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靈神魂強大, 僅僅是一個碎片,強度就和修煉多年的修士不相上下。
十八年前書靈控制了藍止,經他之手親手殺了鹿青崖, 趁亂離開時順手留了自己的神魂。它本來沒把這當作自己最後的退路,直到它被蕭天控制住。
在日複一日的掙紮無果後,書靈于窮途末路之際想起了這件事,暗中催動那一片神魂, 日漸侵蝕藍止的神魂。
可惜這最後一根稻草也沒了。
書靈心如死灰。
問出所有話,鹿青崖将它扔給了蕭天重新關住,自己回到了藍止的房間。
炎弘一見她來便站起身,上下打量,“沒事吧,怎麽還渡了個雷劫?”
鹿青崖在原地轉了一圈,展示自己身上沒有受傷,“沒什麽,一句兩句的也說不清楚, 我找到藍止為什麽這樣了,他的神魂裏被人強行加入了別人的神魂。這片神魂和它相融了許多年,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若想讓他恢複神智,為今之計,只能加速他們的融合。”
“可是……”炎弘猶豫, 說出了自己的顧慮,“以你所言, 分魂此人定然神魂強大。而神魂碎片之間各有聯系, 若是我們在融合兩片神魂時讓對方占了上風, 藍止就徹底回不來了。”
“無礙,我早已想到這一點。”鹿青崖沉聲,“記憶通神魂,屆時我進入他的神魂中加強他的求生意志,蕭天在外加速融合,應當不會出什麽大礙。”
“入夢?不如将那只尋夢貘帶來。”炎弘思索了片刻,提出了更好的建議,“神魂入夢終究還是冒險了些,若是出了閃失,只怕你的神魂也會有損。”
鹿青崖轉念一想,“也成。”
神魂畢竟是修士甚少涉足的地域,即便是博覽群書,見識過無數新奇術法的鹿青崖都不甚了解,謹慎一點為妙。
說幹就幹,趁着炎弘去調尋夢貘的間隙,鹿青崖再次檢查了藍止的身體,确保他體內不會有書靈留下的暗招。
孟離身懷六甲,但在知道後還是邁着步子趕了過來,從旁協助。
就連一向看藍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海清都臭着臉趕了過來,替自己回家的土地看着這個臭小子。
一切準備就緒,鹿青崖在尋夢貘的靈力波動下放棄抵抗,緩緩入眠。
順着尋夢貘指明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條寬闊悠長的碎金色大路,周圍一片黑暗,唯獨這一條路散發着光芒,指引着鹿青崖一步步邁入藍止的記憶中。
先是窸窸窣窣的低聲,緊接着就是極其嘈雜的喊叫,混合在一起,像是一圈人聚在一起議論聲音。
鹿青崖眼前被一陣白光閃過,下一刻,她站在了人來人往的鬧市中。
她的周圍聚集着許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無一例外的,他們都指着跪在中央哭泣的那個人議論,嘴裏淨是些污言穢語。
鹿青崖低頭,就見到了幼時的藍止。
許是初次見面時印象深刻,鹿青崖清楚的記得那日她跟着一只貓,穿過無數條小巷,來到了一間半敞着門的破院中。
院子裏雜草叢生,最重要的是,屋子裏躺着一對母子,母親早已去世多久,身上甚至出現了屍斑,而他的孩子依偎在她身邊,生死不明。
而那個孩子,就是藍止。
鹿青崖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名婦人,蹲下身探了探她的呼吸。
已經死了。
但她此時身上尚未出現屍斑,顯然才去世不久,而藍止頭上也沒有那道險些要了他性命的長長的傷疤。
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只有一次幹預藍止記憶,喚醒他求生欲的機會,鹿青崖謹慎再謹慎,選擇暫且觀望。
周圍人的議論聲滔滔不絕入耳,大多都是幸災樂禍的謾罵。
“終于死了,也不看她是什麽貨色,當初嫁過來的時候還敢號稱有仙緣?!”
“娘家要了那麽多錢,結果嫁過來這麽個東西,生出來個毫無靈根的小廢物,真是有什麽娘有什麽小子。”
“說什麽出生的時候身披霞光,我看她出生的時候帶了一身的晦氣吧!呸!”
“就是就是……”
仙緣,嫁,出生時身披霞光。
鹿青崖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當年她第一次下山時聽到的令人哭笑不得的言論:“身披霞光出生,身負仙緣,所育子嗣亦有仙緣。”
當初她只當是凡人的迷信,卻不曾想這故事的女主人如今是這副下場。
對了,那個紅繡球!
那是鹿青崖第一次下山,她從小長在沖虛山上,周圍人都奉承着她沒甚趣味,鹿青崖便偷偷跑到了山下,看了一場古代的成親儀式。
她當時贊嘆于新娘身上的衣物服飾精美,就連個普通的繡球上都有着花紋,便刻意多看了兩眼。
所以她才對那枚紅繡球有些印象。
鹿青崖仔細看了看這兩人身上的粗布衣衫,在她印象裏,成親那日男女雙方家財都不匪,怎會落入如此境地?
難不成……只是因為生了個沒有所謂的“仙緣”的孩子?
真是荒唐!荒唐至極!
無人來驗證鹿青崖的猜測,直至日薄西山,熱鬧的集市上,人群散的幹幹淨淨了,仍舊沒有人來替那名婦人收屍。
周圍的人冷漠至極,對那對母子視若無睹。
直至天色完全暗下來,跪在地上的小藍止才動了動,艱難的站起身,企圖将母親拖走。可惜他人小單薄,身子又瘦弱沒什麽力氣,拖了許久再回頭看,也只有大人幾步的距離。
可他倔強的小臉上滿是堅毅,仍舊努力的帶着母親回家。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身邊停下一輛馬車,車身上是純金捏成的團團花紋,四角處還系着聲音清脆悅耳的銀鈴。
車上傳來一道不屑的聲音,輕飄飄的,“呦,死了呀。”
作者有話說:
累的說不出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