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又到了悔過的環節
“他父親?”山村操有些懵,“但是我記得她的父親已經過世了……”
“沒錯。”五十岚甚吾回答了他的疑惑,“父親過世後,我和幸子在東京又呆了半年。也就是這段時間,她開始賭.博。選擇搬來長野也是我們迫不得已的選擇。”
“我沒記錯的話,杉本先生是因為診所出事的吧。”史蒂芬看着安室透問道,“這件事情我聽幸子說過,有什麽奇怪的嗎?”
安室透再次看向這個讓他覺得眼熟的史蒂芬。
他化名來到長野,就是為了從五十岚幸子口中得到些關于杉本橋當黑醫時的線索,這畢竟關系到組織派往警視廳的卧底的線索,公安中也只有風間和寶木管理官知道這件事。應對組織的詢問口徑也很好找,他借口要為沼淵己一郎的事情來長野收尾,暗中調查杉本橋的一年前的舊事就可以。
但這是在沒有代號成員出現的理想狀态。
見到史蒂芬,這讓他很難不想起之前貝爾摩多所提到的芝華士。
所以,他把‘杉本橋也是一個麻醉師’這種很難被私家偵探查到的消息,默默咽了回去。
“那就要問幸子小姐為什麽會起疑心了。”安室透在心裏整理了一番措辭,沖五十岚幸子的親友圈中抛出了一個話題,“傷了杉本先生的是一位患者吧。”
“沒錯。”小吉川美紗面露悲傷,她和五十岚一家關系一向很好,杉本橋很照顧她,“我記得是一個來拔牙的病人,因為術後感染家屬來診所鬧事,杉本叔叔那天正好當值,被誤傷之後從三樓摔下去了,最後沒能搶救過來。”
“诶?就這麽把矛頭指向那家人真的好嗎?”史蒂芬插話,“抱歉,我和那家人有些交情,這件事必須要說清楚,當時杉本先生是被診所裏的醫生推攘才掉下去的。”
五十岚甚吾沒有再反駁,只是扶了下眼睛。
“其實,我也查到了點線索才想找幸子小姐确認一下的。”安室透意味深長地看向五十岚甚吾,“結果,我來沒來得及告訴她,她就出事了。”
“你的意思是,難道杉本先生的死亡不是意外?”大和敢助看向安室透,“有什麽證據嗎?”
“抱歉,如果我有證據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只是一點猜想罷了。”安室透說道。
其實是有證據的,但是史蒂芬在的話,那些情報就不該在這裏洩露出來。
他剛剛想起來了。
一年前,他剛見到芝華士時,負責給他們開車的,就是這個史蒂芬。
他是芝華士提前安排在長野的人。
安室透繼續針對五十岚甚吾,努力表現得像個狗頭偵探:“五十岚先生,你知道點什麽嗎?幸子小姐一直對她父親的死感到十分悲傷。”
五十岚甚吾被他懷疑的目光看得有些惱怒,不再強忍心中的不滿:“她真的這麽想嗎?如果她真的對父親的死感覺到遺憾的話,就不會用他的賠償金去賭.博!”
“什麽?!”衆人都被五十岚甚吾的話驚到了。
“怎,怎麽會……”源內缇娜很是不可置信,“我還以為她只是跟朋友們借錢。”
小吉川美紗瞳孔地震了一下,自然而然聯想到自己身上,張了張嘴,卻沒出聲。
史蒂芬倒是一直表現得很淡定,對複賭多次的人會做出這種反複無常行為一點都不意外。
五十岚甚吾像是被勾起了回憶,他面對過無數次妻子悔恨的眼淚,但還是被她用各種各樣的借口弄到錢,再深厚的感情也會被消磨掉。
他反應過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對妻子的死感到麻木了,像一滴水墜入如鏡的湖面,激起一絲波瀾後又歸于平靜,痛苦哀愁連同溫暖美好的記憶都毫無聲息地沉入了湖底。
所以,他可以冷眼看着身受重傷的幸子在湖水中掙紮,當做無事發生一般路過,甚至在想她在水中體會到的痛苦窒息感,有沒有他感受到的十分之一。
直到警察上門,終于告知他妻子的死訊,他才覺得自己終于可以呼吸了。
置身事外的史蒂芬甚至還有閑心說風涼話:“你們兩個,我當初有勸過你們盡早離婚吧。我又不是沒警告過你們染上賭.博的人有多可怕,結果因為所謂的情感越陷越深,最後身邊的親友被牽連個遍的。”
“你!”五十岚甚吾和小吉川美紗怒目而視。
“警察先生,能讓這位先生離開嗎?”五十岚甚吾冷冷地說。
“早就該讓他走了!”小吉川美紗同意。
源內缇娜也點點頭。
見到這幾人有要吵起來的趨勢,為了獲得更多信息,安室透選擇袖手旁觀;幾位警官盯着事态,以免矛盾再升級;山村操則是一臉沉思地觀察在場的人。
山村操看了看源內缇娜,又看了看史蒂芬。
“他們停不下是因為我,還是因為自己,你們心裏真的不清楚麽。”史蒂芬翹起了二郎腿,“其實你們也在賭吧,賭他們能變好能悔改,結果賭輸了而已。現在被我戳到痛楚不想面對罷了。”
“史蒂芬先生,請不要再說了。”一直默不作聲的源內缇娜忍不住說道。
“哦~?”史蒂芬笑着看向源內缇娜,後者沒敢擡頭和他對視,随口說道,“說起來,我是發現最近有人老盯着我,這才找警察先生尋求庇護的。”
他看到幾人有些意外的表情,舒展身體,巡視了一圈才繼續說:“那種恨我恨得要死的目光,我可是相當熟悉的,就像現在我感受到的。”
“是這樣嗎?”大和敢助看向諸伏高明,“所以你才讓他來?”
