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喂。”
蕭禾随意掃了眼來電顯示,将手機攤在桌面上,開了免提。
那邊響起李桐的聲音:“起了沒?”
“嗯。”蕭禾低頭喝着粥,含糊回,“咋了?”
“剛才我打給昨天陳暮最後的聯系人,發現是上次的艾瑞克。你……一會兒叫上司月一塊吧,他現在人在局裏。”
在場三人吃飯的動作均一頓,蕭禾的餘光瞥見司月的不對勁,說:“行,我知道了,待會我和司月一起回局裏。”
挂斷通話,三人都心照不宣的不說話,只有碗勺磕碰的聲音。
飯後,蕭禾站在窗邊,看着雨勢漸漸小下去,外面的風依舊刮個不停。
呂程安很自覺的收拾餐桌,洗幹淨碗筷,他從廚房出來,看見司月和蕭禾準備離開,他跟上去叫住。
“怎麽了?”司月換好高跟鞋,站在門口看呂程安。
呂程安說:“沒事,我正好跟你們下去買點零食,然後姐你給我再刷一下卡,不然我回不來了。”
司月像是早就料到,擡了擡下巴,示意鞋櫃上放着的一張電梯卡,“密碼昨天告訴你了,電梯卡就在那,你留着自己用。”
“謝謝姐!”呂程安的眼睛亮了亮,利索解開圍裙,跟着他們坐電梯下樓。
雨雖然停了,剛出樓下大門,迎面就吹來涼風,七月裏不禁讓人起一層雞皮疙瘩。
大老遠司月就看到了一抹熟悉身影,漸漸走近了才看清正臉,陳宜然手裏提着一個袋子,黑色的包裝看不到裏面裝了啥。
“然哥!你怎麽來了?”呂程安小碎步跑過去,一眼認出來袋子是自己的東西,很自然接過來打開看了看。
裏面放着幾件換洗的貼身衣物,以及校服等等。
“當然是來給你送東西啦。”陳宜然寵溺地看着呂程安,擡手摸了摸他半幹的發絲。
在陳宜然面前,呂程安完全像個小孩子般,倒也沒排斥他的舉動,笑嘻嘻地道了聲謝謝。
陳宜然轉身看向司月他們,目光淺淺掃過蕭禾,定格在司月身上,濃密的眉毛暈染開笑,薄唇輕啓道:
“阿姨那邊有我和叔叔做思想工作,你就安心讓安安在你這住幾天吧。”
司月:……
又是和剛才在通訊裏的一樣語氣,她抿抿唇,說聲好。
“案子還沒進展嗎?”陳宜然語氣關心,酒窩裏帶着勾人的笑意。
“嗯,對。”司月收回落在呂程安身上的目光,“謝謝你跑一趟。”
話裏不止是對這個的謝,更是謝他在程娟和呂程安之間斡旋。
“沒事,都是鄰居,舉手之勞。”陳宜然倒是也不客氣,“回頭等你案子結了,請我吃個飯就行。”
“好。”司月很幹脆地答應下來。
呂程安餘光瞥見蕭禾站在一旁臉色不太好,笑着挽住陳宜然的胳膊,故作迷糊姿态,問:“然哥,我昨天有一道數學題還沒搞懂,你待會教教我呗?”
“可以啊。”
陳宜然習慣性地看腕表時間,“我下午兩點有臺手術,現在完全有時間,你想問多少道都行。”
呂程安簡單跟司月征求完意見後,拉着陳宜然往旁邊的超市走去。
陳宜然走出幾步回頭,又被呂程安打斷思緒。
蕭禾跟在司月後面上了副駕,看着她的側臉,目光如炬,問:“依照你過目不忘的記憶力,昨天應該就知道電話號碼是艾瑞克的了吧?”
司月的動作頓了一瞬,時間在這一刻凝固,她緩緩系上安全帶,目光穿透前擋風玻璃,凝視着遙遠的天際線,鼻音帶着不易察覺的冷,回了一個“嗯”。
“作為他的代理律師,你有什麽想說的嗎?”蕭禾的語調中隐含着一絲探究,他不經意地降下車窗,清新的空氣瞬間湧入車內。
恰在此刻,他的視線與站在超市門口的陳宜然交彙,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火花。蕭禾嘴角不經意地上揚,含着一抹無聲的挑釁。
“沒什麽想說的。”司月也有點看不透艾瑞克。
她又想起來,上一次送艾瑞克前妻遺體回家時,前妻母親說的那番話。
前妻并不想和艾瑞克離婚,似乎是因為她對艾瑞克還有感情,否則也不會哭着打電話給母親傾訴。
司月心裏大概有了一個想法,但這個想法還需要求證。
“艾瑞克之所以離婚,也許是因為出軌了陳暮,所以着急和前妻離婚,但是前妻不願意,于是他找到你,希望通過你幫他離婚,并且達到不損害自身利益的目的。”
蕭禾斜靠着座椅,語氣淡淡的,直接把司月的想法說了出來。他右手搭在車窗上,左手随意放在膝蓋上,大拇指手背上的痣格外惹眼。
“我說的還只是猜測,具體的……還需要你這個代理律師協助。”
“你的意思是……”
司月打着方向盤拐出停車位,“艾瑞克有模仿這宗連環案作案的嫌疑,目的是為了解決前妻,好和陳暮私奔?”
