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劇烈的抖動終于停止,但我此時此刻卻半點其他的心思都沒有。
我看着周圍湧過來烏烏泱泱的怨靈們,渾身雞皮疙瘩起了好幾層。不知道是不是在弱水河裏呆的時間太長,那些原本長得不太好看的怨靈更是蒙上了一層弱水河獨有的詭異和凄涼之感。
之前圍在我們周圍的那一圈擺渡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不見了,明明只是一個眼睛沒看到,等在一轉頭的時候,就看到了朝着這邊圍過來的一群怨靈。
西峰看到此情此景也是頭皮發麻,不停地撓頭咧嘴,顯然對此時的狀态也沒有好的解決辦法。
眼看着那些怨靈距離我們的小船越來越近。
我知道,我們似乎是被那群擺渡人抛棄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按理說我根本沒有得罪過他們,連打交道都沒有,而且他們也是看到公西淩的令牌才過來的。心裏猛地一個哆嗦,想到了一個最心驚的猜測,這些擺渡人,原本就想要公西淩的命,只不過出了意外。
喉嚨發緊,這個弱水河,果然不是一條好河。
我不知道是該說自己倒黴還是慶幸,倒黴的是自己要栽到這個弱水河裏,從此跟這些怨靈成為一類,聊聊終日,不知道自己是誰,公西淩再也看不到自己,慶幸是因為還好來的是我和西峰,而不是公西淩。
“呸!你慶幸自己慶幸去,我可不想成為那小子的替死鬼!”西風看我眉頭一會緊皺一會舒展,似乎也猜到了我在想什麽,罵罵咧咧的,總是在說遇到公西淩就沒有遇見過好事。
我噗嗤一聲笑了,西峰說的這話還真不假,每次都跟出生入死一樣,也真是可憐他了。
“笑什麽笑!都死了還笑得出來!”西峰在一邊不客氣的說道。
我收斂起笑意,聳肩,“哭也沒用啊。”
西峰沒在理會我,而是環顧四周,像是在找什麽東西的樣子。我看他嚴肅,也不再說說笑笑,問他到底有什麽辦法能逃出去,能逃到河岸。
西峰看我一眼,直接說了一句沒辦法。
我挑眉,那你在找什麽?
“我在找……”西峰盯着一個地方,“它啊。”
我順着視線望過去,那裏已經密密麻麻的都是怨靈了,看不到河底到底有什麽。
周圍圍上來的怨靈越來越多,但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畏懼什麽,只是停留在一個不近不遠的範圍內,不敢上前。或許,就算是擺渡人走了,擺渡人的小船他們一樣的懼怕,跟愛屋及烏一個道理,雖然我知道這個成語用在這裏并不合适。
西峰也沒管我用詞恰不恰當,眼睛還是盯着那個地方。
後來,西峰幹脆跳到了我的小船上,正好擺渡人走了,騰出了位置。西峰解下纏在兩個船上的軟鞭,揚着鞭子在空中打個花,直接朝着剛才一直盯着的位置甩過去。
怨靈到底是怨靈,光是軟鞭自己的威力就足以将他們吓跑。西峰沒有催動軟鞭上的陣法,但依舊是将那些怨靈吓退了一點,露出一小片空地。
西峰面色一喜,“還真在這。”
什麽在這?
我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整個被西峰扛起來,直接跳進了弱水河。
我驚呼一聲,頭朝下,我看着自己的臉瞬間接近弱水河,完了,還沒怎麽樣先毀容了。手死死的抓住西峰的衣服,眼睛緊閉,不知道這個西峰到底是發現了什麽,能讓他這麽有恃無恐的跳進弱水河。
這可是弱水河啊。
預想之中的被弱水河腐蝕的疼痛感并沒有襲來,我悄咪咪的睜開眼,發現西峰竟然好端端的站在河面上。
我蒙了。
怎麽回事?
下一秒,西峰就開始揮動着鞭子将那些擋路的怨靈哄到一邊,因為怨靈的數量太多,他沒有蠢到将這些怨靈的魂魄全部都打散,畢竟我們同樣是處于危險的境地。
被西峰抗在肩上,因為西峰上下的跳動咯的我肚子非常難受,但此時的震驚讓我完全顧不上身體上的難受,西峰怎麽做到的?
我緊緊盯着西峰的腳下,原本以為的河裏的暗樁并沒有出現在我的視線之內,而且弱水河清可見底,河底也看不出有什麽能支撐西峰的東西,還是,應該出現的木樁被這些怨靈擋住了?
算了,能過去就是好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安慰自己道。
但千算萬算,我還是沒想到,在我們即将到達對岸的時候,那些消失的擺渡人再次出現,當正不正的擋在我們前進的河面上。
西峰脾氣不算好,想到之前這些擺渡人将我們孤零零的扔在弱水河的正中央,現在我們好不容易自己要過去了,卻偏偏來這裏擋路。
我隔着西峰的後背,扒着腦袋看着這些擺渡人,他們也如同西峰一樣,穩穩當當的站在河面上,沒錯,站在河面上。這些擺渡人成一字排列,如果真的是有暗樁的話,只需要打出一條連接兩個河岸的就行,沒必要耗費人力物力打那麽多。
本來甩出去的鞭子被西峰一收,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完美的垂落在了西峰的身側。雖然只是簡單的收鞭,但我知道想要讓鞭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也是比較困難的,當初光是這個我就練習的好久,甩出去的鞭子不好控制。我從來沒有見過西峰耍鞭子,以為她的看家手段就是現在被跨在腰上的那把黑刀。
真是深藏不露,我贊嘆。
但現在不是感嘆這個的時候。
我低頭一看,一股腥味撲面而來,此時我也注意到,自己的臉距離水面的距離似乎近了很多,在仔細看的話,西峰的小腿已經開始陷入弱水河裏了。
我心裏一驚,原來西峰并不是有恃無恐,在跳入水裏的那一刻,他就是慢慢的往下沉。他也怕耽誤時間,照這個速度,到河岸的這段距離剛好沒到西峰的膝蓋上面,但現在,前面還有擺渡人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