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24 章 墜樓

墜樓

“漬——”

人群中裹挾着嘈雜,嗑瓜子的回響,伸長了脖子瞅去,莊虔也不例外。

視線移到上方的搖曳的窗戶上,似乎還殘留着餘溫。

她來不及多想,就被胡隘打斷,“郡主可滿意?”

他攤開手,臉上洋溢着別樣的自信,不知為何,莊虔發自內心地讨厭他這副嘴臉,像極了狡猾的狐貍吃幹抹淨然後張揚離去,沒有任何的愧疚。

莊虔雖憎恨那人欲對她行不軌之事,卻也不能在他面前表露出來,嗤笑道,“胡大人好大的官威,本郡主倒是不知殺人可以說得這般坦然。”

人死了就死了,橫豎也不是什麽好人,她算不上有太大的波瀾。可是這人今日敢先她一步直接将人推下樓,下一次就敢将她推下樓。

“本官身為大理寺少卿,自然見不得公主受辱,若是傳言出去,別人該說是下官領着公主到這些地方來的了,如此這般,豈不是皆大歡喜。”

莊虔應聲道,“那大人打算怎麽結案?”

“失足墜樓。”

莊虔沒有繼續追問,她現在充分懷疑,這件事一開始就是他策劃的。賀新景眼下不見蹤跡,沒準也有他的手筆。可他一個大理寺少卿,吃多了撐得來幹涉這些事,讓莊虔不得已懷疑他的理由。他該不會是喜歡靳游雪吧?不應當,莊虔迅速打消這個想法。倘若當真如此,那簡直就是為難她,畢竟這人看着比賀新景還要難相處些。

急匆匆地兩名從樓上一躍而下,眼瞅着就要脫離視線了,竟忽地全跪在了地上,清脆的杯子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回響。莊虔看得真切,那杯子是從胡隘的方向飛出去的,沒有任何的失手,兩個杯子穩穩地擊中他們的關節,從他們發綠的臉上就能知道他們到底有多疼。

手下緊追其後,将人快速擒住并帶走了。

胡隘慢慢道,“郡主,不回嗎?”

“回啊!”

“那微臣送郡主一程,走吧!”胡隘有種自來熟的感覺,她還沒開口就替她決定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早就認識了呢。她現在身份已然暴露,明顯不可能被允許進入了,還不如先出去,再尋機會。

“好啊!那就多謝胡大人了。”

“郡主客氣了。”胡隘站起來,對她做出請的手勢,這雖讓莊虔有些受寵若驚,卻也并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

走到馬車邊,胡隘依舊沒有離開,反而是伸出手肘讓她搭着上車,這一幕落在身後那輛馬車內,刻在了女子的絹帕上。

等到莊虔的馬車離開,胡隘才反應過來後面還有一駕馬車,從那馬車的裝潢來看,似乎是他留在郊外的,如此想來,不難知道那車內的人是誰了。

胡隘緩步走近,“容兒怎麽出來了?身子可大好了?”

容兒是胡隘給她取的名字,說是暫時用來稱呼,同時也将她的名字落在了他母族符家的旁支上,姓符單名一個容字。近日的相處接觸,她原以為胡隘是有意于她,這才做的這番事,如今想來,不過就是她自己做的夢罷了。剛才那女子的身影,她看得真切,與她相差無二,或者說是驚人的相似,細想下來,方知她自己才是那個替代品。

傾城的臉上落下淚光,繡帕上攥得手生疼,她卻沒有絲毫放松。

胡隘見她沒應,正要繼續追問,她便出了聲,“符容身子不适,就先回去了。”

女子的心思向來敏感,胡隘雖洞察犯人之人,對于她的想法,卻是全然不知。

“從這裏到郊外,山路陡峭,不如——”

“不用!月兒,我們走!”月兒恨鐵不成鋼,朝着他行完禮後就催促着車夫走了。胡隘看着遠去的馬車,才恍惚感覺到她情緒的不對。

“你說,容兒這是為何?”他對着手下問。

手下冷笑,“大人,您要不要看看,剛才您對郡主是怎麽笑的?”

胡隘疑惑道,“這和郡主有何幹系?”手下閉嘴,沉默聲震耳欲聾。

莊虔離開沒兩步,賀新景就進了馬車。急促的呼吸聲過後,他才緩緩開口,“這追月樓不簡單吶,你們前腳剛走,後腳全部人都入了密道,就是我們先出去的那個鬥獸大賽,你猜猜他們在賭什麽?”

“寶物?”

“他們堵的根本就是不是人和物,他們堵的是這天下。”

莊虔一頭霧水,“什麽意思?難不成他們要造反吶?”

賀新景附耳壓低聲音道,“他們堵的是未來的天子。”

自古以來,天子都是立嫡立長,但真正繼位的嫡子卻是少數,或者說幾乎每一次新帝的誕生,都勢必要有一場戰役來輔助,只不過是規模大小罷了。坊間早就有傳聞,陛下的幾位皇子中,能力卓絕者不少,太子亦并非陛下最屬意的繼承人。

“他們瘋了嗎?這種事都敢賭?”

