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玻璃罩的門被打開了。
教授門脫下來的防護服扔在了廢棄醫療物品處理箱裏，蓋上了蓋子。
教授們嘆了一口氣，面目愁容。
雖然實驗進行的很不順利，但是總算是有了一點眉目，還算是一個好消息。
學生們不知道教授的心裏變化，只從老師面上瞧出了一點變化，心裏頓時松了一口氣，看來還是有些發現的，不然一向嚴肅的教授的眉毛不可能疏解開。
“尉遲師兄…”
闫煙沖尉遲謝教授招了招手，她面懷雲霞微微一笑，行為舉止卻落落大方。
她的心上人面如冠玉，只一眼就能從一群半百教授中看到他。
尉遲謝是裏面最年輕的教授，面容姣好，身姿挺拔，很難想象的是，他的頭發看起來好像還挺多的樣子，他脫下了防護服，他抹了抹額前的薄汗。
瞧見正在招手的從同一學校出來的師妹，眸子微眯，面上瞧不出什麽具體的表情，眼底裏飛快的劃過什麽東西，快的幾乎抓不住。
對她點了點頭算做回應，尉遲謝脫下的防護服靈準的扔在了袋子裏，闫煙擡腳移了過去。
“實驗可有結果了？”
闫煙抱着記錄本擡頭詢問。
她身高165在女生中算是高的了，而尉遲謝比她還要高，感覺都有187了，她只能擡頭看他。
而且從這麽年輕俊美的面貌來看，很難讓人相信他已經是末世總基地實驗室的負責項目人之一，闫煙伸手挽了挽耳邊的碎發。
在末世之前了解過相關知識的話就能夠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的實力是多麽的強悍，年僅30歲就開始擔任項目的總負責人，負責國家級相關項目。
“嗯，算是有一點眉目了。”尉遲謝防護鏡下的眸色冷冷清清，偶爾一笑便可奪人心神，，因長時間的工作疲勞而刻意壓低了聲音，聲音變得低沉無比。
“變異雙頭貓并非先天而生，而是後天所為，除此之外，變異貓不攻擊高等級異能者的原因也能察覺一二。”
話說到這裏，尉遲謝頓了頓：“送來變異貓的異能者回去了？”
兩名三階異能者加上一個槍械異能者能夠解決這個雙頭變異貓，可見實力很不一般啊。
那個槍械異能者叫什麽來着？
……商陸。
猛然提起這個名字，尉遲謝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感覺，他微微皺眉，說實話，他對這個異能者很感興趣，現在恐怕是沒有就會見了。
聽說，這個槍械異能者已經失蹤、死了。
闫煙不知道尉遲謝怎麽會突然問起這個，她點了點頭還是講述她目前已知的情況：“已經回去了，聽說他們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需要提前趕回去。不過基地負責人提前找他們問完了詳情細節。”
“師兄是有什麽話需要問他們嗎？要不要我們再和K市基地聯系一下？”
雖然末世的基礎設施已經被破環的差不多了，但是，衛星還沒有，在基礎設施還算完備、完整的基地進行通訊還是可以的。
“不用，把記錄細節的人傳出來，我有一點事情要問。”尉遲謝骨節分明的手摘下了護目鏡，沒有護目鏡的遮擋，尉遲謝額前的碎發瞬間鋪灑開來，他唇色很深，甫一擡頭闫煙就被他的薄唇吸引住了目光。
“還有，通知負責人召開會議，我們有了一些發現。”
“好的，師兄。”闫煙回過神來點點頭表示知曉。
“安冰依，把這些事情通知下去，十分鐘後準備開始會議。”闫煙目送師兄離開，轉過頭輕聲把安冰依叫了過來。
安冰依臉嚴肅地聽完任務之後，動作麻利的下樓通知事宜安排會議室等各種瑣碎的事情。
她是闫煙師姐把她從那群人手裏救出來的，不然她現在就淪落在基地那些惡人手裏，早就不知幾經轉手。
師姐對于她來說是再世父母，師姐給她的任務不論大小她都會盡心盡力而為。
只是，她咬了咬唇，尉遲謝明顯不喜歡師姐，還處處給師姐希望，師姐真的體會不出來什麽嗎？不管了，她會好好的保護好師姐的，
室外的地面在人們的視線中逐漸蒙上了一層白色的冰晶，天，開始下雪了。
安冰依沒有預料到天氣變化的這麽快，現在她還穿着粉紅色的衛衣早就已經不能抵禦寒風和冷雪了，她忍不住哈了一口氣。
很難相信，還沒到冬季就已經開始下雪了。
