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42 章 主犯落馬

主犯落馬

乾清宮西暖閣中,皇上慢吞吞的走出座位,來到紫檀案前。手搭在那一摞奏折上,側着身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康王,“老五,你怎麽想?”

“兒臣以為三哥所言極是,這鐘泰實在是喪心病狂!數罪并罰,法當如此!”

康王垂首,答起話來沒有絲毫猶豫。

“既這樣,崔桐,就按你們的意思來,拟旨吧!”

“是。”

崔桐應了一聲,熟練的走向一側的桌案上。作為內閣首輔,平素與皇上商議國事又不方便他人在場時,便由他來拟旨。

見梁德全替他研墨,崔桐點頭致謝,随後揮毫潑墨。

這邊皇上的目光還放在尚跪在地上的康王,心思百轉千回,臉上卻分毫不漏。語氣淡然道:“起來吧。”

“兒臣向父皇請罪!”

康王俯首再拜,“雖說兒臣與鐘泰并沒有什麽私交,但他為兒臣舉薦是不争的事實,怎麽說兒臣也難逃一個失察之罪,請父皇責罰!”

皇上不再看他,轉身往裏走,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面對衆人時又恢複正常。

“既然你已知罪,朕就不做處罰了。只是你識人眼光有待提升,以後朝廷選拔人才你還是少插些手吧。”

皇上語氣不僅不嚴厲,反而相當溫和。但康王心裏卻疙疙瘩瘩的,不舒服至極。

他擡頭仰視着皇上目光變得幽深,站起身來低聲道了一聲是,默默退到端王身後。

******

太原城接連幾日都是大晴天,原本漸冷天氣又緩和了幾分。

李令儀在喬府的居所三面環水,三間正房東邊一座水榭臨水而建。水榭外層圍繞一圈漢白玉欄杆,挨着欄杆設鵝頸靠椅。

李令儀眯着眼睛,半坐在靠椅上,将對面湖光山色盡收眼底。

柔而暖的陽光穿過雲叢,從萬丈高空灑下,水面泛起粼粼波光。周圍假山花木,倒映在湖面。

見了這景兒,忽然就懂了何為浮光躍金、靜影沉璧。

陽光直射,有些刺眼,李令儀便将帕子蓋在臉上遮擋。

自那日對峙之後,局勢也是日趨明朗。李國明被殺案的疑兇,在錦衣衛的全力追查之下已有眉目。晨起高翊來說,抓到或在旦夕之間。

至于鐘泰,雖然旨意還未下來,但李令儀料定不論他上面的人有多大的權力,都保不住他!

一切都在射程範圍之內,李令儀好不容易偷的浮生半日閑。喝着茶曬起了太陽,忽然想念起宮中悠閑的生活來了。

耳邊腳步聲響起,李令儀掀開一條縫看到正對水榭的鵝卵小徑上,惠明手托茶盤緩步而來。

“公主,過來坐吧,那兒冷。”

惠明将東西擺在水榭內的石桌上,撩起周圍用來擋風的素白紗簾看向她。

李令儀伸出一只胳膊,繡着春日梨花的袖子落下,堆疊在一起。裸露的一截皓腕感受不到冷意,只有陽光的溫度。

因而回應道:“不冷的。你看,一絲風都沒有。”

惠明無法,只好斟了茶端過去。

“茶茶回來了沒有?”

李令儀拽下帕子塞進袖中,接過茶盞輕了啜幾口。

“那不是來了?”

李令儀順着惠明的手指看,果然見一身利落男裝的茶茶。

将茶盞遞給惠明,李令儀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怎麽樣,有消息了?”

茶茶點點頭,燦爛一笑。

“抓到了!奴婢跟高大人他們一起去了抓捕現場。公主猜猜那周管家躲在哪裏去了?”

出事當晚聶鴻源就在現場,他第一時間就封鎖了城門,接連幾日太原八座城門皆處于戒嚴狀态。李令儀雖然不知道疑兇的具體藏身之處,但肯定是在城內。

李令儀笑罵:“別賣關子了,你快說吧!”

茶茶嘿嘿一笑。

“這幾天聶大人配合着咱們,快把整個太原翻了個底掉。什麽客棧酒樓,勾欄瓦肆,全部都查了一遍,一無所獲。誰知他竟然扮作乞丐,藏在承恩門內的破道觀裏!真有他的!”

茶茶覺得口幹,接過惠明手裏的茶一飲而盡。

“那人現在在哪兒?”

“巡撫大牢,高大人與小裴大人正審呢。見他不招還動了刑,小裴大人說太血腥了奴婢不适合在那,呵,奴婢什麽大場面沒見過,會怕他诏獄的刑罰?不過,想着還要向公主禀報,便回來了。”

說着走進水榭,将空茶盞放下,又回來問:“公主,咱們還去瞧瞧嗎?”

“去吧!”

哪怕在外面等着也比在這裏等好些。

李令儀回房換了男裝才出門。

巡撫署衙朱漆大門前,李令儀剛下馬車,便看到不遠處一行七八個人騎着馬,風塵仆仆朝這邊行來。

原本并沒什麽特別的,可是李令儀發現為首之人的穿着,與司禮監袍服極像。

正疑惑間,聽茶茶道:“诶?公主,你看那個人像不像吉祥?”

又多看兩眼,不待李令儀說話,茶茶晃着她的胳膊激動的嚷道:“公主,真的是吉祥!真的是吉祥!”

