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這是什麽新型的間諜游戲嗎?
“放心吧, 姐姐,我已經到了。”
吉澤福葉坐在濕地公園裏一個不被人注意到的角落, 動作麻利地脫下了帝光中學的制服,換上一套不起眼的普通運動服,戴上了一副平光眼鏡。書包被丢到一邊,如果從微敞開的縫隙間看去就會發現,裏邊其實一本書都沒有,全是衣服。
他呼嚕了下頭發,讓已經有些長的頭發掩蓋住耳朵上的藍牙耳機,一邊觀察着四周,一邊小聲跟姐姐彙報自己的進度:“變裝完畢,黑白棋廣場上目前還沒人靠近。”
黑白棋廣場, 是姐姐給他特意選的地點。
四周空曠, 不用擔心被偷聽,同時又有可以停留腳步的理由,對于第一次參加接頭任務的新手來講十分合适。
他從包裏摸出一個類似于音樂随身聽的小件設備——為了配合它銀白配色的塗漆, 他還特意準備了同一色系的衣服——開始按照姐姐所說的步驟探查周圍電子設備的情況。
過了幾秒,兩三個藍點出現在了圓形的小屏幕上, 其中唯一的綠點和它們離得很遠。
“檢測完畢,周圍安全,開啓波次幹擾。”
吉澤福葉又擺弄了一下這個方形的設備, 将它和藍牙耳機連接, 就踹進了衣兜。
記下來,他一邊收拾好東西,一邊觀察廣場上的動靜, 靜待交易時間點的到來。
公園中的時鐘指向整點,一段輕松休閑的音樂放送, 一個背着黑色琴包的男人準時出現在了廣場上。他穿着一身簡單的棕色風衣,連衣帽扣住了小半張臉,漏出了下巴上的胡渣。這個人的每一步都走在拍子上,十分有規律。最後,停在了棋盤外的一顆黑子旁。
吉澤福葉注意到了他,彙報道:“我看到了,你說的那個男人。”
說着,他拿出一頂白色的鴨舌帽,上面是吉澤真理子自己繡上去的一行英文‘Drink less and live longer!’,看上去像是什麽勸人關注身體健康的标語,其實是讓對方認出他的暗號。
他壓低帽檐向那邊走去,腳下也踩着拍子,盡量自然地靠近這個男人。
等他走得近一些了,他就将目光放到男人剛放下沒多久的琴包上了,上邊用白色藝術字寫着:Life is capricious!
這是他之前收到的确認身份的對應暗語。
沒認錯人。
吉澤福葉路過男人時裝作不小心被琴包絆倒了,他身體前傾時還特意将帽子甩到地上,以彰顯上面文字的存在感。
一雙手止住了他将要臉着地的囧相,一個不冷不熱的聲音問道:“小心,你沒事吧?”
他搖搖頭,順着這人的動作起身,悄摸地将一個還沒巴掌大的黑匣子裝進對方的大衣兜裏。做完這一切,他才暗中松了口氣,因緊張而有些僵直的動作也自然了些。
他指着那個琴包,看似在交涉,其實是在交代操作事項:“要用它的時候先把外殼物理砸開,觸動機關後輸入密碼0317,兩次輸入不對會自動銷毀。你那邊呢,找到地址了嗎?”
男人點點頭,像是同意了他提出的條件,蹲下身,打開了琴包。
吉澤福葉看過去,裏邊裝的是一把貝斯,側板上用白色記號筆寫下了一行數字。
他迅速記下後,輕咳了一聲以作提醒,又說道:“我要開始傳輸數據了。”
對方嘴角勾起一個溫和的微笑,拿出吉他的時候十分自然地擦掉了那串數字。
公園的整點報時音樂結束,男人接着樂曲的尾音開始彈奏。
吉澤福葉雙手插兜,手裏不斷盤着兜裏随身小裝備光滑的表面以此來緩和一直有些緊繃的情緒。
平時沒什麽感覺,現在卻覺得這文件的傳輸速度怎麽這麽慢,還比不過自己的心跳聲。
他一個人逃課來執行姐姐交代下來的事情,心理壓力自然會有的,不斷地回想自己剛才的一舉一動,怎麽看都覺得漏洞百出,仿佛下一秒就會來兩發子彈要自己的命。
希望不要發生什麽意外才好。
赤司征十郎踏進教學樓正門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了這一個稍微有點微妙的地方:
查探教學樓,樓層同樣是3層。
他爬樓的腳步不自覺地放慢,走出樓梯間時下意識地要提防來自背後的襲擊。
好在,他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生物觀察室并不難找,畢竟它的前身曾經是一個大型會議室,如果再算上陽臺的面積,足以在這一層‘稱霸’了。想必,校方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把整個3層都安排給了生物相關的學科。
由于現在是午休時間,很少有老師願意再泡在教室或者是實驗室裏發黴,學生的身影更是沒有半點了。所以,赤司征十郎這一路走過來,都沒有碰到什麽人。
