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24 章

024

懷疑就像春筍,一旦冒頭,就會以驚人般的速度生長。當它們藏匿在漆黑的竹林之中,就會一點一點蛻變成竹子的模樣,讓你尋不到異樣。

室外的狂風暴雨,陰沉沉的天籠罩着整座城市,明明室內開了燈,卻依舊暗得可怕。

值班的警員們紛紛起身去關窗,剛靠近窗便劈頭蓋臉的全是雨,砸在臉上密密麻麻。

雷聲震得燈光閃爍,艾瑞克低着頭,看不清眸中情緒,大抵是明白了司月的意思,他不再繼續追問,而是攤了攤雙手,表示妥協。

“OK,既然司小姐你執意,那麽我也只好一切按照合同的流程來走。”

司月眼睛都沒眨一下,反射的燈光落在她眸中,晦暗不明的情緒翻湧。

由于艾瑞克有一定的不在場證明,且叫來了公司同事作為人證,他們只能放艾瑞克先走。

不足的證據,呼之欲出的嫌疑人。

再一次為這宗案件蒙上面具。

蕭禾和李桐到旁邊商量了一會兒,他對司月說:“走吧,我們現在去陳暮家裏再看看。”

“好。”

兩個人驅車到小區時,剛下車便看見河邊圍了一圈的人,看樣子好像是有人溺水了。

他們走過去觀望了一下,沒等蕭禾脫衣服,司月脫下高跟鞋,搶先他一步跳下去。

由于昨晚的暴雨,水面上漲了不少,越往下越涼,司月在河下面找到了溺水者。

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裙子。司月靠近她的時候,發現她的胳膊肘處還有一個藍玫瑰紋身。

看到紋身的那一下,司月有一秒愣住,她抱住溺水者,雙腿劃動向上游,逐漸浮出水面。

岸邊的120急救車和水警救撈隊恰巧趕到,旁邊的群衆關心的圍上來,将溺水者擡上了擔車。

司月被他們擠出來,站在外圍看着女生蒼白的臉,還有那個绛紫色唇,看上去已經落水有一會兒了,情況不太樂觀。

她轉身看着身後的河,深綠色深不見底,偶爾可以看見游來游去的幾只魚,大概可以猜得出這附近常有釣魚者,以及剛才雨後,河邊處擺着的小矮凳,旁邊還有一個深藍色的塑料桶。

看起來那邊剛才是有人在釣魚的。

為什麽那女生落水了沒有人第一時間下去救她?

除非,她是輕/生?

就算如此,熱心的人也不會就此見死不救才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溺水者身上,沒人注意到那只從人群裏伸出來的黑手,從背後推了司月一把,然後迅速抽回,消失在人群裏。

她才從水裏爬上來,身上本就濕漉漉,被這一推,腳下一滑,一頭栽回河裏。

蕭禾把後備箱裏備用的毛巾拿出來,剛回到河邊,就看到司月掉回了水裏。

水下是冷的,司月沒反應過來,小腿肚子抽筋了一下,她失去活動能力,整個人慢慢往下沉。

嗆人的河水堵着司月的鼻腔,她喝了一大口的水,盡量讓自己不要失去意識,救撈隊就在岸上,不出一會兒就會發現她。

“司月!!”

蕭禾喊了一聲,丢下毛巾,“撲通”一聲跳進水裏,結實有力的手攬住司月腰肢的那一刻,她有一瞬間的錯愕。

重新回到岸上的時候,司月将含在嘴裏的河水全部吐出來,喉間一陣陣犯惡心,頭上被蓋了一條毛巾,她上方的光被人擋住。

蕭禾屈膝蹲在她的面前,用毛巾耐心給她擦拭頭發,毛巾很長,可以蓋住她的上半身。

司月今天穿的是背心加襯衫,熱風一吹,剛才在河裏的寒意一并帶走了。

“你剛剛怎麽回事?”

蕭禾幫她把頭發擦得沒在滴水,司月一擡頭便撞入他那張寫滿擔心的俊臉。

“你擔心我?”司月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傾一個弧度,輕拂的睫毛上,挂着幾顆晶瑩剔透的水珠,狹長的狐貍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蕭禾。

蕭禾往後躲了一下,避開她的目光,道:“廢話。”話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眼神卻透露出另一種真相。

“哦。”司月低下頭,用毛巾簡單擦拭身體,繼續說:“剛才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推了我一把。”

“有人推你?”蕭禾皺眉,看向密集的人群,并沒有發現可疑人員。

“你先試試看,還能不能站起來。”蕭禾撐着膝蓋站起來,對司月伸出手。

司月看着他寬厚的手遲疑兩秒,心中閃過一絲猶豫,咬牙想自己爬起來,小腿一軟,失去重心,她幾乎是本能地抓住蕭禾的手,借力扶穩身形。

在司月擡頭的前一秒,蕭禾的眼角不經意彎起,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司月抽回手,不滿道:“你笑什麽?”

