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仇天鵬以為只要自己下了決心不去瞧看柳卉娘,那他就會好過點,但事實卻不如他所想。
書房內,如狂風般的怒氣彌漫着,一名小婢女慌慌張張、神色害怕的從書房奔了出來,迎面撞上仇府總管劉伯。
“爺又發脾氣了?”劉伯緊皺眉頭問。不知怎麽搞的,近來爺難伺候得緊,暴躁易怒,不似以往沉穩,吓得府內奴仆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的,生怕一個做不好,要遭受主子的怒火。
丫鬟猛點頭應是。
劉伯嘆氣,揮揮手要小丫鬟下去。他是府內總管,不想面對主子也不行。
“劉伯,又發生什麽事了?你不會自個兒處理嗎?”仇天鵬冷聲質問。
劉伯腳才踏進書房,一聽到主子如此說,慌忙道:“爺,商號的事,奴才不敢妄自做主。”
仇天鵬鐵青着臉好半晌,才語氣稍稍溫和道:“下去吧。待會兒我自會過去一瞧。”
劉伯應了聲,趕緊退下。
仇天鵬重重嘆了一口氣,在椅上坐了下來,擡手撫着隐隐發疼的額角。他知道近日自己脾氣暴戾,他不該把心頭的不快遷怒他人,但他就是無法控制。
而這一切,只為了卉娘!
自從那日下定決心要忘了卉娘,他命令自己不準再去瞧她。他不能再愛她,否則他有一天會為了這份情而毀了自己。
可偏偏理智要與他做對,當他愈想忘記卉娘,她的一颦一笑就圍繞在他腦海不散。往日她的柔情牽引着他的心,他根本無法将她從心頭拔除,所以他才會這麽煩,這麽亂,這麽怒,卻又這麽無奈。
唉!該怎麽做,他才能永永遠遠跳脫她的深情?
而在仇府的後園,有個人兒也同樣被相思所擾。
柳卉娘坐在椅上,思着念着她的鵬哥。自從被遣來至今,她不但不曾見過鵬哥,甚至連他的消息也沒有,不知他過得好嗎?
輕嘆口氣,她秋眸難掩煩心的望看前方正在掃落葉的海棠。海棠守她守得緊,不肯讓她走出跨院,一方面是心疼她,不願她去見鵬哥遭受侮辱,一方面是因為鵬哥曾下達不準她們在仇府其他地方出現的命令。
她好想鵬哥,好想見他一面,哪怕是遠遠的瞧看也好。但是她只要一走出跨院,府裏的人就會瞧見,消息就會傳進鵬哥耳中。她不想再惹他生氣。
柳卉娘煩惱的咬着嫣紅下唇,突地想到一個好法子。她可以趁着夜深人靜時悄悄去至沁心閣!雖然她無法見着鵬哥,但只要能遠遠的望看他所居之處,也能稍減她相思之情。
她漾出一抹淡淡笑容,開心不已。
夜晚,透露着微微寒意,寂靜中隐含着淡淡憂愁。
仇天鵬臉色丕變,身形往後退了一大步,神态冰冷沉凝,嚴肅道:“我有準你踏出後院嗎?”
柳卉娘不想哭,但他無情冰冷的語氣傷透了她的心,淚水控制不了的再度滾滾而落。
她的淚如利刃般了他的心,無可否認地,他的心依舊牽挂着她,他仍放不下她。
他好恨好恨自己對她的深情,更恨自己身為男子漢大丈夫竟提得起而放不下,任由情感牽動他的心,将血海深仇放在一邊。
暗自深吸口氣,仇天鵬強力壓下不該升起的情愫,轉身舉步欲離開,衣袖卻猛然被一道力量拉扯住。他停下腳步微側頭,只見柳卉娘一雙哀怨秋瞳瞅望着他,小手緊緊拉住他衣袖,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他心一動,雙腿再也無法移開。
“鵬哥,我知道你恨我,你心底也很痛苦,但請你想想,我也和你一樣沒有了親人,我的苦不下于你啊!”
仇天鵬一怔,她的話完全打進他心坎裏。是啊!他的喪親之痛她感同身受,不能與他結為連理的苦,她亦身處其中。他再次忘記血海深仇,側過身将她擁進懷中。
“卉娘!”
