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大結局)
蕭禾從手術室出來之後,司月收到了陸揚發來的一個快遞。
快遞裏有一件婚紗,和一盤磁帶。
磁帶裏,是游佳生前給司月錄的最後一條視頻。
“哈喽小月月~嗯,當你看到這盤磁帶的時候,我已經去下一個世界啦,很抱歉以這個方式與你道別,早在半年前我就被确診了,那個時候我就決定……”
游佳說到這裏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聲音哽咽,“那件婚紗是我特意為你挑選的,就是上次你試穿的那件,怎麽樣,我眼光不錯吧?雖然不能參加你的婚禮,但送你婚紗,也可以證明我參加了吧?”
“對不起啦小月月,這一世我走在你前面,下輩子我們還要認識,我要跟你做親姐妹!哈哈哈~不說了,我要走啦,拜拜!”
司月一時間天都塌了。
她去找陸揚質問真相,卻看到了游佳從手術室中被推出來。
那以後,司月一蹶不振了好一陣子。
–
距離蕭禾昏迷已經過去兩個月了。
期間,司月整理好《雨夜》的第二季,聯系出版社的編輯,宣發的時候,受案件的影響,熱度只增不減。
出版社為司月舉辦了線下簽售會,不少讀者粉絲慕名而來。
簽售會的當天正值冬日,當天下了雨夾雪,整座城市被雨雪籠罩,氣溫下降至零下十度。
簽售會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
司月按照往常慣例,驅車趕到醫院陪房。
“噠噠噠。”司月裹着大衣走向住院部,清脆的腳步聲回蕩在走廊上。
醫院內的白熾燈忽閃,住院部冷冷清清,只是偶爾有小孩的哭鬧聲。
“司小姐,又來陪男朋友了啊。”護士長熟絡地和司月打招呼。
“嗯。”司月摘掉臉上的口罩,走到護士站臺前停下,“他今天怎麽樣?”
護士長愁眉不展地搖搖頭,“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蘇醒的跡象。”
司月垂眸,低聲說了句謝謝。
“你這幾天怎麽沒來,隔壁那房的小孩,天天哭着要找你。”護士長說着撫上頭,“吵得我頭疼。”
司月瞟了眼602號病房,問:“那小孩呢,出院了嗎?”
“早上剛走。”護士長說,“他家裏人選擇放棄治療,可惜了。”
司月無聲嘆氣,正要轉身去看看蕭禾,被護士長叫住。
護士長從底下拿出一個快遞盒,“今天有人來看你男朋友了,說是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謝謝。”司月接過盒子,邊走邊拆,随手把盒子丢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她看着手裏的東西愣在原地。
是一本小說。
司月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之前那本被夏耕浸水後的小說。
但手裏這本是嶄新的。
小說的下面還有一封信和一沓厚厚的稿紙。
司月拆開那封信,落款人是王謹川。
老王寫的很簡單,只是告訴她這本小說複印的來源,以及關于蕭禾父親的死,最後就是為“蕭禾”說情。
蕭禾其實很早以前就調查過他父親的死,蕭老二背後的手段他都知道。那場車禍就是蕭老二為蕭老大布置的死局。
即便是那天司月她們沒有出現,蕭老大也是必死無疑。
早在蕭老大出行前,蕭老二
“啪嗒”一滴眼淚落在信紙上,司月無神的眼睛裏有斷斷續續的淚珠滾落。
司月用手背抹去淚,翻開那一沓稿紙,上面工工整整,一筆一劃,全是蕭禾抄寫下來的。
“……傻子。”司月的唇瓣微微顫抖,哭腔攪得聲音嘶啞。
護士長發現她的異樣,貼心為她拿來一包抽紙,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說。
司月抽出兩張紙擦拭,用略帶鼻音的聲音說:“謝謝。”
“哎呦,我這耳朵都聽膩了。”護士長裝作掏耳朵的樣子逗司月,“自打一個月前你男朋友住到我們醫院以來,你跟我說謝謝的次數還少嗎?”
“真是你不嫌煩,我都嫌了。”護士長又忍不住捏捏她的肩。
護士站那傳來了呼叫鈴聲,護士長不敢耽擱,臨走前叮囑她去前臺把方才倒的熱水喝完。
司月深深呼出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把小說和稿紙收好,站在走廊上。
她隔着玻璃窗看躺在病床上的蕭禾,外面雨下的很大,霧也大,反光的雨景落在玻璃上,她好像忽然看不清他的臉。
她好像從未真正的了解過他。
“吃飯了嗎?”
正傷感,李桐拎着水果籃來了。
司月胡亂一通擦掉眼淚,迎上李桐的目光,“來的路上吃了一點馄饨。”
“你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李桐推開病房門,将水果籃放在床頭櫃上,無奈地睨一眼蕭禾。
“還不都是因為某個人。”李桐陰陽怪氣地說,“在這兒躺了一個多月,他倒是舒服了,隊裏一堆案子還等着他破呢,我都三天沒好好睡覺了。”
司月上前幫蕭禾攏了攏被子,聲音輕柔:“李叔不是給你派了新人嗎?”