蕭禾本想收斂嘴角的笑,被她這麽一問,徹底沒收住,笑出聲來。

“啧。”司月蹙眉,給了他一個不耐煩的眼神。

“沒什麽。”蕭禾依舊忍不住翹嘴。

救撈隊的隊長走過來,說:“剛才我看你們又跳回水裏,下面是還有人嗎?”

“沒有,是——”

“是我自己不小心腳滑了,他是救我的。”

司月打斷了蕭禾的話,隐瞞了幕後黑手推她的事。

“這樣啊。”隊長了然地點點頭,“那沒什麽事我們就先走了,謝謝你們剛才的出手相助。”

“哎等一下!”司月叫住隊長。

隊長腳步一頓,側身看向她,很有耐心地問:“怎麽了?”

“那個女生是自/殺嗎?”

“不太清楚。”

隊長歪了歪頭,示意群衆那邊,“不過聽這附近的居民說,那個女生好像是因為失戀,本來是到河邊散步的,不知怎麽就掉進河裏了。”

“噢……謝謝。”司月若有所思地咬住下唇瓣。

“嗯,回頭等女生蘇醒後,我們會問的,如果真如你說的,我們也會展開心理疏導,再見。”隊長有禮貌地颔首示意,轉身上車。

蕭禾想說什麽,一滴水砸在他的鼻梁上,随後大雨像潑水一般倒了下來,兩個人并肩朝着車內跑去,剛才圍觀的群衆也紛紛四散奔逃。

車內有空調,溫度一低就有點冷,司月将毛巾裹緊了一些。

外面雨越來越大,風将雨吹斜,噼裏啪啦地擊打車窗,形成水霧一片,外面的景物也漸漸模糊。

“完蛋,雨這麽大,咱倆不會困這兒吧。”司月靠着座椅,緊繃的脖子得到一絲放松。

蕭禾擡手關掉了空調,換成暖風,掏出手機不知道給誰發信息,又打開了天氣預報。

“天氣預報說,大概要下三個小時左右,正好可以休息一下,你要不要睡一會兒?”

“不了。”司月左眼皮跳了兩下,總感覺有什麽事要發生。

想起河邊上漲的水平面,她又問蕭禾:“車裏有傘嗎?”

“沒有,怎麽了?”

“待會這雨太大漲上來,把車子淹了,我們更出不去。”

“不會的,放心吧。”蕭禾用非常肯定的語氣,“就以那個上漲和排水的速度來算,連車輪的一半都淹不到。”

司月不再說話,低頭用手機看小說,又鬼使神差地打開了微/博,發現前些日子關于她的言論被“掃”得一幹二淨,搜都搜不到了。

過了會,蕭禾遞過來一個小的保溫杯,“喝點熱的吧。”

“你哪兒來的熱水?”司月看着冒熱氣的保溫杯,好奇問。

“車裏可以燒開水。”蕭禾指了指旁邊的燒水壺。

司月接過保溫杯抿了兩口,身子從胃開始暖起來。

“剛才推你的人,你有看到臉嗎?”蕭禾問。

“沒有。”司月呼出一口氣,“等我回過神我就掉進去了,小腿還抽筋。”

“揉一揉吧,這樣會舒服一點。”蕭禾喝完水,放下杯子,嘴角含着笑,“你要是需要,我也可以親自給你捏捏腿,我是專業的。”

司月:……

她知道他是專業的,以前又不是沒有給她捏過腿。

“不用了。”司月旋上保溫杯的蓋子,自己給自己捏了一會小腿。

蕭禾又端來了一碗泡面給她,“車裏沒有其他吃的了,将就一下,到飯點了總不能餓着肚子。”

“我記得你以前是更喜歡酸辣風味,這桶給你。”

“謝謝。”司月沒推辭。

兩人就這樣各自捧着一碗泡面,靜坐在車內,窗外的雨絲綿綿不絕,泡面的香氣和雨景交織在一起,為這靜谧的時刻增添了幾分詩意。

剛吃完桶裏的面,司月接到了程娟打來的電話,猶豫兩秒,她還是接通了電話。

“喂,小月,你現在在哪兒呢?”

“……在工作。”司月看了眼旁邊的蕭禾,“怎麽了?”

“臺風天還要工作啊,安安在你那邊你能照顧好他嗎?”

“……”司月壓下心頭的煩躁,“那我晚點給你送回去。”

“啧你這孩子。”程娟,“我就問一下你又不會少塊肉,到底是你同一個媽生的,也是你弟弟,在你那兒住幾天又怎麽了?”

司月垂眸,選擇了沉默。

“回頭我炖點鴨湯和鹵料,讓小然給你們送過去,你那麽瘦也該補補身體了。等你忙完工作,有空就多跟安安聊聊心,讓他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司月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嘲笑,難得程娟還會關心她。

程娟繼續道:“正好你也可以和小然處處,你向姨說了,只要你同意,訂婚宴下個月就能辦。”

“訂婚宴?”司月忍不住了,“我什麽時候說——”

“你今年都二十六歲了,不結婚想幹嘛呀,你還能幹什麽呀?!”

不等她說下去,程娟又變了一個臉色,再一次強調了司月的年齡。

“還有,你一直看不上小然,該不是已經有對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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