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28 章 章

第 28 章

清明的雨無聲無息大了,連春雷也不打一個,卻冷的人發抖,時絮背着書包走在雨裏,書包裏有雨傘,可她不想打,淋雨的感覺很好。

雨和眼淚混合,時絮可以告訴自己沒哭,都是雨水。

下意識想往之前小貓住的廢棄游樂區去,可走了一會才想起來小貓搬家了,有了溫暖的貓窩,不用淋雨了。

真好。

沒地方去,時絮就随便走,沿着水流的方向走,走到哪算哪。

今天是清明節,又下着雨,小區裏沒什麽人走動,這樣也好,要不然時絮怕別人會以為自己看見了鬼。

走着走着,雨忽然停了,時絮腳步一頓,微微仰頭,雨水倒流進了眼睛裏,讓她的眼睛又酸又澀,但依舊看清楚了頭頂是一把雨傘,雨沒有停。

“誰打你了?”哪怕她渾身濕透,頭發亂糟糟的黏在臉上,她擡起頭的時候,徐驚晝還是借着路燈看清楚了她臉上的巴掌印,一瞬間眼神冷如寒冰。

時絮扭過頭,彎唇笑了笑,可惜這樣的笑容落在徐驚晝眼裏就像是拿刀子剜他的心頭肉,生疼生疼。

看着這雙浸潤了水色的灰敗眼眸,徐驚晝篤定,“時威打你了?”

除了時威這個親生父親,又有誰能讓那麽堅強的時絮露出這副模樣。

風一吹,時絮搖搖欲墜,輕聲呢喃,“我和他兩清了,徐驚晝,我沒有爸爸了。”

徐驚晝看着脆弱的仿佛随時都能碎掉的時絮,咬了咬後槽牙,一把扶住她的手臂,“跟我回家。”

沒有爸爸就沒有,你還有我。

可時絮卻搖頭,伸手推徐驚晝的手背,“不能,我不能去你家。”

她才和時威坦白和徐驚晝沒有任何關系,要是現在去了徐家,時威肯定會以為她在說謊,時威那人,無所不用其極,已經得罪了蘇家,他肯定會想辦法撈一點好處,她不想給時威這個機會。

四月了,可時絮的手涼的像是一塊冰,徐驚晝緊緊地握住她的胳膊,嗓音柔和中帶着一絲壓抑,“時絮,聽話。”

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生病。

時絮低垂着頭,雨水從額角滾落,彙聚到下巴,“嘀嗒”一聲,水滴在地上砸出一個小小漩渦。

“徐驚晝,我不想麻煩你,我想去酒店。”

徐驚晝擰眉看着她,像是一只無家可歸的流浪貓,是不是她第一次見到泡芙時就是這樣?徐驚晝都不敢想,越想心裏越疼。

這個時候,帶她回家才是最便捷的,可她脾氣那麽倔,他懂時絮想維持自己僅剩的自尊。

“帶身份證了嗎?”雨下大了,徐驚晝把傘往她那邊傾斜。

“帶了。”自從上次出門忘帶身份證,之後身份證和戶口本她都揣在書包裏。

謝女士結婚後戶口沒有從謝家遷走,時絮出生後也落在謝家的戶口上,之後外公、謝女士、外婆相繼去世,戶口本上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後來,時威和方麗結婚,把方麗和時煙遷到時家的戶口本上,時威也想把時絮的戶口遷回來,可時絮死也不肯,不想和他們同在一個戶口本。

其實,她早該明白,從方麗和時煙踏入時家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有爸爸了,他們一家三口在一個戶口本上,而她成為了自己的戶主。

徐驚晝看了看還有挺遠的大門,“好,我們去酒店,站這等一會,我讓司機送。”

徐驚晝一手打傘,一手拿出手機給家裏司機劉叔打了個電話,讓他來接。

“謝謝你。”時絮吸了吸鼻尖笑了下,沒有拒絕徐驚晝的好意,她現在這樣,就算打車怕是都沒有人願意接單。

徐驚晝把傘塞到時絮手裏,“拿着。”

時絮握住傘柄,上面還有他的餘溫。

徐驚晝脫下外套,披到了時絮的身上,不忍拒絕的語氣,“別感冒了,再過兩個禮拜就是期中考。”

徐驚晝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顯得十分寬大,空空蕩蕩,一瞬間,時絮被溫暖的氣息包裹住,他的外套上有清冽的檸檬味,可能是洗衣液的味道,很淡,徐驚晝不用香水,但他身上有種特別的氣息,就是獨屬于他這個人。

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氣息,所以每個人是不同的,而徐驚晝的氣息,很好聞,令人安心。

“謝謝。”時絮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淪落至此,她和徐驚晝才認識多久啊,他就看盡了她的狼狽。

徐驚晝接過傘,緊了緊她身上空空蕩蕩的外套,“不用總是道謝,我們是朋友。”

