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吱呀——”時絮推開布滿灰塵的木門。
常年沒有人住的地方,還鎖着門,屋內的腐朽氣息極其難聞,時絮捂住鼻子。
人走進去,帶起一陣微小的風,屋內塵土飛揚。
“這裏還是老樣子,沒有什麽變化。”徐驚晝跟在時絮身後,環視了一圈屋內。
時絮點了點頭,“外面的世界日新月異,可屋內的世界早已定格,它們早被人遺忘了。”
時絮伸手撫摸過桌角,指腹上厚厚的一層灰塵。
“燈還有用嗎?”徐驚晝開了下開關,屋內還是暗的。
時絮回頭,苦笑道:“怎麽可能有用,我家的戶口本上都只剩下我一個人了,肯定會停水停電。”
好在天色不錯,開了窗戶,屋內也透亮。
“之前時威肯定來過了,應該找不到什麽有用的東西。”如果真的是時威害的謝女士,他怎麽可能不善後。
徐驚晝也明白,不過還是說,“找找看吧,說不定謝阿姨在天有靈呢。”
時絮點了點頭,進了之前外婆住的房間,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這裏的一切都沒來得及收拾,時威也肯定懶得管,所以被褥什麽的都發了黴,氣味十分難聞。
推開外婆房間的那扇窗,就能看見徐驚晝之前的家,小小一扇窗,也成為了兒時他們之間的紐帶。
徐驚晝笑了下,“你興許不知道,我那段時間經常對着這扇窗發呆,盼着它被你推開。”
時絮偏頭,嘴角也揚起,“你都被打了還不和我說,如果不是我撞見,你是不是不會告訴我。”
徐驚晝聳了聳肩,“自我有記憶以來,挨打是家常便飯,打就打吧。”
時絮微嘆了口氣,“你小時候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嗎?”
徐驚晝點頭,“知道一些,聽別人嚼過舌根,我對他們也沒感情。”
徐驚晝不記得自己是徐家人,那個年紀,即便知道不是親生的,也只能承受着。
所以後面養父母去世,別人說徐驚晝可憐,要被送去福利院,可徐驚晝卻覺得解脫了。
即便福利院也有一些陰暗的地方,但起碼沒有過日日挨打的生活。
時絮低頭,沒辦法去想那時候的徐驚晝該多絕望,應該比她現在還要絕望吧。
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時絮也沒看見什麽有用的東西,“算了,我們走吧,應該沒留下什麽。”
徐驚晝也沒注意到,轉身,“好,去吃桐安鎮的牛骨粉嗎?我還是小時候吃過一次。”
“好啊,我好像都沒有吃過。”時絮也不太記得了。
兩人走到門口,時絮擡手關門,好巧不巧,門縫裏好像卡着什麽東西了,“等我一下。”
時絮蹲下來,把門縫裏卡着的石頭拿出來扔到了院子裏,正要起身,忽然瞧見牆角的書桌腳下有一本布滿灰塵的本子,孤零零的卡在牆縫和桌腳之間。
“那是什麽?”時絮幾乎是被命運推着走了進去,伸手勾出了那本本子。
“什麽東西?”徐驚晝走了進來。
“呼~”時絮吹掉本子表皮的灰塵,“不知道,好像是日記本。”
她毫無防備的打開,看見了謝女士的名字,她訝然,“是我媽媽的本子嗎?”