說話間人已經到了跟前。

果然就是司禮監秉筆劉嗣的徒弟吉祥。

吉祥是個愛說愛笑的性子,在宮裏時茶茶就愛跟他閑磕牙。因此他人雖然在司禮監,但同長安宮卻極熟悉。

吉祥也看到了她們,笑吟吟的下了馬,将缰繩一丢倒頭就拜,“奴才吉祥,給公主殿下請安!”

見到熟悉的人,李令儀才發覺她離開北京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瞬間腦海中熟悉的畫面浮現,紅牆黃瓦巍巍紫禁城以及繁華喧嚣的北京街頭。

乍然與故友相見,李令儀也跟着激動了起來。

“吉祥,是你啊,快起來!”

“哎!”

吉祥站起身,用袖子揩幹淨額頭的汗與土,沖茶茶點頭道:“姑娘好!”

後面跟着幾名護送他的錦衣衛也下馬行禮,李令儀擺手示意他們平身。

看向吉祥又問道:“是不是父皇有旨意?”

“回殿下,有的!因這旨意不是單給公主的,故此奴才沒去喬府,徑直來了巡撫衙門。”

吉祥弓着腰笑呵呵的回話。

巡撫署階前守衛紛紛行禮。

“都起來吧,去裏邊通報你們聶大人,就說宮中來人了,請他開中門接旨。”

靠近大門的守衛應了一聲,疾步進門通禀。另有一名首位,過來幫着将馬匹缰繩套在栓馬柱上。

等待的功夫,茶茶調侃道:“幾日不見,吉祥小公公出息了,做起傳旨天使來了!”

“嗐姑娘不知道,原本不該奴才來的。臨行前皇上問淑妃娘娘要不要給公主捎書信,娘娘她避嫌不肯。皇上疼惜,命老祖宗找個相熟的,順便給老夫人請個安。老祖宗便挑了奴才來了。說到底,奴才能出這趟公差,多虧了公主呢!”

“哦對了,”吉祥回身走向他的坐騎,從挂在馬鞍子上的褡裢中掏出兩個精致的盒子,又走回來道:“從前聽茶茶姑娘說過,公主最愛吃前門大街七寶齋的點心,奴才臨行前特意買的!”

李令儀失笑,就沖他這嘴皮子和他這周全勁兒,想混不好都難。

讓茶茶接了,正待說什麽,巡撫署衙大門洞開。衣冠整齊的聶鴻源率領衆衙差迎了出來。

見禮寒暄之後,一行人進府。

四方院內,香案物什具已齊備。連大牢審訊的高翊與裴鴻羽等人也來了。

吉祥站在香案一側。

“公主、聶大人且慢!”

李令儀與聶鴻源準備跪接時,被吉祥阻止。

“皇上聽聞川陝總督鐘泰鐘制臺也在太原?”

聶鴻源回話:“回上差,鐘制臺此刻正在驿館。”

“那煩勞聶大人把他請來,也有關于他的旨意。”

吉祥微微颔首,客氣又恭敬。

約摸又等了一炷香的時間,鐘泰匆匆趕來。

吉祥才走到中心位置,朗聲道:“公主殿下,諸位大人,接旨吧!”

擺着果品香燭的大案前,衆人口呼萬歲,垂首跪聽聖旨。

誰知原本笑意盈盈的吉祥笑容頓斂,疾言厲色道:“來人!将鐘泰官帽摘下!”

“是!”

随行的錦衣衛立即行動。

衆人無不愕然。眼看着鐘泰被摘掉烏紗,跪在後方的總督親兵無人敢動。

吉祥這才從黑漆長錦盒中取出聖旨,用不甚陽剛的嗓音大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川陝總督鐘泰,爾肩挑三省,深受皇恩。卻不思盡忠,縱容姻親貪腐,下屬官員死于非命,本已有禦下不嚴、失察渎職之過!爾不加改過,助力欽差肅清貪腐,救斯民于水火,還山西以清明!反而不尊朕意,屢加攔阻!爾意不稱,便攀扯皇子,妄圖挑撥皇室血脈,其心、其意,朕所難容!又兼舉止失儀,藐視皇權,不敬公主,欽差面前膽敢執刃!我朝有此等悖逆狂徒,古今鮮見!現将你去職以待查辦!另命山西巡撫聶鴻源欽辦,華章公主并北鎮撫司指揮使高翊督辦。若果有不法之跡,依照律例國法嚴懲不貸!欽此。”

聽到此處,鐘泰面如土色,強裝鎮定辯白道:“上差,臣冤枉,臣并沒有……”

“鐘大人!”吉祥微微一笑打斷他,“咱家只是個跑腿兒的,不管事兒的。您有冤還是同諸位大人訴吧!”

“來人!”

聶鴻源站起來,“将鐘犯押進大牢候審!”

萬事皆休。

鐘泰閉上眼,五味雜陳。甩開巡撫衙差的手,起身昂首闊步朝獄司方向走去。

頗有幾分悲壯。

李令儀卻生不出一絲同情心,只覺得他活該!

除此之外,還有兩道聖旨。

一道是關于魯元德案中對諸人的褒獎與評價。

還有一道是給山西境內官員的,命他們檢舉揭發這許多年鐘泰所行惡事,若有欺瞞,罪同主犯。

此聖旨命聶鴻源以省級公文的形式代為傳達。

一時接完旨,聶鴻源還要忙着簽發公文,李令儀便讓他去忙了。吉祥等一衆天使,便由她自己來接待了。

“公主無需勞心,您跟奴才說什麽接待不接待的,奴才就住在驿館即可。”

李國明被殺案還未了解,諸事繁雜,她确實也不大有空,便點了頭命人送吉祥去了驿館。

人走之後,李令儀看向高翊:“那什麽周管家招了嗎?”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