“但這說不通,如果是為了和陳暮私奔,他有什麽理由殺害陳暮呢?”
“的确。”蕭禾左手打了個響指,“我們不能照這個思路破案,容易走進死路。”
司月自然接道:“小說裏的确有這麽寫,但不是出軌作案。”
“書中寫的是,小三殺了前妻剖屍,後被丈夫發現,從而被報複,為了不被懷疑模仿書中另一個‘節氣案’作案,試圖混淆視聽。”
說到這裏,蕭禾收回放在窗外的目光,忽然問了司月這麽一個問題。
“你覺得艾瑞克還愛他的前妻嗎?”
“不愛。”司月想了一下回。
“我們還是先搞清楚,艾瑞克真正離婚的目的吧。”蕭禾嘴角的笑意加深,并沒有急于反駁她。
車內靜了一會,外面又開始飄小雨,蕭禾打破安靜道:“你的書裏第12章不是寫了嗎?陳岳樓在回到現場的時候,遇到返回現場拿書的兇手,黑暗中搏鬥被打傷,兇手落跑。”
蕭禾湊近了一些,咬字清晰地說:“今晚我們要不要賭一把?”
“……”
–
京州市局。
剛進大門,司月便看到了坐在大廳裏的艾瑞克。
“司小姐。”一看見她來,艾瑞克坐不住,直接站起來走向他們。
不等艾瑞克接下去說,司月已經猜到他所想說的話了,她直接打斷道:“艾瑞克,我想我們需要聊聊。”
艾瑞克愣了一下,“What?”
“方便再告訴我一遍,您離婚的真正原因嗎?”
聽到司月的問話,艾瑞克的眼神有意識的閃躲,身子微微一顫,将視線看向右上方,用斜視的方式看司月。
“我不是之前就和你說過了嗎?”
艾瑞克的語氣帶着愠怒,“為什麽還要再問一遍,難道你也和他們一樣懷疑我?”
“No,艾瑞克。”司月面不改色,十分簡單的對他解釋緣由,語氣染上一抹嚴肅,直白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桐和蕭禾坐在旁邊,全程安靜觀看,李桐按住了陳朝,阻止他上去找艾瑞克算賬。
在陳朝确認了自己姐姐陳暮,當了艾瑞克的小三,氣不打一處來,見到他的時候,如果不是李桐阻止,他這會怕是已經去局長辦公室“喝茶”了。
“不司小姐,我很愛我的前妻。”司月的想法被反駁,艾瑞克看她的眼神裏多了質疑,生氣已經寫在了臉上。
“我覺得你身為我的代理律師,不應該是站在我的角度,然後去為我考慮嗎?”
司月要說的話卡在喉間,她望着艾瑞克那雙燦如寶石一般的淺藍色眸子,蹙緊的眉心久久不能松懈。
蕭禾指關節彎曲,輕輕敲在桌面上,示意他看向自己,“出軌了還主動找律師訴訟離婚的,艾瑞克,你是第一人。”
他的語氣像是在誇艾瑞克,說的話卻字字刺耳。
艾瑞克聽出其意,“我覺得這不算是出軌,我只是同時愛上了兩個人,人這一輩子又不是只能愛一個人……”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司月再一次打斷:“艾瑞克,您說您很愛您的前妻,那為什麽要離婚呢?”
“離婚就不能愛了嗎?”艾瑞克反問。
艾瑞克這一番既要又要的話,讓在場四人均啞口無言。
怎麽會有人把出軌說的理直氣壯?
“七月五日那天晚上你在哪?”安靜了許久的李桐忍不住發問。
“那天晚上我本來在公司加班,但暮暮給我打電話,說要見面,我拒絕了,因為那天的工作的确忙不開,我沒有見到暮暮。”
艾瑞克拿出手機,翻找七月五日那天的工作聊天記錄,攤開放在他們面前,想要證明自己的不在場。
司月看了時間線後,臉色更沉了一分。
如果艾瑞克沒有去見陳暮,那麽陳暮生前最後見到的那個人又會是誰?
蕭禾看完靠回椅子,忍不住轉了一圈,對此證明,他只覺得很蒼白。
他說:“不在場證明同樣可以僞造。”
艾瑞克将手機收起來,氣憤地坐回椅子,“所以你們認定,是殺害我前妻的兇手了嗎?”
司月想了很久,對艾瑞克說:“不好意思艾瑞克先生,出于道德底線,我正式向您提出解約。關于違約的任何後續,我會讓我的助理與您跟進。”
“為什麽?”艾瑞克皺起眉,他連着問了兩遍,“Why?”
離婚的官司司月并不是第一次打了,可站在出軌那一方,她還是第一次。
不站在反派那一邊,是司月的底線。即便是違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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