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3 章 相認

相認

昏昏沉沉間,灼苒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只覺得周遭富麗堂皇、分外陌生。莫非這就是黃泉地府?想不到自己努力了這麽多年,還是難逃一死,灼苒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小姐,小姐你醒了……快,快去禀報世子爺!”

清脆婉轉的聲音在自己耳邊一晃而過,灼苒心裏暗暗納罕,小姐,自己何時成小姐了?現如今地府這裏都是這樣尊稱女人的?

她忍着滿身的疼痛,緩緩爬起,面前一個俊朗的男子映入眼簾,正是葉清朗。

他也在這地府,看來他們得手了?不過這次得手可真沒什麽用,自己都死了,連地府都進了,可真是,唉……

“绾绾,你終于回來了……這麽多年,你受苦了……”葉清朗難掩激動,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倒是把灼苒給吓了一跳。什麽玩意兒?這葉清朗到了地府怎麽對自己這麽親近了,自己可是要殺了他的人呀。

“咳咳,那個,世子爺,想不到咱們在地府還能相見,那個,您方才叫的绾绾,是在叫……”灼苒忍不住心裏的疑惑,開口問道。

“小姐您瞎說些什麽呢?這裏哪有什麽地府啊,這是鎮西侯府呀……”

鎮西侯府?什麽玩意兒?就是說自己沒死不說,還被面前這位差點被自己殺掉的鎮西侯世子給收留了?而且還給自己起了個新名字绾绾?幾個意思啊這是?被人看上了?

“你先下去吧,過會兒子把蕭姑娘請過來,替小姐診治一二。”

“是。”那小奴婢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我已驗過那塊玉墜,又看了你身上的胎記,你該就是我當年走失的妹妹……”葉清朗輕輕在床邊坐下,柔聲開口道。

灼苒本還想要甩出一道暗器,把面前這人殺死,以便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務,可一來自己只剩一件中衣,以前藏暗器的外衣早就被脫下了,壓根兒是一件武器也沒有;二來自己現下身子虛弱,又落在他人手上,再動殺心仍舊是死路一條;三來,他喚自己什麽,妹妹?

灼苒紮掙着下床,甩開了葉清朗擔憂的攙扶,顫顫巍巍地走到了鏡子旁,沒錯呀,這是自己的臉呀,在看自己的手和胳膊,這也是自己的呀,怎麽,什麽時候自己還和這鎮西侯世子攀上親了?

看出了她的滿面狐疑,葉清朗輕輕嘆了口氣,道:“那年元宵節,若非我硬要帶着你出去玩,也不至于一時失察,讓你叫人給拐了去,說到底,總是我這個作兄長的對不起你……”

兄長?妹妹?難不成,自己還真是這鎮西侯世子的妹妹?等等,自己的玉墜呢?灼苒慌慌張張地去掏,猛然間想起了什麽,自己的玉墜不是叫那個無恥的護衛給搶過去了麽?

當時,那個喚作蔣離的侍衛接先叫人把昏死過去的灼苒給抓回去,自己則是把搶到的玉墜抓在手中,偷偷帶回府。結果在燈下那麽一看,發現這玉墜可不尋常,月牙的右側雕刻着細細密密的祥雲紋樣,也不知有多高超的記憶才能在這方寸之間刻得這樣精細。對着燈仔細觀其正面,便依稀可看見上頭提的提着的兩句詞:一曲紫雲回,月獨挂紅樓。

蔣離看到這兩句話,頓時驚詫不已,世子爺這麽多年來,一直在尋一塊玉墜,說上面提着兩句詞,好像,好像就是這兩句來着?這倒是個大消息,蔣離不敢耽擱,連忙前往葉清朗處告知。鎮西侯世子一聽,登時是又驚又喜,忙把那玉墜和自己的墜子一合,兩塊玉瞬時間完美地嵌在了一起。

這兩只玉墜,是葉家老夫人花重金請工匠打造的,專門将一塊上好的碧玉弄成兩半,一只為娥眉月形,另一只為凸月形,邊上紋路也是細心雕刻打磨出來的,讓兩只玉墜嵌合在一起後,便可形如一輪圓月。在葉清月的周歲宴上,哥哥與妹妹各得了一半。

果然麽,這個人看來真與自己妹妹有很大關系……

如果,如果她右肩下面真的有那朵桃花印記的話,面前這人,極有可能就是當年葉家走失的小姐。

不過這驗胎記一事到底是有些不大合禮數,葉清朗覺得自己不能因此辜負夫人,便求着柳夢寧去看驗一番。

柳夢寧對灼苒到底是存了戒心,直言其一界殺手,詭計多端,說不準又是新搞出來的一場騙局,幾番勸說,可葉清朗愣是不聽,柳夢寧也沒法——畢竟她知道,遇到所有和葉清月有關的事,葉清朗都會失了分寸,拼盡全力地追查下去,這可不是自己能攔得住的。輕嘆一口氣,她披着蒼茫茫的夜色,擡步去了。

