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小晝,今天這麽早?”成婉看着下樓的大兒子笑笑,“早餐還沒好,再等兩分鐘。”
徐驚晝戴好腕表,“媽,我今天早飯就不在家裏吃了,我落了張卷子在學校,早點去學校趕一下。”
“着急也不能不吃早餐啊,”成婉勸道,“阿姨做的馄饨,很快的。”
徐驚晝搖頭,“不了,我在路上随便買點什麽吃吧。”
“那好,可一定要吃啊,”成婉也沒堅持,“對了,你想要的自行車你爸昨天讓人送來了,放在車庫,你上學路上注意安全。”
家裏有司機,可徐驚晝說想要輛自行車自己上下學,徐驚晝回家不久,成婉和徐辭都是盡可能的滿足他。
“知道了。”徐驚晝快步往外走,揮手道別。
成婉看見徐驚晝手上的傷,想說點什麽,又怕徐驚晝嫌她唠叨。
多年未見,他們虧欠這個孩子太多,不敢以父母自居去要求他什麽。
徐驚晝走到車庫,一眼看見了那輛嶄新的白色山地自行車,和時絮那輛一模一樣,只不過時絮的是黑色。
到學校的時間還早,自行車棚空空蕩蕩,徐驚晝把車停在時絮慣常停放的車位旁。
教室裏只有兩個早到的住校生,徐驚晝放下書包,取出試卷疊好,一張不差都寫齊了。
徐驚晝往右手邊看了眼,時絮還沒來。
窗外榕樹上,麻雀叽叽喳喳,像是他此刻的心境。
他自嘲一笑,也是,還早。
東邊朝陽漸漸地升起,校園裏也熱鬧起來了,可時絮的位置始終空着。
“不好意思,我起晚了。”時絮氣喘籲籲,她跑上來的。
今天上午全是她不想上的課,本來想睡個懶覺,突然想起來說好要給徐驚晝帶早飯,吓的她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滾了起來,央求阿姨做了三個三明治一路狂踩自行車,終于在上課之前趕到了,時絮就沒這麽狼狽過。
“這兩個給你,一個是肉松的,一個是西紅柿雞蛋的。”時絮想着男生飯量大,就多準備了一個。
“謝謝,”徐驚晝拿着三明治,看了眼她鬓角淩亂的碎發,“我是不是太麻煩你了?”
時絮臉色緋紅,仰着頭狂喝水,灌了半瓶水才喘勻這口氣,擺了擺手,“沒有,是我答應好的嘛,我本來也要來,我今天上課。”
昨天在老孫那下了軍令狀,月考試卷要填滿,還不能鬼畫符,這也是一個大工程,對于她來說挺有難度,她想着是不是該撿起來學習一下,要不然連題目都看不懂,怎麽寫?
徐驚晝一開始以為時絮是在安慰自己,可後面發現時絮居然真的老老實實在教室上課,別說他,就是林千嶂都一臉見鬼了的表情。
林千嶂甚至想摸摸時絮的腦袋,“時姐,你鬼上身了?”
時絮現在看見林千嶂就想揍他,“滾你,還不是怪你!”
林千嶂拿了本書擋住自己的臉,“求別打臉,帥哥的臉很貴的。”
謝苒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你今天不翹課了?”
這還真是稀奇,時絮居然有一天在教室裏認認真真上課。
時絮垂着腦袋嘆氣,了無生趣的把昨天簽了賣身契的事說了出來,“我要是連題目都看不懂,連瞎寫都寫不了。”
“啧,好慘,”林千嶂感嘆,又得到時絮一個白眼,他連忙改口,“不過也是好事,你就學學呗,你真不想考大學啊?”
林千嶂和謝苒都不敢提這個話題,但時絮主動提,他們就想多一句嘴。
“時絮,你可以試試,現在還不晚。”
時絮皺眉,趴在桌上,“哪裏有這麽容易啊,物理化學我都不知道在講什麽。”
她是真不喜歡理科,高一還學了點,現在都一年沒學了,肯定跟不上進度。
徐驚晝略懊惱道:“是我連累你了。”
“沒有,”時絮扁了扁嘴,把頭埋進了胳膊裏,“怪我自己多嘴。”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她自己确實說過換同桌的話。
徐驚晝思忖了會,“說到底是因為我,你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
“對啊,時絮你問徐驚晝啊,他成績可好了,”林千嶂拍了拍巴掌,“我和謝苒都是半吊子水平,徐驚晝可是容大附中的年級第一,學霸中的戰鬥機,教你綽綽有餘。”
“再說吧。”時絮知道徐驚晝成績好,可她這個水平,她都不好意思叫人教她,這不純純浪費時間嘛。
徐驚晝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麽,揚眉笑了下,“我時間充足,你請我吃早飯,我教你學習,禮尚往來。”
時絮側着腦袋靠在手臂上,“你大概不知道我的水平,我怕把你氣死。”
徐驚晝擡手用指腹蹭了蹭眉骨,“我脾氣還行,應該不至于。”
時絮鼓了鼓腮幫子,徐驚晝還真是她見過脾氣最好的人,之前那麽對徐驚晝,他都沒有冷過一次臉。
徐驚晝話是這樣說,時絮還是不太好意思,暫時沒找他,度過了艱難的上午四節課,物理課的時候,她昏昏欲睡,眼皮子在打架,狠了狠心,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疼的她眼淚都出來了。
自己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學,時絮幾乎是跳起來的,“吃飯吃飯!”
