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賽諾帶隊前去支援,已有半日了。
熒先是去梅內斯家與她閑聊一番,又回到神廟整理了一會文卷,卻遲遲不能靜下心來。
賽諾的确很強,甚至放在神之眼使用者輩出的提瓦特大陸,也是頂尖戰力。但她總隐隐有一種不安感,卻不能貿然去尋他。
她正在賽諾房間內踱步,卻聽外頭有喧鬧聲。
“大祭司大人遇襲,立即集合剩餘的護衛隊員前去支援!”有祭司手中握着和賽諾制式相同的金哨,這樣呼喊道。
熒感到一陣心悸。
“我來帶隊吧!”她從房間走出,手中握着她前幾日便擺脫賽諾鑄好的長劍,這劍鋒利堅韌,用着十分順手。
“可……”那祭司雖深知這少女與大祭司的關系,卻仍有些猶豫。
熒走上前,輕聲在祭司耳邊說:“賽諾的哨聲,是否是二聲長聲?”
祭司瞳孔一縮,大祭司居然連神廟機密都已告訴了這個女子……
看到這祭司的反應,熒了然點頭,随後問道:“可确定方位?神廟屬鷹已啓用了嗎?”
“只能确認大致方向……屬鷹已啓用,可因為大祭司大人今日熏香并非日常所用,所以暫時還無法确認。”
熒的眉頭皺起,心中盡是急切,神色卻愈發冷靜,“去找大祭司制作木乃伊用的熏香……或是雪松或末藥!”
随後,她吹了聲口哨,有一神氣非凡的隼鷹從後方飛來。
“小諾,去找。”熒将祭司尋來的香料湊近隼鷹,只見它短促地鳴叫了一聲,随即振翅高飛。
她佩起長劍,踏上戰馬,一甩長鞭便絕塵而去,“我先行一步,護衛隊跟随我做的标記跟上,一定要快!”
正是灼日當空,風沙獵獵。沙漠中靜寂無聲,只有馬踏沙粒的聲響。
熒披着鬥篷不停地趕路,陪伴她的只有斜上方飛翔的隼鷹、和始終高懸于當空的太陽。
每每在沙漠中獨行,她似乎便有些明白賽諾這種性格是從何而來了。
坦率、赤誠、果決、堅守着自己心中的準則絕不動搖。只有亘古不變的太陽才能與他相配,只有長鳴的風沙才能淬煉他的強大。
——生于赤沙的人,合該是這樣的。
在一處破敗的殘垣邊,隼鷹在高空盤旋。
找到了——
熒心中擂鼓,翻下戰馬,壓低身形向前探查。
稍向前方幾裏,便有斑斑血跡和四處散落的屍體。許多屍體的穿着與埃及人不同,身上有被鈍器打傷的痕跡。
枯樹、風沙、斷壁殘垣……在日頭正盛時,這一切顯得無比悲涼而觸目驚心。
熒執劍的手不停顫抖,生怕躺在這裏的許多人裏有他——轉而卻發狠地甩頭,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前方有黑壓壓的人影團聚在一起,似乎圍着一個人。
似乎——是他!
中間那人披着的鬥篷,已散亂殘碎不堪,兜帽已在戰鬥中落下,那白色長發、熾色眼瞳如朱砂一般牢牢鎖住熒的眼睛。
血——不知是誰的,賽諾渾身染血,被一群人圍在其中,他卻手執玄黃長槍,背影孤傲高蹈。
一波波的敵人向他沖來,他身法狠疾,出槍淩冽,招招致命,竟能在密集的攻擊中織出一張保護網。
熒手中的長劍,已跟随着手腕的勁力嗡鳴,她用盡全身之力起勢。
滿載着傲烈不甘之情,想與他并肩——長風聽召而來,在獵獵風沙中湮沒了聲響。
“賽諾!”并不響亮的聲音,卻使前方的身影一滞。
熒借着長風而來,一劍破空,劈開了那包圍圈的一口。她看到了那孤傲的少年向她回眸,眉間輕蹙、緊抿着嘴,一向光潔的長發和清俊的容顏皆染了血。
裸露的肌膚上有寸寸刀傷,握住長槍的手用力顫抖——分明是如此險境,他卻回應了她的呼喚,紅瞳明烈,如昭昭熾陽。
——霎時間,灼日、雄鷹、風沙、人群,皆為他作配。
他旋身為熒開路,卻有人趁機從他背後偷襲而來!