時絮彎了彎唇,是朋友啊,可是連爸爸都靠不住,朋友,又能靠多久呢,她不知道。

徐家的司機很快來了,徐驚晝護着她上車,讓劉叔去最近的五星級酒店,時絮現在這樣,還是去好點的酒店比較安全。

劉叔沒多問什麽,開了暖風,驅車前往酒店。

因為兩人都還未成年,劉叔幫忙開了一間總統套房,免去不少麻煩。

“先去洗澡,我讓服務員給你買幹淨衣服。”徐驚晝看着時絮進了浴室,才出了套房。

門外劉叔在等着,“大少爺。”

“劉叔,你先回去吧,今晚我不回家,我會和爸媽說。”時絮這樣,徐驚晝走不開。

劉叔點了點頭,“好的。”

徐驚晝:“對了,劉叔,你回去找個人幫我盯着點時家的動靜,可以和我爸媽如實交代,不用瞞着他們。”

劉叔松了口氣,這樣是最好的,大少爺不回家,一會先生和夫人肯定會問起,“好,那我先回去了,大少爺有事聯系。”

劉叔離開,徐驚晝進屋撥通前臺號碼,要她們幫忙買兩套衣服,只要錢到位,酒店服務也到位,時絮還沒從浴室出來,衣服已經送進來了,一套睡裙,一套日常穿的裙子。

徐驚晝看了眼那條白色的睡裙,重逢後,他還沒見時絮穿過裙子。

徐驚晝敲了敲浴室的門,裏邊水聲停了,“時絮,先穿浴袍,衣服在門口,我在房間外等你,換好衣服和我說,別洗太久。”

他其實更擔心時絮想不開,但又覺得時絮比他想象中要堅強。

“好。”時絮抹了把臉上的水珠,眼睛紅的像是只兔子,熱水很暖,但又好像還不夠暖,心裏冰涼涼的,熱不起來。

她本來想多泡一會,可徐驚晝這樣說,她就加快了動作,輕輕地拉開浴室門,門口的凳子上放着一套睡裙,她拿進去換上,又找出吹風機簡單的吹了下頭發,連忙去開房間門。

“房間這麽大,你可以在裏面等。”總統套房有兩間卧室,徐驚晝随便去哪一間等都不會撞上時絮,可他偏偏要站在門外等,固執的君子。

徐驚晝收起手機,她穿上白色的睡裙讓臉頰上紅色的巴掌印愈發刺目,“臉是不是腫起來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時絮略微偏過頭,“沒有破損,不用處理,過兩天就好了。”

“你進來吧,房間有暖氣。”時絮後退一步,他的外套被她弄濕了,他還站在門外等她,讓時絮有些過意不去。

徐驚晝進了屋,把門關好,“我點了餐,先吃點東西?”

“我不餓,你是不是還沒吃飯?”時絮看了眼手機,也還不晚,“我自己可以,你先回去吧,別讓叔叔阿姨擔心。”

徐驚晝沒應,看了眼她還濕噠噠的頭發,找出吹風機,“把頭發吹幹,免得頭疼。”

時絮現在好像沒辦法拒絕徐驚晝,他說什麽,她就乖乖聽話去做了,她現在像是一只被徐驚晝撿回家的流浪貓,很乖,像是生怕再去流浪。

時絮吹完頭發,徐驚晝點的餐也送到了,他拿起煮好的雞蛋剝開殼遞給時絮,“放在臉上熱敷一下,會好受些。”

時絮接過,本來想說謝謝,但想到今天晚上已經說了太多次,而徐驚晝好像不太喜歡聽謝謝,就沒說,低垂着頭,用雞蛋在臉頰上輕輕地滾過,輕微的刺痛讓她擰起了秀眉。

注意到徐驚晝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時絮擡頭笑了下,“你先吃吧,我吃過晚飯了,真的不餓。”

“好,”徐驚晝目光深沉的看着她,“不想笑就別笑了,我們之間,不用那麽拘束。”

時絮聞言眼眶一酸,含着水霧的桃花眼看着他,“徐驚晝,你怎麽對我這麽好啊。”

謝女士走後,時絮只遇到了徐驚晝一個對她這麽好的人。

徐驚晝扯了下嘴角,“感動了?你也不怕我貪圖你什麽。”

時絮揉了揉眼睛,“我現在一窮二白,你能貪圖什麽,街邊的乞丐擁有的都比我多。”

徐驚晝嘆息,“別胡思亂想,不餓就去睡覺,我今天晚上不走,你睡裏面那個房間,記得反鎖門。”

“叔叔阿姨會不會擔心?”時絮覺得太麻煩徐驚晝了,“你放心,我一個人可以,而且五星級酒店,很安全的。”

“你別操心這些,”徐驚晝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喝完去睡覺,床頭還有一套衣服,明天穿的,你的濕衣服我讓客房服務拿去洗。”

時絮捧着水杯喝了一口水,聽着徐驚晝從容的安排,溫水順着喉嚨咽下去,四肢百骸逐漸回暖。

她不喜歡欠人情,可欠徐驚晝的,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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