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別墅, 設計風格簡約大氣的別墅內部也映入了眼簾,那些與別墅風格明顯不搭的布置也很快吸引了烏襄的注意。
只見別墅的窗戶、樓梯口還有各個門口都貼上了黃色的符紙,原本放電視的位置牆壁被一塊明黃的布圍上, 一張古樸的案桌擺在前面,上面放置一個鐘馗相, 相身前有香爐和一桌貢品。
烏襄聞到的香火味就是從香爐裏那還沒燃盡的三根香傳來的,香的味道有些雜, 品質應該不怎麽好, 倒是那貢品準備得很高規格。
粗略一看, 未置一詞。
寧永盛一直也在關注烏襄的神态, 見她多看了供桌兩眼卻不說話,主動解釋道:“這是按請來的道長要求布置的,按他的說法要到晚上才能來做法。”
烏襄點頭表示知道, 才一晚上功夫就任人搞了這麽多事, 看樣子寧永盛應該還算信任那人。
要麽是經熟人介紹,要麽就是他知道對方是有真實能耐。
以寧永盛這個人性格來說,烏襄覺得更可能是因為後者。
客廳由于布置了太多做法的器具,不是好說話的地方,寧永盛便将烏襄帶到了書房。
書房在別墅三樓,二樓是起居室,從樓梯往上經過二樓時, 烏襄側頭朝走廊看了一眼。
雖然是白天,但因為天色不好, 所以走廊的燈開着, 不止是走廊,別墅裏的燈基本上都是打開的。
家裏遭遇晦氣靈異的事,明亮的環境可以讓人多一些安心, 這種做法是對的。
去到三樓書房後,讓助理守在門外,寧永盛這才和烏襄說起正事。
“青陽是昨天晚上十二點出的事……”一點圈子都沒兜,直接開門見山這一點烏襄很欣賞,也給面子認真傾聽。
因為公司的事,寧永盛這幾天一直在公司加班到很晚才回來,昨天十二點到家,突然想和兒子聊一下出國的事,就去敲了他的房門。
最近因為牽扯進命案,寧青陽經常失眠,十二點沒睡很正常。
可那天寧永盛敲了好久都沒見人開門,敏銳的直覺讓他意識到事情不簡單,當即果斷地将門撞開。
也好在他時常健身,注意身體的保養,所以雖然年過壯年,但還有力氣撞門。
他跑進去之後,發現床上沒人,被褥淩亂地展開,便快速地跑進衛生間——
現在想到當時看到的場景,這個在商戰場上再多困難都面不改色的男人仍不禁心有餘悸。
“……浴缸裏放滿水,青陽當時整個人都埋在浴缸裏。我過去把他撈起來後,他還嗆咳了兩聲,說了句話,然後就再也沒醒過。”
說到這裏,寧永盛看着烏襄停頓了一下。
烏襄會意他的未竟之語,“他說了我的名字?”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寧永盛點頭:“我當時并不知道你,只記住了那個名字的讀音,後面讓人去調查才知道。”
烏襄:“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寧叔叔你應該不會這麽果斷地找上我。”
寧永盛親手為她斟了杯茶,直白道:“我查看了青陽的手機,看到了他給你發的消息。”
想到那條她沒有及時看到的消息,烏襄了然:“難怪。”
那其實是兩條看起來很平常的消息,寧青陽問她:【你為什麽跟我說要避開同齡女生?】
還有一句:【如果沒有避開會怎麽樣?】
兩條信息都是星期二晚上發過來的,今天已經是星期四。
單看不會有什麽,但聯系寧青陽最近發生的事,由不得人不多想。
到了寧永盛這個身份地位,已經不會簡單地憑第一感覺就去否定一種可能,對于世界未知的部分,他也一直是抱着慎重的态度。
烏襄也不急着解釋那條消息的由來,而是先問他:“寧青陽那天是有遇到什麽事嗎?”