“小心——”不過一瞬間,熒攜着烈風擋開那人的偷襲,劍刃準确割開敵人脖頸處。
反作用力将她震到了賽諾身前,賽諾順手一撈,便從背後将她牢牢護住。
後背緊貼着賽諾的胸腹,陣陣溫熱從他身上傳來——雖則在萬般兇險的戰場,熒卻覺得無比心安。
“你怎麽來了?”賽諾一邊抵擋攻擊,一邊在熒耳畔說,氣息有些不穩。
“我不來,你就要死了。”熒斜了一眼賽諾,嗔道,然後轉身站在賽諾背後,與他并肩作戰。
“不會,我答應你我會保護好自己。”賽諾沉靜道,嘴角卻勾起,“但我很開心,你能來。”
“那是什麽人?怎麽會有這麽能打的女的!”對方領頭人吼道,“一個變态就夠了,又來一個,任務完不成怎麽交差!”
“我們收集到的信息裏并沒有提到她啊,隊長——啊!”有人前一秒還在回複,随後被熒一劍刺飛,□□着躺倒在地。
有人注意到賽諾的體力不支,在賽諾分神去注意熒的狀況時,用刀偷襲賽諾使力的手腕,使得長槍脫手。
“快——機會!”
還未等那人說完,賽諾便輕哼了一聲,在長槍脫手的後一秒擡起左腳将槍身踢起,轉了朵漂亮的槍花,随後雙手握緊,迅速出槍。
有了熒的助力,賽諾再無背後的負擔,如伏擊了許久的狼一般沖向戰場。
在衆人驚恐的眼神中,他槍槍精準,在虎狼環伺中輾轉騰挪,很快便解決得利落。
首領見勢不妙,欲收手奔逃,卻被熒攔住,劍刃抵着他的頸:“是誰派你來的?”
他畏畏縮縮地舉手投降,卻從袖中摸索着什麽。
賽諾還在另一邊,回頭便注意到了異樣,“快躲開!”
熒迅速後退,卻見那人從袖口中掏出一條褐色三角頭小蛇,向她扔來!
距離迅速拉進,熒甚至看到了它張開獠牙,毒牙中分泌的毒液滴滴落下。她用劍一揮,那小蛇卻無比靈活地躲開,朝着她飛來。
——這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一剎。
還是日光正熾的天色,卻突然有黑暗籠罩,靜寂無聲的陰暗中遍布危險氣息,一聲狼嚎突兀響起!
“給我跪下!”紫金色電光閃過,一只巨爪仿若從空中壓下,将那獠牙巨嘴、正獰笑着的首領以及剩餘的一幹人全部按倒在地,力度之大、威壓之強,揚起漫天風沙遮蓋了天地。
“咳……咳咳。”熒伸出手臂擋沙,心中震顫。
前方那個身影——雖則還是賽諾,但那目光如電的胡狼頭、那尖利的巨爪、環繞在他周身的覆有神秘符文的緞帶……
外形、氣質與威壓,甚至與夢中的阿努比斯神毫無二致!
而且,這劇變的天色、萬道的雷光——竟滿蘊着分明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雷元素之力!
“賽諾,你的身上,究竟有什麽秘密……”熒喃喃道。
風沙散去,留下一個大坑,曾經還活生生站在這裏的人,都已經消失不見、或被掩埋至深。
賽諾從空中緩緩落下,只回頭看了熒一眼,這一眼滿是複雜,似有交雜着的不甘、悲涼與眷戀……
然後暈倒在地。
“賽諾!”熒抱起他,才發現神廟的護衛隊站在不遠處,一動不動地愣在原地。
“神跡……”有人喃喃道,甚至跪了下去,向前方朝拜。
啧、無論身處哪個世界,援兵永遠都是姍姍來遲——熒看着好似睡熟,身體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賽諾,抱起他,朝着護衛隊走去。
然後看到那些士兵又一次呆愣在原地。
一個弱、弱女子……公、公主抱、抱着大祭司。
怪力少女和乖巧祭司——奪麽具有沖擊力的畫面啊!
回到神廟後,熒将賽諾置于床榻上,看着神廟裏的醫療祭司為賽諾處理傷口。那醫療祭司手法十分娴熟,似乎很是熟練。
“賽諾以前,經常這樣回來嗎?”熒問道。
“是,不過這次格外嚴重些。”那祭司回答道,态度很是恭敬,“每次傷的嚴重些,大祭司大人就會将自己關在房間裏,過上一段時間才出來。”
“為什麽?大概多長時間?”
“多則一周,少則一日……至于原因,就連在神廟中待得最久的莉澤特大人也不知道。”
熒有些詫異,看着賽諾因睡熟而顯得恬靜的側顏,如果忽略其上的傷口的話——真像剛誕生于世間的初神。
醫療祭司離開後,熒就側坐在賽諾的床前沉思。
過了許久,她的手腕卻被小心翼翼地抓住了。
“你醒了?”熒轉身握住賽諾的手,卻見他眼中盡是驚恐與茫然。
賽諾的眉緊緊蹙着,眼中滲出些許淚光,“姐姐,你為什麽……會在我房間裏?”
“?!”
“姐姐?!”
超級加輩!!
熒也被眼前狀況吓得不清,霎時退開幾步,看着那滿臉委屈,用被子緊緊将自己裹成一團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