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6 章

桃源鎮近來出了件大事。

鎮上首富盧員外家的女兒, 那個生下來便是個傻子的盧小姐,竟然一夜之間恢複正常了!

在桃源鎮上,你若是随便拉個人來談天說地, 恐怕沒人會給你好臉色,但若是這談天說地的對象是員外家的傻子小姐,那他定要好好拉着你念叨念叨。

十八年前,盧小姐出生的那日。

盧夫人肚子發動的時候, 外面天色尚且昏暗。早起的公雞都只是象征性的打了幾聲鳴。等盧夫人進了産房,盧府上頭便緊接着聚集了無數的靈鳥,在天上拖着絢爛的長尾,繞着盧府轉了一圈又一圈。卻偏偏安靜的不得了,像是不敢打擾一樣。

緊接着,原本還昏暗的天空逐漸亮堂起來。據當時早起的人說,天上飄着的雲彩五顏六色的,幾乎照亮了桃源鎮的半邊天。漫天的雲霞圍攏着盧府,就好似仙人下凡一樣。

等盧小姐出生, 第一次啼哭的時候那就更了不得了。盧府上頭飛着的靈鳥齊齊啼叫,聲音清脆悅耳,是桃源鎮百姓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據說當時鎮上常年耳背的耄耋老人,在聽了百鳥齊鳴後竟然驚奇的治好了這毛病。

因此桃源鎮百姓都說,盧小姐是個有仙緣的,将來一定大有成就。

朝廷在聽說了這等異象後還特意派了欽天監來, 快馬加鞭,八百裏加急的趕到了桃源鎮, 就為了測算盧小姐的八字和皇家哪位皇子合得來。

就在桃源鎮百姓都以為盧家将要一飛沖天的時候, 盧府上卻突然傳出來消息, 說盧小姐是個傻子,除了剛出生時叫了一聲,後面便一直沉睡,任你怎麽晃悠她都不會醒來。

起初沒有百姓相信,畢竟盧小姐出生時紫氣東來的樣子半個桃源鎮的人可是都看見了。可是耐不住他們眼看着欽天監從盧府甩袖離開,又看見盧老爺廣發信函重金求醫,無數的杏林高手齊聚盧府,最後一邊搖着頭一邊離開,甚至後面盧老爺還請了修真界的仙人來,也是束手無策,百姓們便漸漸相信了。

期望拔得太高,掉下來時便摔得越狠。

盧老爺在鎮上向來良善,家裏的田地租子只收三成,又經常接濟路邊的乞丐,因此在聽到這件事後,大多數百姓對盧老爺一家都很同情。

又過了幾年,盧老爺似乎是放棄了,不再為愛女求醫,轉而做起了慈善事業。廣散財祿,興修道館和佛寺,就為了給自家愛女積攢功德,以求下輩子能開靈智。

日子一天天過去,盧小姐的事情也就慢慢淡出百姓的視線。

直到某一日,盧府的大門打開,從裏面扔出來一個渾身傷痕的婢子。

婢子身上滿是傷痕,有的地方甚至深可見骨,可她依舊努力的哀求着盧府管家,嘴裏說着“寧願在小姐的院子做個粗使丫鬟,也要留在小姐身邊。”諸如此類的話。

後來百姓們才從婢子嘴裏知道,這盧小姐雖然是個傻子,每日只會沉默着在原地一動不動,但她貌若天仙,通身散發着寶珠般的熒光,而且只要待在她身邊,身上的大病小病會慢慢消失,簡直和傳說中的靈丹妙藥一樣。

沒人知道這事情的真假,但經此一事,盧小姐便重新回到了百姓們的視線中,無數的人擠破了頭争着進盧府,卻沒有一人成功,這事便成了桃源鎮上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談着談着,百姓們突然琢磨出來一個問題——盧府的家業将來由誰來繼承?

盧老爺和盧夫人伉俪情深,兩人多年只育有此一女,偌大的家業便無人可以繼承,若是有人能得了盧老爺的眼緣娶了盧小姐,或者自願入贅成為盧老爺的女婿,後半輩子豈不是可以衣食無憂?

可眼看着盧小姐年齡漸長,盧府卻絲毫沒有為盧小姐婚配的意思,十裏八鄉的媒婆快将盧府的門檻都踏爛了,無數的青年才俊眼巴巴的湊到盧老爺面前也沒見盧老爺松口。

就這樣一晃十八年。

直到某日盧老爺在鄉下收租子的時候,不經意的提了一嘴,說盧小姐已經恢複正常,不日就要接下盧府的生意。

此消息順着盧老爺的嘴一出,眨眼間便傳遍了整個桃源鎮,往盧家去的媒婆又翻了一倍。

每日盧府前後門路過的人數不勝數,各個摩拳擦掌,時刻準備着吸引盧小姐的視線,成為她的乘龍快婿。直到這時人們才發現,除了盧府的人,竟然沒人知道盧小姐是圓是扁,是美是醜。

這出上演了十八年的鬧劇,如今正式開幕。

攢金絲的碧紗帳子裏,一道身影動了動,慢吞吞的抱着被子緩緩坐起身,耷拉着肩膀。過了半晌,那道身影慢慢坐直,随即一道懶洋洋的無力聲音響起,“寶珠姐姐,什麽時辰了?”