路邊穿着單薄的普通人跺起了腳，異能者完成任務後立即趕回了基地分配的公寓。
安冰依對于這些人沒有半點好感，一些模糊的、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記憶漸漸開始複蘇。
她還清楚的記得她差點被賣進基地最惡心地方的時候，這些個普通人都對她說過什麽。
“她自己這麽浪，被人拐了很正常。”
“蒼蠅不叮沒有蒼蠅的蛋，自找的，惡果就應該自己吞下去。”
“誰讓她是女的！自己不投胎成男的怪誰。”
“長的這麽水潤，活該被人惦記上。在末世之前，這種貨色也很難嫖到手，真讓人垂涎啊。要是我，我也不會放棄這麽難得的機會”
也有自認為開導她的。
“孩子，忍忍也就過去了，結婚的時候也會有這一遭的，就當是提前的适應吧。”
“想開點，末世中沒有異能的女人誰還不是這麽過來的？”
“我們手無縛雞之力，除了身體這一選項，我們還有什麽選擇？”
她記得她當時的回答是——“去你媽的，一個個自以為，自己遭遇過這些個非人遭遇就見不得別人沒有經受過這些非人的遭遇，一個個心思如此龌龊！”
“你家新婚之夜伺候6個人？啊？！”
什麽除了身體沒有別的用處？手無縛雞之力她會去練習，會去執行任務斬殺喪屍，她能做的不比任何人差。
出賣身體從來都不是她的選項。
可，被人拐進這裏，她能做的只有——自殺。
就是這一刻，闫煙師姐如神邸一般拯救了她，她能做的只有好好報答師姐。優秀的師姐，一直都所有人羨慕的對象。
她搖了搖頭，甩去回憶，繼續工作。
普通人大部分是有居住的地方，S市總基地面積很大，有兩棟樓是員工宿舍類型建築，內部是12人間。這兩棟樓并不能完全塞下基地所有普通人，有一部分沒有工作的普通人是居住在帳篷或者自己找基地土系異能者建造的土房子。
十分鐘後，教授們和總基地的負責人相聚在實驗樓一層的小型會議室裏。
一條近兩米的會議桌将研究員和負責人們相隔開來。
外面飛舞的雪花貼到窗戶上時就瞬間融化成水，從玻璃牆滑落，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水痕跡。
室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室內是一片溫暖氣氛。
“我們經過這幾天的研究發現，這個變異貓的兩個頭中帶有喪屍病毒的這一部分是後來接進去的。”
秦祠聽教授放出了一部分照片，指着上部分兩個頭顱的接口處說道。
“要知道，普通人成為異能者之後被喪屍傷到是不會變成喪屍的，所以變異貓被多移植一個頭的時候并沒有發生感染的現象，這是我們發現它被移植一顆頭部的主要原因。”
“到底是什麽人會做出這樣的實驗？又是出于什麽目的做出的這種實驗？”
“單從這一點是很難看出背後的人有什麽目的，秦教授叫我們過來應該不是單純為了說這一點。”
基地的一負責人摸摸下巴，提出自己的疑問。
“是。”秦祠聽颔首，“通過擊斃它的異能者描述，我們發現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變異貓會針對它的異能專門吸收對應的晶核。”
尉遲謝的師弟看出了老師的疲倦接過話繼續講。
“K市基地的異能者中當時是有兩個三階異能者的，而雙頭變異貓是T3等級。衆所周知的是吸收同等級的晶核是最有助于升等級的，然而，變異貓卻放棄了位于車頭的三階異能者，轉而追擊二階速度系異能者，這一點很奇怪。”
“當時在場的異能者的觀察很敏銳，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
“我們分析研究了我們基地同等級地兩個晶核，分別對應從速度系喪屍和隐身系喪屍挖出來地。然後我們有了下面這個發現：雖然兩個晶核是相同等級——T3晶核，這對于異能者來說并無不同。”
“但是，我們在研究的時候發現，T3晶核蘊涵的異能量元素并不完全相同，一個是蘊含速度系元素，另一個暫時沒有研究出——我們推測是隐身元素。”
師弟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喝了一口水，然後繼續說。