因着那塊玉墜的事,灼苒暫時從地牢“升遷”到了柴房。“吱呀”一聲,木門輕輕打開,柳夢寧緩步踏入其中。

卧在柴火堆裏的女子被縛住了手腳,滿身傷痕,雙眼緊閉,只有鼻翼前的幾株小枯草随着微弱的氣息輕輕顫動。唉,多好看一姑娘,怎麽就幹上刺殺這行了呢?柳夢寧心裏暗暗惋惜道。

柳夢寧撩開其血跡斑斑的中衣,昏睡中的女子悶哼一聲,似是感受到了衣服剝離傷口時帶來的疼痛。

那累累的傷痕間,赫然有一朵豔麗的桃花綻放于其中,柳夢寧險些驚呼出來,還真有一朵桃花,這也……太巧了吧,這殺手難不成真是葉清朗的小妹妹?

她試着用随身攜帶的水擦拭了一番,桃花絲毫未掉,只惹來了面前女子幾聲疼痛的哼哼聲。咳咳,自己擦得确實是猛了一些,不過這也是為了穩妥起見嘛。

待回去後,她一五一十地向夫君禀明,葉清朗聽完後,登時就預備着過去把灼苒擡回客房,打算悉心醫治一番。

柳夢寧眼下仍是有些懷疑,直勸道:“夫君,我以前問過蕭姑娘一些,她說,于水中,血相融者即為親,不如再……”

沒等柳夢寧說完,葉清朗就急匆匆地端着一碗水,捏着一根針,進了柴房。

兩抹鮮紅落入後,搖搖晃晃地合在了一起,直像一輪血月映入水中,影影綽綽……

葉清朗眼眶一紅,再看着面前這張嬌媚動人,眉間透着幾抹英氣,細看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當下無比确信這個女子便是自己的妹妹。

他的妹妹,本該是個千人疼萬人愛的小公主啊,若非是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怎麽會淪入武道?這些年,她究竟是怎樣熬過來的?

兩行清淚俨然落下,他将葉清月打橫抱起,離開了陰冷潮濕的柴房。

懷中女子發出了疼痛的悶哼聲,葉清朗輕輕哼起了年少時的一首歌謠。太久沒唱了,調都有些不準了,他苦笑着嘆了口氣,不過葉清月聽了這歌謠後,似乎是逐漸安心了,哼哼聲逐漸小了下去,淺淺的鼻息輕輕呼出……

……

葉清朗将這事完完整整地講給了面前一臉懵懂的妹妹,葉清月聽後愣了片刻,半天才回轉過神來,沉吟片刻,道:“所以,我真是你妹妹?”所以,自己一直堅信有家人在等着是對的麽?所以,自己不是孤苦無依的灼苒,是葉家嫡女,是有哥哥疼,爹爹愛的葉清月。只是這未免也太命運弄人了些,疼愛自己、不顧一切尋找自己的哥哥,竟差點兒成了自己手下的亡魂,可真是……

不過,他說是,那便是麽?說不準又是個圈套,搞不好就是看自己有些功夫,想要為其所用的,思及此,眸中的柔情傷感又轉變成了幾分狐疑冷淡。葉清朗觀其神色變化,知曉妹妹心中想法——必是這麽多年在武道中經了一番打擊,對萬事萬物都存了戒心,輕嘆一聲,當下又叫人端了一碗水來,開口道:“你淪入武道,知道的必然也多些,滴血驗親,血相融者即為親,你,或許聽過?”

葉清月遲疑地點了點頭,卻很快又搖着頭,不顧葉清朗的阻攔,循着聲音,撐着滿身傷痛來到屋外的溪水旁——這溪水當是活水,從外頭引過來的,應當最是“清白”,畢竟一整條河可沒法子動手腳加白礬之類的,葉清月如是想着,擡手便舀了一瓢清水,咬破自己的手指便将血滴入其中。清朗知其所想,同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輕輕一捏,一抹鮮紅剎那間落入其中,影影綽綽間,先入的那滴倒像是找到家一般,迫不及待地就靠了過來,一輪血月再度顯現出來,朦朦胧胧地映入了葉清月眼簾。

葉清朗掏出了那兩塊合在一起的玉墜,掰下月牙形的一半,輕輕遞了過去。

葉清月接過自己的玉墜,輕輕摩挲着,天底下再沒有這樣湊巧的事,所以,面前這人,大略就是自己的兄長。

葉清月苦笑兩聲,落下兩滴珠淚。

秋日的風,帶着些許寒意,女子輕咳兩聲,搖晃着身子,啞着嗓子喊出了一聲“哥哥”,葉清朗哽咽着輕輕答應了,伸手将面前虛弱的妹妹攬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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