“鵬哥!”
他直直望着這張依然令他心動的絕麗容顏,情不自禁地緩緩低下頭,吻住他思念已久的朱唇。
思念化為行動纏繞着兩人,直到柳卉娘喘不過氣來嘤咛出聲,仇天鵬才離開她的柔唇。
他擡起虎掌輕掬她細致的臉蛋,仔仔細細的端詳。她柳眉依舊柔美,秋瞳依舊清冽,鼻梁依舊,朱唇依舊甜美,她沒有變,依舊是他所愛的卉娘,他想,她的身子應該依舊和以往一般雪白嬌嫩。思及此,他身下yu望倏地。他想要她,想告訴她,他有多想她。
他任由牽引,再度吻上她的朱唇,雙掌也狂野的扯下她腰間細帶,探入衣內,掌下傳來的是溫熱嬌嫩的肌膚。
柳卉娘一時被仇天鵬熱情的行為駭住,待她回過神時,她上半身已裸露一大半,鵝黃色抹胸也已垂挂腰間。粉桃紅的櫻梅此刻正被他唇舌、大掌欺陵,她覺得有些痛楚,舉起柔若無骨的小手擱在他肩頭想推開他,身子卻是不聽話的弓身迎向他的掠取。
“鵬哥。”她向來甜柔如春風的嗓音,此刻含着令男人贲昂的情yu。
仇天鵬身子了下,擡起埋在她間的頭顱往上一望,在月光的照射下,柳卉娘原本清麗的小臉布上一層淡淡的霞紅,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
他情不自禁地擡起大掌,輕輕撫摸她柔嫩的臉龐,低沉沙啞的道:“卉娘,你好美呀。”
柳卉娘因他贊美的話,小臉更為紅豔。她嬌羞一笑,微微地低下頭,像是待放的花兒。
她柔媚的舉止讓仇天鵬像是中了邪般着迷,失了魂般的瞪看着她。
他的目光讓柳卉娘心兒怦怦直跳,她微啓櫻唇,欲言又止,貝齒輕咬下唇好半晌,最後鼓起勇氣問出女孩子家最不該啓口問的話。“鵬哥,你還愛我嗎?”這是她最想知道的事。
“愛,當然愛。我至今仍深愛着你。”他忘情的說出心底話。
“真的?”雖欣喜驚奇,但她仍舊無法相信。
仇天鵬朝她露出一個肯定的笑容,在她臉上浮出喜悅之際,突然一掌摟住她纖腰,抱着她飛身花園中的小亭,将她放在石桌前,接着将她身子翻轉,無數的細吻如雨點般落在她的雪背上。
柳卉娘嬌喘出聲,背部酥酥、麻麻、癢癢的。她眷戀他此時的溫柔,這讓她真實的感覺到他還愛着她,他們之間沒有仇恨。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肌膚,熟悉的香甜,熟悉的令他難耐。仇天鵬低喘了聲,細吻慢慢地往上移,來到她耳後,張唇含住她細致的巧耳。
愛人溫熱的氣息在耳後作怪,令她身子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柳卉娘幾乎快站不住,雙手攀附着他強壯的臂彎嬌喘抽息。
“卉娘,這些日子我好想你。”
柳卉娘緩緩地閉上眼,感受他的溫熱慢慢的離開她耳後,淚珠兒自臉龐滑落,是喜悅也是感嘆。她的鵬哥!她心愛的男人。
雖然鵬哥沒說什麽,但他的态度、行為說明他對她仍有情。
咦,鵬哥呢?再往外望去,發現天已亮,柳卉娘趕緊下床,整理一下儀容,快步離開廂房,回到後園。
“,一大早你跑到哪去了!吓死我了!”海棠焦急的神情在見到主子安然無恙後才釋然。
柳卉娘笑靥如花,“我去見鵬哥。”她想與海棠分享她的喜悅。
海棠驚愕地問:“仇少爺沒對你怎樣吧?”
柳卉娘淺笑的搖了,拉着海棠的小手轉了個圈。“海棠,我好開心!我料得沒錯,鵬哥還愛着我,他對我的感情沒有變!”