“沒錯。”諸伏高明點點頭,“下一位受害者,确實很有可能是史蒂芬先生。”
山村操看起來有點沒繞過來:“那就不能是他利用這一點反向作案嗎?”
上原由衣搖頭,說道:“兩件案子發生的時候,史蒂芬先生都在京都大學有講座,很多人都可以為他作證,課程錄像也證明了他不在場,通訊記錄也完全沒有問題。”
山村操思考狀。
“我知道了!”山村操恍然大悟地拍桌,“果然兇手是你吧,缇娜小姐!”
同時響起的還有上原由衣的聲音:
“原來史蒂芬先生一直這麽說話,是為了試探他們的态度嗎?”
各位警官:……
源內缇娜滿臉錯愕。
史蒂芬·懷特笑出了聲。
在座的不管是隸屬警察廳還是警視廳的警察先生們都感到十分尴尬。
安室透:山村操!你就是這麽當刑警的嗎!
上原由衣很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早點開口。
“缇娜小姐,你因為一直被朋友借錢而心生怨恨,又遷怒帶着好友一起賭.博的小吉川先生,一怒之下設計了這兩次殺人事件。”山村操繼續自信滿滿地展示他的邏輯,“而教唆她做這一切的人就是你,因為一年前的舊怨而進行報複的,史蒂芬先生!”
史蒂芬眼含笑意地看着山村操。
“我沒有殺死他們。”源內缇娜鼓足勇氣說了這一句。她努力讓自己不那麽緊張,但還是十分擔心史蒂芬先生會當中公布她的日記。
她的日記,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從記錄幸子的好到滿頁的恨。她被史蒂芬發現自己的滿腹怨言後才發覺,原來她對幸子的縱容并不是無限度。
幼時幸子向受人擠兌的她伸出援手的身影日漸模糊,是賬單上一次又一次還不幹淨的轉賬,是借不到錢時的道德綁架,是被拒絕時冰冷的眼神……幸子變了很多,和以前那個溫柔優秀的女老師簡直判若兩人。
所以,在幸子被小吉川美紗刺傷的時候,自己始終沒有向她伸出手,漠然地看着她被傷得奄奄一息,然後被拖走。
“什麽叫我丈夫帶她去賭博?!明明是那個女人搬來長野後,我們家助也才開始賭的!”小吉川美紗怒視山村操。
幾人三言兩語的暗示讓她開始胡亂攀扯,也終于揭開了她心中的幽怨:
“如果不是因為她……父親的賠償金、長輩的積蓄甚至孩子的費用,這些我們本來都不用操心的。那個只要賭起來就什麽都不顧了的助也也不會出現!每次都是這樣一個循環,錢沒了之後痛哭流涕、磕頭發誓。我心軟原諒了他之後,手裏有錢了又去賭……”
諸伏高明嘆了口氣,看向小吉川美紗。
他今天把幾人叫過來,就是因為他已經知道她是兇手了。
小吉川美紗忍不住流露出自己對五十岚幸子的怨恨,主動撕破了好閨蜜的表象。
就是因為幸子和史蒂芬!如果不是因為他們,自己的生活才不會變得一團糟。
陪着自己在山路上一直狂飙的愛車被賣掉,父親的修車廠被他折騰得半死不活,已經不知道在銀行做了幾次抵押登記了。本來過着光鮮亮麗的生活的她,為了借錢而不得不向東京的親戚們低頭。她真心為了家裏将來又會多一位新成員而充滿期待,也曾經天真地相信丈夫會給自己幸福的生活。
所以,助也,你這樣的爛人。
為了我們的孩子,用你的保險金來成全我們的未來吧。
安息吧,我把帶着你賭.博的那個女人也送下去陪你了。
【風見,小吉川美紗收監後,以公安的名義單獨提審她】
— 已發送 —
赤司宅
麻生成實聽完赤司征十郎所說的一切,沒有流露出任何負面情緒,而是略微思索後,微笑着說:“情況我知道了,調整一下藥量就好。”
見他如此淡定,赤司征十郎一頓,問道:“麻生醫生,我這種情況,真的是幻覺嗎?”
麻生成實又看了一遍之前私人醫生的診斷報告:“這種情況我也不能确定,目前沒有這樣的案例,但是這是可以推斷出的。”
赤司征十郎心中對于自己眼睛的某種猜想,開始慢慢在水面冒頭。
“赤司君很敏銳,也很聰明,你對自己的情況恐怕也有所猜想吧。”麻生成實說道,“那些你‘看到’的信息,都是建立在你所涉及知識範圍內;你‘看到’的判斷,是經過一段時間的思索和推理能夠的出來結論;甚至,你被混亂的記憶誤導時,[注釋]也随之出現了錯誤的信息。
“有沒有一種可能,[視線注釋]是你給予對這個世界觀察時産生的、來源于你深層意識的幻覺呢?
“[它們]被腦補所受到的打擊被激活,以文字的形式出現在你的視野中。
“請放心,好好吃藥,大約過兩三個星期就會消失了。”
赤司征十郎又開始覺得頭暈了,連帶[視線注釋]中的字也開始模糊。
但是,[它們]真的會消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