“那一天我有個朋友知道我家出了事,前來看望,同行的還有他二十一歲的女兒。”寧永盛很快從那兩條消息的內容中,提取出烏襄真正想問的是什麽。
“一起在家裏用完晚餐後,青陽和朋友家的女兒因為從小就相識,所以二人有單獨出去散步。不過并沒有去太遠的地方,就在別墅附近的小公園走了一圈就回來了……”
烏襄從他的講述中聽出了一些東西:“他們散步時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
寧永盛:“青陽掉進了公園裏的一個小池子,說是頭暈沒站穩掉進去的,但我猜測應該跟那個姑娘有點關系。”
年輕人的演技在他們這些老狐貍眼裏漏洞百出,只是池子很淺,弄濕衣服不過一件小事,他也沒去在意兒子憐香惜玉的掩飾行為。
聽完,烏襄一邊思索着其中的關鍵,一邊意味深長笑道:“聽上去是他的行事風格,也難怪會被下這個咒印,再沒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咒印?”聽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詞,寧永盛目光瞬間鋒利,緊盯着一下子屬于高位者的氣場展現開來。
被這陡然如炬的眼睛盯着,烏襄依然從容,淡聲道:“寧叔叔應該也知道上周我與您兒子曾見過一面,那次我就提醒了他最好遠離同齡女生,顯然他并沒有完全聽進去。”
寧永盛确實知道寧青陽上周與烏襄有見面,但談話的具體內容還沒有那麽神通廣大能夠查到,而聽烏襄話的意思,竟然早在那時候,就已經給過他提醒……
理智上他也知道以兒子的閱歷,當時聽到那樣的話只會覺得莫名其妙。情感上卻讓他有些火大,但凡那蠢兒子當時再謹慎一點,後面可能也不會有這麽多事發生!
已經發生的事,再去後悔也是無益。寧永盛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心态,心中也基本能确定兒子的這場磨難确實與眼前這個女孩無關,更甚者,對方知道寧青陽身上異狀的來由,很可能也知道怎麽解決。
盡管家裏已經請來了一個據說是大師的人物,可寧永盛并不是那種願意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一根救繩上的人,因此對烏襄的态度也越發和氣。
想法的改變在頃刻間完成,寧永盛看烏襄的目光也由看晚輩,逐漸變成了平視。
他邀請道:“要和我一起去看看青陽嗎?”
烏襄點頭:“可以。”
二人先後走出書房,門外是寧永盛的首席特助吳助理,在兩人走出去後才帶上門跟上。
走在後頭,覺得前面的情形有些奇怪,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并排而行,偶爾交談兩句,看上去寧永盛還是遷就的那個。
他什麽時候見過boss有這麽重視一個晚輩的時候?
心頭藏着困惑,吳特助跟着二人的腳步走到二樓寧青陽門外。
寧永盛擡手敲了下門,房門很快被拉開,開門的是一個保養十分得宜的中年女人,形容憔悴也掩飾不住一身貴氣。
不用介紹,烏襄知道這應該就是寧青陽的媽媽。
寧夫人看着門外的丈夫和陌生女孩,表情先是怔了一下。
直到寧永盛介紹:“這是烏襄,她對青陽的情況有了解,過來看一下。”
寧夫人瞳孔震了一下,她自然知道烏襄是誰,也驚訝于丈夫直接把人帶到這裏來的行為。不過臉上再驚濤駭浪,出于對丈夫的信任,面上還算平靜地對待烏襄。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烏襄是吧,你好,我是寧青陽的媽媽。”
烏襄笑了笑回應:“阿姨您好。”
進入房間後就可以看到,這間卧室才是被黃符覆蓋的重災區,窗戶上被貼滿了不說,連衛生間緊閉的門上都是。
寧青陽呼吸不顯地躺在床上,床旁邊也是貼滿符紙。
走近打量了一下,符紙雖多,但真正能起到所繪符文作用的只有寥寥幾張,看來寧家請的這個高人是個貪財的半吊子。
目光上移到寧青陽身上,他雙目緊閉着,臉色泛青,已是虛弱之相。
在烏襄走到床旁邊時,寧夫人手擡了擡,目光猶豫地看向丈夫,她想阻攔一下,不過在動作之前還是記得先征詢他的意見。
寧永盛只搖了搖頭,示意妻子不要妄動。
在兩人的眼神交流間,烏襄已經走到了床頭邊,低頭俯視寧青陽的面容——
常人無法看見的桃花煞印已經從眼尾蔓延到太陽穴,像藤蔓一般紮根于頭皮之間。
桃花煞印是一類鬼怪特有的能力,它們通常為女鬼,生前耽于情愛,為情而死,死後因情生怨便成癡女怨鬼。
癡女怨鬼做人時只想着情情愛愛,當鬼時也妄想能有一段曠世奇戀。用桃花煞印來選定自己看中的對象,被選中的人在印記去除之前,如果做了使它們執怨加深的事,鬼物的能力就會得到提升。
所以這類鬼厲害的一般生前就性格偏執,十分自我,死後因為這個能力也能很快提升鬼力。
寧青陽遇到的這只癡女怨鬼大概就是其中翹楚,不然也不會僅僅是與同齡女生接觸就讓鬼怪強大到能促使他離魂的程度。
看了一會兒,烏襄便收回了目光,朝寧青陽出事的衛生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