時絮小心卻急促的翻頁,這果然是謝女士的日記本,可能是因為新啓用的,大概只記錄了十幾頁。
時絮一頁一頁翻過去,起初還沒什麽,可後面幾頁就有些不對勁了,“我媽媽她好像察覺了時威的不對勁,想和時威離婚。”
有幾頁謝女士都提到離婚這個字眼,又覺得是自己多心了,而且時絮還小,怕離婚對時絮造成傷害。
徐驚晝湊過去看了眼,上頭謝女士确實在猶豫,“謝阿姨應該沒有抓到把柄,但有可能打草驚蛇,被時威知道了。”
時絮順着往下猜測,“所以時威才會铤而走險,傷害我媽媽,來個一不做二不休。”
外公去世之前是把公司給了謝女士,而不是時威,如果謝女士和時威離婚,那公司肯定就和時威沒有關系了。
但如果謝女士去世,時絮還小,作為她的配偶,時威理所當然的可以繼承公司,公司就落到了他的手裏。
而外婆病重去世,更是便利了時威接管公司,誰也不會有異議。
徐驚晝點頭,“有這種可能,不過想要查證很難,或許可以從方麗這邊下手。”
時絮抿唇,“只要兩人之前有過來往,哪怕是幾年前的事,肯定也會留下蛛絲馬跡,只要證明方麗和時威在我媽媽去世之前就有勾結,他們就有動機殺害我媽媽。”
“財富就這麽迷人眼嗎,不惜動了殺心。”時絮實在無法理解,不過對于惡人的想法,也不必理解。
徐驚晝:“如果沒得到財富,也許不會有這樣的膽子,可是得到財富再面臨失去的危機,很考驗人性。”
時威已經過了這麽多年的好日子,又怎麽肯一朝失勢,由奢入儉難。
時絮合上日記本,神色凝重,“既然這樣,那我就讓他再度失去。”
不僅如此,如果真是時威殺害的謝女士,她還要他償命。
“走吧,我們先離開。”徐驚晝拍了拍時絮的肩。
時絮把日記本放進了書包,鎖好門窗,離開了這棟老房子。
臨走前,時絮回頭看了眼,“等以後我賺夠錢了,回來這裏養老也不錯。”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魂魄的話,外公外婆和媽媽一定也願意待在這裏。”
徐驚晝也擡頭看了眼,屋頂上已經長了不少蕨類,“只要你在的地方,就是他們的家。”
時絮一想也是。
他們的家,只剩下她一個了。
兩人離開這裏,去了吃牛骨粉。
這個點人還不算多,兩人好幾年沒有回來,變化都太大,根本沒有人認他們了。
牛骨很辣,吃的時絮眼冒淚珠,徐驚晝遞上紙巾,“想哭就哭。”
時絮眼中含淚的搖頭,“我沒事,只是太辣了,我吃不慣。”
徐驚晝沒戳穿她,去冰櫃給她拿了一瓶冰雪碧。
最後時絮從牛骨粉店出來時眼眶紅紅的,她自己都覺得丢臉,笑了下,“太辣了,不過下次還想吃,很好吃,辣夠瘾。”
“下次我們一起來。”徐驚晝毫不猶豫的說。
時絮頓了下,“下次”“我們”這個字眼總是能讓她想起幾年前的暑假之約。
“行啊,下次我肯定不會食言了。”時絮彎唇笑了下。
徐驚晝單手插兜,偏頭看了她一眼,“你也不算食言。”
只是兩人都有各自的難處,上天造就的罷了。
不等時絮回答,徐驚晝有道:“好了,不說這個了,我們去走走嗎?看看這個小鎮的變化。”
時絮點頭,“行啊。”
桐安鎮的街道有很大變化,不過周邊地區變化不大,比如那個水庫,之前兩人在這邊玩過,還被外婆訓了一頓,說他們不該在水庫邊玩。
現如今再來,卻沒有人訓他們了。
兒時覺得長輩的訓誡很煩,可長大後才發現沒有長輩的訓誡很心酸。
時絮也想不到,短短幾年,她會家破人亡,如今更是颠沛流離。
初夏桐安鎮的油桐花開的漫山遍野,潔白如雪,一眼望過去,像是青山白了頭。
“景色還是不錯的。”時絮在草地上坐了下來,仰頭看着天上飄動的雲。
徐驚晝半蹲着,“我最怕這種樹,每年秋天,天天都要出去撿油桐子,有時候還不讓我上課。”
桐安鎮以前很多人都是靠油桐子賺錢,每年油桐子成熟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撿油桐子,連小學生放學路上也要撿一大袋回家。
時絮沒撿過,“可你的成績還是很好啊,真的很厲害。”
時絮和徐驚晝應該是兩個極端吧,時絮小時候過的好,長大後過的差,徐驚晝是小時候過的不好,以後就可以過的很好了。
徐驚晝輕笑一聲,“不是你說讓我好好學習,我一直都記得這句話。”
時絮都不太記得了,“可我自己都沒有做到。”
“人人都說好好學習,可又有幾個人做到了呢。”
徐驚晝:“不急,你也可以做到。”
時絮點了點頭,兩人相視一笑。
也沒待多久,兩人打道回府,成婉給徐驚晝打電話,邀請時絮來家裏玩。
勞動節好幾天假期,時絮也沒哪去,成婉又極力的邀請,時絮就去徐家玩了兩天,成婉給她收拾了一個客房,布置的很少女心,成婉對時絮很好。
假期最後一天,時絮回到公寓,沒有想到會在小區門口看見一個多年不見的故人——外公當年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