“我們猜測，具有一定等級的變異動物晶核會衍生出相應的異能元素晶核，順着這個思路，我們找來了一顆T4晶核，研究發現T4晶核有一半的異能量元素是通用元素，這和T1、T2晶核蘊涵的能量完全相同，而另一半是和産生晶核的喪屍異能息息相關。”
基地負責人眉頭緊皺，這件事情完全沒有聽說過的。
他們不由地坐直了身子，聽的十分入迷，這将是進入末世之後最大的發現。
這很有可能改變未來末世格局。
5名基地負責人彼此對視一眼，卻沒有交頭接耳，他們都知道這對他們，對基地，對所有身處在末世裏的人們意味着什麽。
“為了完成這個實驗我們做了很多次實驗，涉及T1及T1等級以上的多個等級晶核。”
“這些等級的晶核是可以被異能者吸收。蘊涵相同的能量的等級晶核，注意，是相同的能量元素，當它們被不對應晶核異能元素的同級異能者吸收時，所達到的效果則是完全不同的。越接近晶核元素的異能者，其轉化效果越好。”
“通過實驗得出結論，對應喪屍晶核的異能者吸收他們的晶核的轉化率是最高的。”
“所以，這個結論幾乎被證實，不同異能的異能者應該吸收其對應的晶核。但是，問題是，到了T幾晶核才不能完完全全被不對應異能的異能者所吸收呢？”
“于是我們解剖了雙頭變異貓的屍體，很遺憾，至今還沒有什麽實質性的進展。”
說到這裏，秦祠聽蒼老的眼睛裏漸漸開始濕潤，如果老吳被成功的解救出來就好了，這樣他們的實驗不至于開展這麽久才有眉目。
老吳，老林啊……
哎……
白若男他們駕駛着老爺車緩緩駛入基地可以觀察到的視野，基地城牆上的幸存者開始為幸存者歡呼。
吐出的溫熱氣體迅速變為白霧，身處大冷天也熱心狂放。
在末世生存本就不易，現如今能活幾個算幾個。
“恭喜你們又完成了一單任務。”
工作人員滿心歡喜的為白若男他們恭喜着，這是她第一次遇見出去執行任務只死了一個人的小隊，簡直是太厲害了。
不愧是榮光小隊的隊長！欸嘿嘿嘿。
“汪洋隊長請過來一下。”
汪洋看了一眼冷若冰霜的白若男，微微拍了拍她的臂膀以示安慰。
現在這個局面不是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想看到的，也不是基地負責人乃至他們基地希望看到的結果。
究根結底還是他執行任務期間因為過于自大和過于相信其他人而導致了這種無法挽回的結果。
他低眉側目，面容沉沉，微微嘆了一口氣。
“你好，汪洋隊長，請填寫一下這個單子，需要給基地說明一下哪位異能者犧牲了。”
汪洋一愣，拿過紙筆，在填寫名字的手顫抖了一下。
歪七扭八的名字被寫下。
工作人員不明白汪洋隊長怎麽突然手抖得厲害，她以為是異能消耗過度的原因也沒怎麽過多的注意。
工作人員接過單子展開微笑。
“謝謝隊長配合，請從這邊領取物資。”
汪洋點頭，沉默不語的離開。
拿到手上的物資，衆人開心不起來，他們失去了異能還不夠強大卻處處保護他們的槍械異能者——商陸。
衆人沉默着離開了任務交接處。
查看頒布新任務的異能者和普通人不明情況，怎麽領取個物資就跟死了什麽人一樣苦大仇深。
拜托，都末世了，還他娘的不适應生離死別嗎？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隊友而已，他們死了也那麽傷心，他們是真的不理解。
如果……如果他們知道死的人時商陸的話，恐怕就不會這麽說了。
工作人很開心，她遇見了他們基地實力屬于上層的異能者們，汪洋和白若男。
她傻笑片刻，直到同伴用胳膊肘捅了捅她，提醒道：“這麽喜歡白若男為什麽不上去搭話呀！萬一她男女通吃，你不就有機會了？”
“你在說什麽鬼話？我對她只有對偶像的欽佩之情！”什麽男女通吃，進入末世了怎麽思想也變龌龊了呢？
“哎呀，好啦好啦，趕緊看看死了哪個倒黴鬼吧，我們好趕緊上報給基地，在磨叽下去，食堂都要剩不下什麽好飯菜了呢！”
他們的薪水就是緊食堂吃飯，這已經很好了。工作沒壓力，吃喝不愁，簡單是一大幸福之事。
“你提醒我了，我來看看到底是哪個異能者這麽倒黴死掉了啊，在四階異能者的保護下都沒活下來，可真夠倒黴的。”
工作人員定睛一看，只覺得白紙黑字上寫的名字看的不清晰。
這是怎麽回事？
都是她認識的字，怎麽連在一起後她就不認得了？