“我知道的時候都震驚了,先前就我們知道的消息來看,二殿下似乎與這追月樓交情匪淺,看起來像是東家。但若是二殿下的産業,這不就是妥妥地給別人留下把柄嗎?”

“不一定,”莊虔思忖道,“你知道陛下為何不喜太子嗎?”

“難道是太子不夠聰慧?”

“不是不是,而是太子過于心善。善良這個品質在所有人身上都可以是加分點,唯獨在未來的天子身上,這便是他的致命傷。再者說三殿下,雖說是穩重得體,但确是戾氣過重。唯獨這二殿下,中規中矩,不露聲色地将自己周旋其中,落得個吃喝玩樂的壞名聲,可不就是最有可能贏的人嗎?”

“你的意思是,這是二殿下故意為之?難不成是為了陷害太子和三殿下?可這怎麽能同這二位扯上關系啊?”

莊虔笑笑,一個站在黑暗裏的人,沒有機會也會制造機會,不過就是時間問題而已,而且說不定,太子和三殿下現在已經在溫水中了,只待大火來,頃刻便都沒了蹤跡。與他們馬車擦肩而過的,正是兵部尚書的小兒子鐘成卓。

蘇忝脫下剛才跳舞時披着的長巾,坐在鐘成卓身側,捏着嗓子柔聲道,“三公子大恩,小女無以為報,承蒙公子不棄,就是讓我做個丫鬟奴家也是願意的。”

鐘成卓大手一揮,“說什麽傻話呢?你可是本公子一眼就喜歡上的,自然要捧在手心了。”

這話說完,他就将蘇忝環抱了起來。

蘇忝嘴角扯着笑意,眼底盡是厭惡之色。她不過是個舞姬,若不是這人在人群中挑上她,她早就收工了,也不至于現在還要僵硬地笑着。這鐘成卓像是個傻的,下意識就代入要為她計劃餘生的事,根本沒問她的意見,就将她從張寶蔓那裏直接贖了出來。

鐘成卓的到來,雖有張七七暗推波助瀾的原因,但碰巧看上蘇忝,倒是讓張七七止不住地笑意,“派人盯着點鐘成卓,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回禀我。”

“不知鐘三公子打算将奴家安置在何處?”她試探性地問。她心底清楚,鐘家這樣的門第,斷不可能接受她成正妻的,至多不過是給個妾室的身份。蘇忝自小就混跡在這些風月場所,自然也沒有想着要做什麽正妻。現在問清楚,也不過是讓她自己死了那天心,免得日後惦念。

“若是蘇姑娘不棄,跟我回家可好?”鐘成卓這話說得敞亮,看着倒是沒有任何的腌臜心思。

“三公子确定嗎?我不過蒲柳之姿……”

“我不允許你這麽說自己!蘇姑娘,我從未如此熱烈地喜歡過一個人,但現在有了。”

蘇忝心中編排道,這話她從不少男人哪裏都聽過,倒是你一個字也沒有變。

她笑道,“三公子當真是個好人。”

“那必須的。”鐘成卓朗聲道。

鐘成卓還沒娶親,房內尚且沒人,這倒是讓蘇忝心存慶幸的地方,日後如何她尚且不知,但眼下沒有夫人簡直就是救了她的命。早就聽聞鐘家夫人是個溫婉識大體的,就算是鐘成卓當真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怕是也不會有太大的反對,簡而言之,這鐘家二老對孩子就是放養的。

“二殿下故意引我們入局,來查這個追月樓,為的就是要借我們的力扳倒太子或者三殿下,我們從一開始來查這個案子,就已經淪為了他的棋子。”

“不錯。”

高文德的案子随波逐流,無論是流到哪一處官署,都必然會有人站起來查案,無論那人是誰,都會被引導着一步步查到追月樓,用他們這把刀,砍掉一個對手,李元煥又沒有損失分毫,而且還能撇得幹淨,真不愧是執棋者啊,這場棋局上唯一的出錯,大概就是多了郡主的加盟,這也能解釋為何那日李元煥會來的原因了。

她開始不過是想查靳游雪的死,如今倒是卷入了這皇權争端狡詐中來了。倒是原本的案子,現在都沒有什麽眉目。師傅老早就告誡過她,不要入皇城,京中盤根錯亂,可不是什麽好玩的地方,以前她不懂,現在才是徹徹底底地懂了,不過現下的她,已然身在其中了。

“那還查嗎?”她問道。

“查啊!為什麽不查?他精心布下的局,害死了這麽多條人命,當然要查!不過,我們要換一個方式。”

他誠摯地看向她,流露出別樣乞求的目光,她太熟悉這樣的視線,必然是要發生不好的事,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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