候在帳子外頭的丫鬟寶珠頓了頓,尚且沒有适應小姐突然不傻還會說話了這個事實,動作便慢了半拍,“……回小姐,快要午時了。”

随即她走到床帳旁,将床帳掀開挂在兩邊。

床上的鹿青崖艱難的睜了睜眼,心裏卻在默默的計算,“子,醜,寅,卯……也就是說,快十一點了?”

一覺睡到十一點,爽!

她揉了揉眼,打了個哈切又将自己摔回了床上。

沒想到死了一回,竟然穿成了古代同名不同姓的富家千金,上有爹娘疼愛,下有家財萬貫,什麽都不用做,這一輩子都能過的舒舒服服的。

鹿青崖覺得這是老天爺看她前世死的可憐,于是今生便給她安排了這樣一個吃喝不愁,玩樂無憂的米蟲身份。

她怎麽能愧對老天爺的安排呢!

鹿青崖一個猛子坐起身,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下床穿衣洗漱,很快便出了門,直奔盧府正院走去。

“阿娘,女兒來跟您請安了!”人未至,聲先到。鹿青崖去的時候盧夫人正拿着一些信箋翻看,見她進來後不動聲色的放在一邊,沖她招了招手,“青青,過來坐這。”

鹿青崖乖順的坐在盧夫人旁邊的繡凳上,随口問了句,“母親這是在做什麽?可有女兒能幫的上的?”

盧夫人勉強的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欲言又止的看着女兒,想說什麽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最後随口應承了兩句,“只是一些底下莊子的管事有些事情定奪不了,所以送個信問問,不妨事。”

逃避的姿态如此明顯,鹿青崖不可能看不出來,但只要盧夫人不願說,她也不會戳穿這些。

母女倆說白了其實并不熟,兩人之間也沒什麽話題可以聊,盧夫人就這樣握着她的手深深凝望,偶爾還撫一撫她臉邊的發絲,眼底滿是對女兒的慈愛,最終她下定了決心,“青青,你想不想出去走走,見見外面的世界?”

“母親這說的是什麽意思,女兒剛醒,多陪陪您和父親不好嗎?”鹿青崖想了想,試探性的發問,天真的表情不似演戲。

盧夫人語重心長,看着自己乖巧懂事的女兒,“父親母親自然會陪着你一起,咱們一家人去游山玩水,好不好?”她語氣輕軟,低聲哄着她,“你病了這麽些年,除了自己閨房哪裏都沒去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精彩。”

鹿青崖斂目,低頭盯着腳上的繡花鞋,沉默不語。

盧夫人神色殷切,滿心滿眼裏都是自己的女兒,只是她為何對女兒傻了十八年,一朝變聰明這件事情接受的如此快?連一直伺候着原身長大的寶珠都有些接受不良。

鹿青崖低着頭,眼珠滴溜滴溜的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桌上的信箋。

因着上面有其他東西蓋着,大多字都看不清楚,鹿青崖只斷斷續續的看見了幾個字:“約定……玉佩……”

從她在這幅身軀裏醒來,鹿青崖就下意識的覺得哪裏不對,可盧夫人待她的種種不似虛情假意,這讓她将心頭的疑慮暫時壓了下去,只當這是一位母親的愛。

如今看來,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樣,盧夫人一定有關于原身的事情沒有告訴她。

鹿青崖擡頭,像是思索了許久終于做下決定,“女兒一切都聽母親的。”

盧夫人喜出望外,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情緒激動到眼角甚至落下幾滴淚水,随後被她用帕子快速擦幹淨,“這就好,這就好,母親立刻差人去準備。”

真情實意還是虛情假意鹿青崖能分得清楚,盧夫人在聽到她願意離開時激動的情緒不似作假,鹿青崖遲疑了一瞬,随後又堅定下來,說道:“只是……只是女兒想先在桃源鎮逛逛。”

一聽到她願意離開,盧夫人已經顧不得她後面說些什麽了,趕忙答應下來,“安排家裏的事情和收拾行李尚且還需要些時日,在這段時間裏你想逛多久逛多久,記得出門的時候帶上小厮,不然母親不放心。”

鹿青崖嘴角向上彎了彎,“母親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作者有話說:

明日開學歐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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