“別提了。”李桐挨着旁邊的沙發上坐下,“那新人上任第一天,就把隊裏攪得天翻地覆,每次抓人都沖在最前面,稍有不注意就拿自己生命開玩笑,我又要抓人又要盯着他,跟奶媽一樣。”
司月沒忍住笑,“我聽李叔說那人是你學弟,好像還……崇拜了你很久?”
“什麽學弟?一個學校又不是一個專業的,煩都煩死了。”李桐話裏全是不耐煩。
司月和李桐一直聊到天黑,再一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晚上的走廊多了不少人,值班的護士在外面走來走去,十分喧鬧。
李桐接到老王的電話,就急匆匆地走了,看樣子是又有新案子發生。
司月去醫院食堂簡單吃了點飯,回到病房關上門,嘈雜聲音被隔絕在外面。
她搬來一把椅子,挨着病床邊坐,在安靜的病房裏,靜到司月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
“蕭禾。”她說,“再有兩周就是除夕了,你能在除夕之前醒嗎?”
“你醒一醒吧,你醒了我們一起去看電影,你不是很喜歡《羅密歐與朱麗葉》嗎?我陪你去看。”
“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前兩天有人找到我,說想把我那本《雨夜》翻拍成電影,由我來改編。合同已經簽了,年後就開拍。到時候首映禮,你陪我去好不好?”
“蕭禾,我們大家都很想你,你快一點、早一點醒過來好不好?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沒和你說,你醒一醒……”
說到最後,司月漸漸沒力氣再說下去,眼淚早就哭幹了。
窗外一陣風雪飛揚,今天是元旦,醫院外面格外熱鬧,大家在曠地上放煙花,一簇一簇的焰火在空中炸開,絢爛奪目。
病房裏沒開燈,床頭暖黃色的臺燈照亮一方四角,煙花爆竹聲中,司月低低道了句:“新年快樂,蕭禾。”
不知不覺中,司月用胳膊當枕頭,附在床側就睡着了。
–
夜半。
司月感覺有一只冰涼的手在摸她的臉,那動作很輕很輕,像是生怕把她吵醒。
但這些日子以來,司月的睡眠一直很淺,稍微一丁點的動靜就醒了。
司月猛地睜開眼睛,抓住那只手,一巴掌打過去。
“是我!”蕭禾下意識地用另一只手擋在面前,縮了一下脖子。
看到是蕭禾時,司月的巴掌在空中一個急剎停住。
司月一時激動的發不出聲音,就那麽直勾勾盯着蕭禾看。
蕭禾被盯得有點不自在,清了清嗓,他感覺喉嚨幹得快要裂開。
他啞着聲音問:“我,昏迷了多久?”
“62天。”司月準确道。
自那天手術以後轉入ICU,又轉到普通病房,一直到今天整整62天。
這62天裏,司月每天都是數着秒過日子。
62天對她來說太漫長了,漫長到她以為就快要過完她的一輩子。
“案子……”蕭禾想着措詞,司月就明白他想問的。
“案件交由檢察院審理,夏耕被判了死刑,陳木和張花也都受到了制裁。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蕭禾緩出一口氣,聲音輕輕的:“那就好。”
司月說,“局裏通告了我父親當年被害的真相,蕭禾,我爸不是幫兇……”
蕭禾唇角有一絲弧度,“叔叔泉下有知,會為你驕傲的。”
“嗯。”司月熱淚盈盈,撲進蕭禾的懷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對他訴說這些日子的思念和擔憂。
“我好想你。”
蕭禾身子一僵,愣了愣問:“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有。”司月說。
“司月,你有什麽事一定要說,只要我能解決的,唔——”
都不等他的話說完,司月直接吻了上來,柔軟的唇瓣被他起皮的唇劃破,血腥味四溢開來。
司月雙手環住他的脖頸,逐漸往上捧住他的臉,舔了舔唇角的血,她對上那雙都是她模樣的眼睛,又情不自禁落淚。
“司月,你……”蕭禾擦去唇瓣的血,還沒從驚愕中緩過來神。
“我們結婚吧。”
司月爬上床,将臉埋進枕頭間,深深地吸着蕭禾獨有的氣息,安全感與不舍瞬間填滿了她的內心。
“結婚?”蕭禾徹底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現實版,他睡一覺起來,前女友主動求結婚?
驚喜來的太突然,蕭禾還沒做好準備。
黑暗中,他赤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求婚哪有女生主動的道理呀,而且你看,我才剛醒過來,也不清楚身體到底能恢複成什麽樣……”
“怎麽了,你有哪裏不舒服嗎?”司月瞬間緊張起來,話還沒落音,便急忙轉身要出去喊醫生。
蕭禾抓住她的手腕,幽深地眸子凝視她,聲音微微顫抖:“司月,如果我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你還要我嗎?”
從醒來到現在,蕭禾一直都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
到剛剛他終于可以确定,雙腿失去知覺了。
“要。”司月回答的斬釘截鐵,毫不猶豫,又深情堅定地補充:“不論你什麽樣,蕭禾我非你不嫁。”
“我們錯過了太多時間,我不想再錯過了。”司月抱住他,她的态度給足了蕭禾信心。
他終于有勇氣擡起手,回抱司月。
“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