爛,渾身發黑,反而只能感覺到真皮組織的疼痛。
如果只感覺到真皮組織痛的話,我可能已經被用了麻醉劑,所以我現在什麽都感覺不到,也可以說通為什麽眼皮睜不開。
這麽說,我被送進醫院了?太好了。我昏昏沉沉地很快又睡了過去,但這一次只是秒睡,幾秒鐘後我再次驚醒了過來,這次我的眼睛終于可以睜開了。
我眼睛一睜開,就發現自己并不是在我想象的醫院裏,我沒有看到白色的天花板,看到的是非常古老的建築頂部。再仔細去看,我就意識到那是喇嘛廟的結構,再轉動眼珠看了看四周,就看到張海客、張海杏、大喇嘛都坐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我躺在木地板上,四周挂着毛氈,胖子就在我邊上躺着。我慢慢坐了起來,這時候他們發現我醒了,互相說着什麽就走到我邊上。我問他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不是下山了嗎?不是廟裏全都是蟲子嗎?”
張海杏搖了搖手裏的一個鈴铛,我看了一下就覺得很是眼熟,辨別之下才發現,那竟然是之前在古墓裏經常看到的六角鈴铛,發出非常清脆的聲音。
張海杏不停地在我耳邊搖晃着鈴铛。我越聽越清醒,慢慢地,腦子裏有陰沉的附着之氣散開來,接着我就看到在我和胖子中間,擺了一個奇怪的架子,架子上面擺着七個奇怪的六角鈴铛。
“怎麽回事?”我的思路清晰起來,就問張海杏,“你晃鈴铛幹嗎?”
張海杏就道:“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這是一種我們很久以前就發現的技術,通過這種不同鈴铛的組合,可以讓人産生各種各樣不同的幻覺。這些幻覺非常真實,如果我不告訴你問題是這樣産生的話,你就會覺得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張海杏還有點得瑟,繼續說他們張家人對這東西進行了很長時間的研究,已經得到了十二種用法。
“剛給你使用的那種是效果最輕的。”她笑吟吟,不知道為什麽,看起來有些幸災樂禍。我想起之前到各種各樣古墓裏的經歷,知道如果這種東西使用不當的話,很可能會産生災難性的後果,但我并不覺得他們對我用的就是最輕的,因為那種痛苦和蟲子咬的痛楚歷歷在目。
他娘的,我隐隐約約意識到,之前那一切似乎是一個測試,我就問道:“你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那些德國人呢?”
張海杏道:“這個,等下我哥哥會解釋給你聽,不過我可以恭喜你,你們通過了一個普通人很難過的關。”
我看了看胖子,問道:“那麽他呢?”
張海杏道:“他比你稍微差點,但有他陪着,你會更加安心些,所以也算過關了。”
我問道:“這到底是為什麽?”
“這種鈴铛,有些人中招之後是醒不過來的。比如說,你看他。”張海杏指了指胖子,“你卻不一樣,你能自己清醒過來,說明,你之前經歷過比這幾個鈴铛的級別更加可怕的幻覺,你想想你是不是經歷過一段非常不符合邏輯的情況?”
我皺了皺眉頭,張海杏馬上補充道:“真實,但似乎絕對不可能發生的情況。”
我心裏咯噔了一聲,心想,老癢?但我沒有再想下去,一方面頭疼欲裂,另一方面,我希望聽張海杏繼續說下去。
張海杏道:“進到雪山裏,對這種鈴铛的免疫力很重要,我們需要知道你是否具有抵禦一切變化的能力。因為雖然我們不知道在你的幻覺中會出現什麽樣的情景,但肯定是你心中最害怕的東西。你非常絕望,而這種絕望會引起極端的痛楚和排斥反應。在這樣的情況下,你卻頂了過來,這相當不容易。我們由此知道,你是一個可以接受任何困難,并且不會因為這種困難而自暴自棄的人。你是一個能夠解決任何危機的人。最難得是,你在幻覺消失之後自己清醒,而很多人就此就醒不過來了。”
我想對她說我他娘的真不是一個能解決任何危機的人,而且你怎麽知道我在幻覺裏是個怎麽樣的情景,但實在沒力氣扯皮了。
張海杏卻道:“我們能聽到你說話,并且使用語言來引導你的幻覺,你在幻覺裏說的所有話我們都能聽到。而最讓我欣慰的是你說的話都是非常積極的,并不像那個胖子說的話簡直不堪入目,我都不知道他在危急關頭到底在想什麽。”
我看了看胖子,他還沒有醒過來,張隆半正在用鈴铛在他耳邊輕輕晃動,胖子慢慢有了一點反應,喃喃自語道:“不要走,不要走,你把我弄死我都願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張海杏看了我一眼,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我也嘆了口氣,心想:“如果對胖子來說,真的是自己最害怕的東西的話,未必是他自己不能承受的,而是他自己害怕面對的。”
雖然是污言穢語,但也許幻覺中的他,看到的是雲彩的鬼魂呢?
我看了看張海杏的眼睛,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發現身上确實沒有一點傷口。剛才确實是幻覺,心中感慨,忽然對于眼前的一切,也開始有了迷茫的感覺。
莊周夢蝶,不知道自己是蝶夢莊周,還是莊周夢蝶。很多事情,是不是真的沒有必要搞得那麽清楚?
張海杏看出我的疑慮,就道:“你不用焦慮,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但你只要想想,在你剛剛經歷的這個過程當中,事情是不是可以合理發生,你就會明白你到底是在幻覺中還是在現實中。”
我想了想之前寺廟裏充滿了蟲子,再看看現在寺廟的四周,想了想,确定這事絕對不可能發生。所有的幻覺都是突如其來的,如果不是那麽真實,我一定會發現自己就在幻覺中。
最可怕的是,連疼痛都是真實的。
然後張海杏又說:“你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