“小劉快來幫我看看，這是寫的啥啊，我怎麽認不出來了？”
“別哭別哭，我看看……”被換做小劉的工作人員看到同伴竟然哭泣了起來，連忙接過哪張紙，到底發生了什麽？
等到她看清楚紙上的字的時候，呼吸縱然一滞。
商陸？
好熟悉的名字……
就在她還在回想商陸這個名字是誰的時候，同伴已經哭的泣不成聲。
猛然間，她記起了，這不是當初站在基地城牆上為衆人兌換槍支彈藥的異能者嗎！
怎麽會…她怎麽會死了……？
這一刻，她終于知道了同伴這麽悲傷的原因——商陸對他們有恩。
或許商陸她自己都不知道，為平民百姓兌換槍支彈藥成了普通人對抗異能者的實力保障。普通百姓有了槍械，在末世之中多了一份自保的能力。
面對那些因機緣成為異能者的人渣的淩辱，他們也不會忍氣吞聲的屈服，也不會沉默不語的出賣自己的身體，這均是商陸給他們的尊嚴！
現如今，給了他們家人活下去的機會、尊嚴的商陸卻死掉了，這怎麽不令人悲傷、憤怒呢？！
這到底是誰殺了商陸？！為什麽沒有保護好商陸啊！
商陸死亡、失蹤的消息在半天時間內迅速席卷了基地。人們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怎麽可能，那個言笑晏晏長相好看的槍械異能者怎麽可能會死掉呢！
別說普通人不會相信，就連剛剛完成任務回來的宋伯非和胡昌他們也不敢置信！
“白隊，你确定你看到商陸的屍首？”
宋伯非不願意相信，既然沒有找到屍首怎麽可能就斷定是商陸死了呢，這不嚴謹！
“我确實沒有找到商陸的屍體，我們在那裏找了一天一夜，挖地三尺也沒有找到有關商陸的任何事物。”
白若男捏了捏眉宇。
連續好幾天，她都因沒有保護好商陸而從夢中驚醒，她很自責，沒有保護好自己的隊員，反而由嬌弱的隊員保護了自己。
“我們得趕緊動身去你們去過的地方在找她一遍，萬一她被埋在哪個地方沒有被發現呢！”程小蓮忍住哽咽說道。
“白白除了是變異冰系異能者，還是雙系精神系異能者。比白白異能低的異能者不會探測不出來，探測不出來的結果只能是……”
馮岚咽了咽舌尖之話，踟蹰了片刻終将是吞下，不願說的太過明白。
這也是白若男一直不敢承認的事實。
“？？為什麽要認為商陸的異能在白對之下呢？”程小蓮不贊同。
“商陸的異能等級在基地裏沒有一個能說清楚的，我們并不知道商陸槍械異能的升級是不是和我們一樣的，我們怎麽可能由我們異能等級去推理商陸的等級升級過程呢？”
“我們怎麽知道商陸吞食那麽多的晶核等級是不是早就已經在我們之上了呢？”
“還有，關于槍械異能者等級部分，我們怎麽知道是不是異能越高，能兌換的物資和槍械越高等呢！”
程小蓮一件倔強，一連好幾個反問，問的榮光小隊啞口無言，她不信那麽替人着想的商陸就這麽白白犧牲，而作為她的隊友卻不能立即去尋找。
就是程小蓮剛剛說的這句話，讓白若男瞬間抓住了重點。
“對，假設商陸的異能在我之上，确實會導致我無法探測到她的位置。”
聯想到有人說商陸在最後對付喪屍的武器是手持式火箭筒的時候，她就應該察覺到不對勁。
“所有人都不知道商陸的異能到底到了什麽程度。”
她不應該因為異能找不到商陸而放棄。
“你說的沒錯。”
接下來她們任務主要圍繞那所研究所展開。
這是進入末世的第五個月了。
時間是末世元年11月中旬。
世界迎來了第一場大範圍降雪。
不論是國內還是國外，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偶然一處巨大的綠植的地面都是一片血跡。
從衛星視圖可以看到地球所有的陸地上都覆蓋上了積雪，人類和動物的蹤跡被掩蓋住了。
只有黑壓壓覓食的喪屍不知道冷暖，依舊在外逛游。
肩上大的積雪因為追趕人類而掉落，顯示出其腐爛無比的肉。
變異的禿鹫自上而下沖擊而來，随着一聲口哨，猛然落到喪屍的肩膀上，開始啄食喪屍的腦殼。
連帶着腐肉和晶核一起旱災嘴裏，又是一聲口哨聲，禿鹫鳴叫一聲，穩穩當當的落在地面上。
遠處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慢慢的行動，來人正是商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