是嗎?要是仇少爺真愛着,他就不會對如此無情。海棠很想這麽問,但瞧心情愉悅,又不忍潑冷水。好久好久沒這麽開心了。
柳卉娘開心的像粉蝶不斷轉圈,完全是個沉浸在愛河的小女子。
而海棠只能無奈苦笑的望着主子。希望仇少爺是真的還深愛,不然會很傷心很傷心的。
夜空一片閃亮,像極了柳卉娘燦爛的心。
柳卉娘坐在跨院的竹椅上仰首望着星空,想的全是她的鵬哥。
自從那一夜至今已有七天,這段時間雖沒再見過他,他也沒來看她,但是已讓她回味至今。她深深相信鵬哥所言,他仍深愛着她。
聽到聲響,柳卉娘目光搜尋着聲音來源,藉着月光,她瞧見跨院外隐隐約約的人影。會是鵬哥嗎?
小手揪着衣襟,柳卉娘滿心祈盼的站起身,蓮步往前輕移,然後,她朝眼前男人微微一笑,羞怯地低下頭。鵬哥果然還愛着她,沒有忘記她。瞧,他這不是來探望她了?
像是奇跡似的,仇天鵬這幾日來內心的煩躁竟在瞧見她後消失無蹤。但在驚訝之餘,他心裏有着更深的煩惱。卉娘對他的影響力太大,他必須想個法子斷絕,否則往後的日子裏,他只會更加痛苦。
也不知過了多久時候,柳卉娘聽不到仇天鵬有任何動作聲音,她抛下女子矜持擡起頭來,滿懷着羞意地瞅望上方那深沉幽邃的黑眸,心怦怦跳着。
她的鵬哥仍用深愛的目光望着她呀!
“你。你來了。”她害羞地笑問,語氣中難掩相思之情。她好想他呀。
仇天鵬嘴角往上一揚,小女人嬌媚神态的她,令他心頭悸動不已。
只是,她的深情令他心痛,也更讓他恨起自己,因為他無法真正狠下心來斬斷這份感情。不管他下了多大的決心,仍舊敵不過相思,敵不過對她的愛,終究還數來看她。
“卉娘!”他上前一步,擁她入懷。她獨特的香甜氣息擾亂了他的神智。他還是舍不下她!舍不下他愛了十八年的女子!
柳卉娘小臉貼近他胸膛,感到一股安定氣息環繞在身旁,她暗吸口氣,甜蜜自她心頭化了開來。
過了半晌,仇天鵬放開她,低聲問:“海棠呢?怎麽沒陪着你?”
“她睡了。”
仇天鵬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擡頭瞧望他俊逸的臉龐,柳卉娘心頭有滿滿的充實、幸福之感。她柔聲地問:“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呀?”
仇天鵬笑哼了聲,“輾轉難眠呀!”自從上次碰了她,她的倩影就深深烙印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他也曾試着忘了她,奈何她就像一顆種子,埋了土,發了芽,相思無法斬。
“為何睡不着呢?有事讓你煩心?”柳卉娘擔憂地問。
輕嘆口氣,他俯首啄吻她的眉心,口氣極為溫柔地道:“卉娘,你為什麽總讓我忘不了你呢?”
傷心、不安的情緒霎時襲上柳卉娘晶靈的眸子,她語氣哀怨地問:“你真想忘了我?”
仇天鵬苦笑,“你認為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辦得到,辦得到。”于飛飛猛點頭。看在金塊的面子上,她絕對會守口如瓶。“就不知仇爺要飛飛扮演什麽角色?”
“扮演。”他頓了頓,語氣凝重,“我未過門的妻子。”只要他一娶妻,卉娘應會對他心死,不會想再留在他身爆他也就能将卉娘送出仇府,遠離金陵,一生一世再也不相見。
于飛飛難掩驚訝地問:“未過門的妻子?”就這麽簡單?這箱金塊未免也太好賺了吧!
仇天鵬不再言語。從此刻開始,他将有一場硬仗要打,不單是對卉娘,更是對他內心的情感。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柳卉娘倚着門框,細致的臉蛋有着濃濃的哀愁。
自那一晚後,她已有一個多月不見鵬哥,除了想念鵬哥外,她心頭還萦繞着一股不安。說不上來是為了什麽,總之,就是不安。
海棠來到主子身後,瞧黛眉深鎖,她心下也跟着不開心。“,你該不會又在想仇少爺吧?”