不過,這樣反而對他觀察這裏的現狀更為有利,少了一些幹擾項才能更好地提取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當然,他在尋找蛛絲馬跡的同時也沒有放棄警戒。
這會一個好習慣。
赤司征十郎這樣想到。
[角落裏的工具箱們:這些都是同一個牌子的工具箱,不過今天都被翻出來了。]
[花盆:種着海棠花的那幾盆花被移動過了,其中一盆中的土壤是向一面傾斜的。]
[百合花花束:被壓彎了幾條枝丫,花蕊被也沒能幸免,花粉亂飛。]
[遮光簾:上邊被蹭上了花粉,大概是百合花的。]
[茉莉花:有一朵掉到地上了,還有幾片被踩到的花瓣。]
……
這些痕跡還都很新。
他小心避開這些可以稱得上是線索的地方,往露天的那部分走去。
比起室內,這裏的地面還算得上幹淨,各種物品的擺放也沒有什麽不對勁。除了陽臺邊緣的兩側分別都有被動過的痕跡,一眼看過去就能發現,那是屬于那幾盆海棠花的位置。
出乎意料的,除了因盆栽長期擺放而造成的壓痕外,就沒有什麽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了。
赤司征十郎站在缺口處向下看去,還能看到散落在地面上的零件。
這裏沒有什麽機關。
所以,如果真的不是意外的話,很有可能是靠人力推的。
那麽也就是說,做出這種事的人其實還沒走遠嗎?
赤司征十郎沿着陽臺邊慢慢走着,跟着他在樓梯口處看到的安全出口圖對照。
令人失望的是,這棟第三教學樓的內部四通八達,安全出口也是按照要求設置齊全。除非調取監控記錄,否則想找人簡直難如登天。
但是,為了保證老師們的研究成果的安全和其他方面的顧慮,這裏的攝像頭少得可憐,能不能拍還要另說。
赤司又往遠一點的地方看去,依稀能看見綠間真太郎和老師正在往這邊走。
沒辦法,那個牽牛花玩偶太顯眼了。
他繞着陽臺走完了剩下的那點路,暫時還沒有別的發現。
退出觀察室前,他拿出手機,給這些比較可疑的地方拍了照片。
果然,是因為跟警察和偵探處熟了,所以染上了他們的作風習慣麽。
他在觀察室門口也只站了一小會兒,綠間真太郎就帶着老師們上來了。
“山鹿老師,加藤老師。”赤司征十郎先向老師們問好,然後開始引入話題,“突然請老師們過來幫忙,給您們添麻煩了。”
又多了一位老師,大概他們半路又遇上了加藤老師吧。
“不,觀察室出了事情,怎麽能說是麻煩呢?”山鹿老師很好說話,她先看了看赤司,見他真的沒什麽事,這才稍微放心,“我拜托一起跟我散步的渡邊老師去告知桃井同學的班主任了,有學生受傷了就不是小事了。”
山鹿千角是帝光生物研究組的組長,她一直負責着生物觀察室的事務,平時對這裏也十分上心。可能是她性格中比較嚴肅的部分全部帶入到了工作中,私下跟學生們的相處倒是沒有上課時那一絲不茍的态度了。同學們能經常從朋友那裏看到山鹿老師分享自家寵物的照片和小視頻,還有一些養寵的小訣竅。
綠間真太郎會想到和這位老師反映,也未嘗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老師想得已經很周到了。”赤司征十郎回應了一句,然後說了說那些可憐的花,又講了剛才自己在陽臺上的發現。不過,他沒提拍照的事情。
山鹿千角聽到赤司這麽說,在觀察室室內走了一圈,查看了那幾盆花草,嘆氣道:“上午我來的時候,孩子們明明還好好的。”然後簡單處理了一下窗簾和地板,才走向陽臺的方向。
在加藤老師也準備跟上的時候,赤司征十郎突然小聲提醒了一句他:“老師,外套。”
[加藤五郎:熬了好幾天的夜,剛把自己梳洗了一番,大概是太着急了,他的外套穿反了。]
這一句提醒按住了加藤五郎的腳步,他頓了頓,像是才發現自己的外套沒穿好一樣,有些尴尬地幹笑:“哈、哈,我稍微有些擔心,就沒注意到。”
然後,他才脫下外套抖了抖,重新穿上。
綠間真太郎看了赤司一眼,他和山鹿老師其實都注意到了,但考慮到事情緊急以及加藤老師可能會面臨的尴尬,都沒點破。他本來準備遞個紙條隐晦地提一提的,結果向來待人處事周到的赤司就這麽直接說出來了,有點出乎他的預料。
不過現在不僅是出乎綠間的預料,也要算上赤司征十郎的了。
剛才,加藤老師把外套穿好後經過他身邊時,留下了一抹淡淡的香氣。
是茉莉花混着百合花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