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山應該知道自己身體所發生的變化,頹喪的坐在沙發上,雙手捂面,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心理上的痛苦。
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顧青山,他的人生,我沒有經歷過,但是對于一個生長在深山,比較閉塞和迷信的地方,因為顧青山自身身體的特殊性,肯定受到了不少白眼,甚至是更嚴重的。從小到大,顧青山心裏不知道壓着多少,雖然她表面上不說,雖然顧青山看起來開朗的一個大男孩,但這種傷痛,或許是一輩子都愈合不了的。
等顧青山直起腰的時候,我才看到,此時的顧青山,已經淚流滿面,而那只紅色的左眼,流出來的眼淚,也同樣是紅色的。
公西淩将之前拽下來的那個護身符遞給顧青山,此時,我注意到那個玉質的護身符上面,出現了一道明顯的裂縫。
我聽過這種傳言,能力比較強大的道士可以封印這種力量,不過現在護身符被毀,顧青山的眼睛,也算是暴露了吧,暴露在了人的面前。
顧青山一句話都沒有說,接過護身符,連看都沒看,直接塞進兜裏,渾渾噩噩的走進了房間,關門,上鎖。
我和公西淩站在客廳裏,相對無言。
第二天,我和公西淩起床的時候,顧青山的房門還是關着的,裏面沒有任何動靜,我害怕他想不開出什麽意外,想去過去安慰他一下,卻被公西淩攔住了,說是那是顧青山自己的坎,需要他自己想通了。
我作罷,便穿好衣服去八樓看看。反正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男子的如意算盤全被我攪和了,但他現在顯然不能将我怎麽樣,沒點身份和關系,警察局根本就不會給他立案,就算是他真的能找到跟我一樣的人去公安局,這種用小鬼聚財的事情,怎麽也是不會被人支持的。
我到八樓的時候,門口一片狼藉。
我敲門,過來開門的是小倩。
看到我,小倩明顯的有些吃驚,同時眼睛裏還有一股恨意和懼意,我知道他眼裏的恨意來自哪裏,因為我不僅讓她背上不孝的名頭,還斷了他的財路,發生這樣的事,那個富豪還會要他才怪。
老人對我倒是很熱情,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看我就像是看親孫女一樣,而小倩在旁邊看的臉紅。
我知道,雖然血濃于水,但這種隔閡,還是留下了。
我看着老人的屋子,昨天晚上應該折騰的很厲害,很多家具都被砸爛了,還沒有來得及收拾,尤其是掉在地上的那個暖水壺,裏面撒出來的紅色的水,在地上凝結成了一個“死”字。
我詢問昨天的那些人有沒有找老人的麻煩。
老人連連擺手,“沒有沒有,他們在看到地上的那個東西,都吓的尿褲子了,跑了,都跑了。”老人呵呵笑着,不斷地感謝我昨天的相助。
我跟小倩一起,将房間收拾了收拾,地上的那灘水,很容易就被擦幹淨了,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我朝老人道歉,說昨天沒有通知他們,自己便裝神弄鬼。聽到此話,小倩看我的眼神更加不滿。
而老人則是一擺手,說他早就知道。
這次換成是我自己吃驚了。
老人解釋說,當時情況危急,他也知道我的那個同伴可能有性命之危,因為之前我跟顧青山在門外幫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我們的身份不簡單了,再加上昨天我表現的雖然慌張,但眼神裏還是波瀾不驚的。
我不好意思撓撓頭,自己演戲的功夫果然還是差了一點。
聽老人講述,昨天不知誰發生了這個暖壺碎掉的事情,在我走之後,本來那些人是想去追我的,但是那扇門突然砰的一聲關上了,怎麽都打不開,而且屋子裏開始傳來怪叫聲,像是猴子,又像是嬰兒的哭聲,窗戶外面還總是閃過黑影,可外面明明就沒有燈光……
老人越講越是激動,講的也是繪聲繪色,很顯然,她對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感到很是滿意,說什麽惡人有惡報,不過,我覺得老人應該是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都将功勞歸在了我的身上,我沒有說出公西淩,這種事情,誤會就誤會吧,說清楚了,反而會引起恐慌。
我看着老人的精神頭很足,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情了,婉拒了老人留我吃飯的邀請,我回到孫雪家裏。
公西淩已經做好了早飯給我,而顧青山,依舊是沒有出來。
我在孫雪的家裏住了三天,公西淩照樣是早出晚歸,而顧青山,依舊是将自己鎖在屋子裏,不吃不喝,我試過敲門,但根本沒有得到回應,要不是自己的陰力感知到那邊還有生命氣息,我都會以為顧青山真的想不開了。
這幾天,那個男子沒有在帶人來過老人的家裏,想必以後也不會來了,畢竟,那個叫小倩的,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顧青山。
就在第三天晚上的時候,顧青山的房間終于傳來響動,我一直都在客廳裏等着,聽到門開的聲音,立馬轉頭看過去。
此時的顧青山,胡子拉碴的,本來左眼就是血紅的,再加上熬夜,右眼變得個左眼也差不多了。顧青山頂着一個巨大的黑眼圈,嘴唇幹的都起皮了。
出來之後,顧青山先是給自己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大瓶子水,這才松口氣似的癱坐在沙發上。
“你……?”我小心翼翼的,不知道怎麽問他。
不過令我沒想到的是,顧青山恢複的很好,又恢複成了之前的那種樂觀開朗,哈哈一笑,說他自己想通了。
“那就好。”我松口氣,其實在他出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不過聽到他親口承認,心裏的那塊大石頭終于落下了。
我簡單的給顧青山煲了一碗粥,餓了幾天,不能大吃大喝,先吃點墊墊肚子。
顧青山拿出那塊護身符,放在手裏端詳。我這才看清,那塊玉質的護身符,雕刻的竟然是一個夜叉的形象,那一道裂痕,正好在夜叉的眉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