今天吃飯時絮格外餓,她覺得是自己花費太多腦細胞的原因,準備吃了午飯就回教室睡覺。
可她回到教室,整理好了桌面,門口有人喊她,“時絮,杜老師喊你去趟辦公室。”
“啊?”時絮懵了,抓了把頭發,“我是捅老師窩了嗎?”
時絮還挺喜歡語文老師,不能不去,只能嘆了口氣認命的走向辦公室。
“杜老師,您找我?”時絮懷疑是不是有人惡作劇。
杜絹笑了笑,“是,我找你,坐下說。”
“不用,老師您說吧。”時絮靠着牆,困的想打哈欠又忍住了。
“那我就直說了,我找你來是有個以“閱讀”為主題的征文比賽,先在學校裏進行初賽,前三名進入市級比賽,學校還挺重視。”
時絮木然的點着頭,心想她又不是語文課代表,這件事幹嘛和她說?
就聽見杜老師一道雷砸下來,“咱們班我想推薦你去參加比賽。”
“啊?”時絮猛地站直,瞌睡蟲被吓跑了,不敢置信,“老師您開玩笑呢?”
林千嶂說她鬼上身,難道杜老師也鬼上身了?居然讓她這個差生去參加征文比賽?
“怎麽會,這個比賽不難,我覺得你可以勝任。”杜絹是所有老師裏脾氣最好的,身上有股書香門第的氣質,笑容溫婉,讓人覺得舒服。
可時絮還是連連搖頭,“老師,您太高看我了,我不行,您找別人吧,那個語文課代表肯定可以。”
開玩笑,讓她去參加征文比賽,也不怕給他們班丢臉。
杜絹擡眸看着這個漂亮的小姑娘,語重深長,“時絮,你高一就是我帶的,我能不知道你的語文成績嗎?”
“我雖然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麽,可老師覺得你的實力還是在的。”
“老師,我……”時絮張了張嘴,又說不出話來,就是因為高一的時候杜絹對她很好,所以她每節語文課都會來上。
杜絹繼續道:“我聽孫老師說了,你答應了他要好好學習,那這次參加征文比賽就是很好的證明機會,你總不能是哄孫老師的吧?”
杜絹一直覺得時絮是她近十年教過最有靈氣的孩子,尤其是在語文上的造詣,高一時,語文成績沒下過140,作文滿分60分,她次次58以上,還有兩次滿分。
分科後時絮成績一落千丈,杜絹覺得惋惜也找過時絮,但時絮油鹽不進,杜絹也沒辦法,可心裏總覺得時絮的前途本不該是這樣的。
也是昨天聽孫老師提起時絮說想好好學習了,杜絹就想再試試看,時絮在文學上的天賦,被埋沒了就太可惜了。
時絮低着頭,雙手揪着衣擺,她确實很喜歡語文,也喜歡寫作文,可她已經太久沒有提筆,還能不能寫得出來都是問題。
杜絹目光慈愛的看着時絮,“好了,你回去吧,明天下午在小禮堂有個培訓課,你去上了課再來給我答複,時絮,老師相信你。”
時絮渾渾噩噩走出辦公室,那句“老師相信你”在耳畔萦繞,弄的時絮鼻尖有點酸。
這句連在親生父親嘴裏都沒有得到的話,居然在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老師嘴裏聽見了。
回到教室,林千嶂他們都等着,“杜老師找你幹嘛?”
時絮神情恹恹的說了,謝苒靠了一聲,“這是好事啊!”
時絮皺着秀眉,“我還沒有答應老師,你們覺得我行嗎?”
謝苒目光堅定,“那是當然,你肯定可以啊。”
林千嶂也鼓勵,“沒問題,你不行誰行啊,聽說征文比賽有獎金,得了獎要請客吃飯啊。”
林千嶂和謝苒叽叽喳喳,說了時絮一堆好話,想支持她去,好像只要時絮去了,就能拿一等獎。
時絮心想,他們對她可真是盲目自信。
時絮趴在桌上迷迷糊糊感覺都要睡着了,忽然聽見徐驚晝用很輕卻令人心安的語氣說:“時絮,你很好,別用他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時絮睜開眼,下意識想反駁,可對上徐驚晝那雙沉穩的黑眸,卻好像什麽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