柳卉娘沒回頭,只是嘆了口氣。
“,你既然想着仇少爺,何不再去見他一次?”
柳卉娘搖了。不知為何,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好像她再見到鵬哥時,将會失去他。
柳卉娘再嘆口氣,啓齒欲言,這時院外傳來不曾有過的對話聲。她們住在這兒已一段時間,向來是冷清安靜,除了送三餐的丫鬟外,不曾有人過來,更毋寧會有對話聲。
“飛飛姑娘好漂亮,難怪爺會為她着迷。”
“聽劉總管說,說不定府內就要辦喜事了。”
突如其來的對話,令跨院內的主仆驚疑。尤其是柳卉娘,聽她們這一說,這些日子萦繞在心頭不安再度湧現。她走出廂房來到丫鬟面前,客氣的問:“兩位姊姊,請問你們剛才指的爺是誰?喜事又為何?”
一名丫鬟笑望着柳卉娘,彷佛她問的問題甚是好笑。“我府就只有一位爺,辦喜事當然是指爺要娶飛飛姑娘。”
柳卉娘一臉錯愕,“飛飛姑娘?”
“是呀!瞧爺和飛飛姑娘濃情蜜意地,喜事九成九近了。”另一名丫鬟跟着接腔。
“這事有多久時候了?”柳卉娘身子抖得如風中落葉。她無法相信鵬哥極有可能會離棄她。
“一個多月有了。”
一個多月。
難道,那夜她不安的情緒是為了這事?鵬哥那時已變了心?
雖然她心下清楚的知道,今生因爹親的緣故,她和鵬哥不可能結為夫妻,但是,她不敢相信也無法接受的是,鵬哥在短短的幾個月內,對她十八年的愛意轉為無蹤,另喜歡其他女子。倘若如此,她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麽意義?她已失去了親人,若再失去摯愛,那她還有什麽活下去的力量?
且他若真對她無任何情意,那一夜又為何要碰她?為何又要來探望她?
不,她拒絕相信這事,她要向鵬哥問個清楚!
“請問鵬……爺人在哪兒?”
“在沁心閣。”
丫鬟話才剛落,柳卉娘便往沁心閣方向奔去。
急匆匆的來到沁心閣,站在門外,柳卉娘小手緊捉着衣襟,藉以平複心頭激動的情緒。
暗自深吸氣好些次,她伸出小手,敲了好幾下門板,房內無動靜,她無禮的推開房門跨進,走沒幾步,內室隐隐約約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微覺奇怪,腳步不由得往裏頭賺觸目而見的是。
一名女子倚在仇天鵬懷中,他緊擁着她,低頭在她耳畔厮磨,就像一對交頸鴛鴦。
柳卉娘無法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景象,無法置信她所深愛的男人背叛了她!
他這麽可以這麽做?怎麽可以這麽傷她!他這麽做,還不如在金陵時,就一刀殺了她!
仇天鵬聽到身旁有細微的聲音,擡起頭,冷冷的語氣挾帶着不悅的質問。“你過來這兒做什麽?”
“我。”柳卉娘不自覺地退後一步,欲言又止。接着,她聽到她的心碎成一片一片的聲音。
“鵬哥,她是誰?”柔柔的嗓音宛如黃莺出谷,于飛飛一臉疑問的望着眼前的女子。
瞧臉色蒼白,的确是需要好好歇息,海棠點頭轉身出房。
海棠一賺柳卉娘馬上卸下故做鎮定的面粳傷心的淚珠兒撲簌簌直落。
而心傷的她完全沒發現,窗外站着一名同她一般傷心的男人。
他也不想這麽傷她,但他無法再繼續忍受下去,無法面對他深愛的女人卻是仇人,無法接受他們不能長相厮守的事實,那太痛苦了!他要解脫,所以他只能殘酷的待她,逼她離開仇府。
不相見,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暗嘆口氣,仇天鵬吞下心痛的難過。明日他會逼自己更心狠、更無情,更徹底的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