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歧路 6
◎懷疑身份◎
正當冬月思考着該如何從琴酒手中救下雪莉時，雪莉失蹤的消息就傳遍了組織。
在冬月看來，某種意義上這是個好消息。組織若是真的殺了人，是絕對不會通報失蹤消息的。雪莉是天才，聰明之處不會亞于明美，也許她是自己想到辦法成功逃出了組織。
希望她能安全。想必貝爾摩德知道這個消息後不會善罷甘休。現在若是貿然去尋找雪莉的下落，也許反而會給她帶來麻煩。如果日後能遇見她，那麽自己一定會盡可能提供幫助。
——抱着這樣的想法，冬月稍稍放下了心，不再關注這件事，開始着手調查宮野家族的過往。
戶籍檔案，社會新聞，醫學報刊和曾經公開發表過的論文，以及參加過的學術論壇、展會或比賽……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她通過各種方式渠道去調查，整理出了一份關于宮野厚司的生平資料。
宮野厚司，在科學界以遭驅逐的“瘋狂科學家”而聞名，30年前曾加入白鸠制藥會社的研發團隊。25年前白鸠制藥會社倒閉後，與身為醫生的妻子艾蓮娜一同開了一家宮野診所。19年前，夫婦兩人加入了烏丸集團旗下的藥物研究所。一年後，兩人死于實驗室火災。
火災……真是熟悉的滅口手段啊。冬月有些諷刺地想道。
除了書面材料，實地走訪也是有效的調查方式。
她找到了宮野家曾經開過診所的地方，試圖在這裏尋找更多線索。
到了地點，她卻發現這個地址居然離她的養父母家不遠，大概只有兩站公交的距離。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她忽然記起明美曾告訴過她小時候與景光、波本認識的事。
——并不是離她家不遠，而是離景光的家不遠啊。
她心中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感受。
視野裏熟悉的街景令她漸漸心神恍惚。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養父母家附近。
兩層樓的漂亮的小房子，門牌上寫着「鶴田」。
門前小花園裏養着的金毛犬像是聞到了熟悉的氣味一般，擡起頭張望過來。
只是看到她喬裝改扮的模樣後，它似乎有些遲疑和茫然。
冬月轉身走遠了點，直至走到它看不見的角落才停下來。
卧底将近三年的時間裏，她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中學時代她居住在這裏，使用着鶴田花歌的名字，過着普通人的生活。上了大學後，在學校附近和戀人一起租房子，但寒暑春假她還是會回來住。因為太過熟悉，直到現在，她也依然能夠在腦海中勾勒出房間裏各處擺件的輪廓。
她站在街角的牆後探出頭，看到養母走出門，在門口親了養父一下，又摸了摸金毛犬的頭，拎着包走遠了。
她聽見養母說，今天周末，小悠要回來，得多做點好吃的料理。
悠是她的弟弟。小時候任性又頑皮，性格有些霸道。她是中途被領養的女兒，理所當然地被要求謙讓照顧弟弟。
回想起學生時代，她也曾因為弟弟的脾氣大以及養母偏寵溺愛弟弟的緣故，在家裏受到過一點小小的委屈。但比起這個家給予她的東西，那些小矛盾根本無足挂齒。養父母和弟弟接納了她，給她容身之所，讓她能夠長大成人。
悠去年大學畢業後……去了警校。
初衷是想要找到失蹤的姐姐。哪怕姐姐已經被宣告死亡，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依然不相信她死了。
這件事是石田老師告訴她的，老師知道她雖然作出了決絕的選擇，但內心依然挂念家人。
眼眶酸澀。她仰起頭深呼吸一口氣，忍住淚意。
天光花白，看不見一絲蔚藍。
然後她轉過身，快步離開。
…………
酒吧裏，客人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傾訴低語，駐場歌手的歌聲緩緩地在空氣裏彌漫。
冬月獨自坐在吧臺，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冰塊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響。
兩杯之後，她收拾好了心情，開始在腦中整理思考這幾日查到的關于宮野家的線索。
宮野夫婦從經營私人診所，到加入組織，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具體細節目前還不得而知，她沒有查到非常有用的情報。她想知道烏丸集團是如何與他們聯系上的，宮野夫婦又是出于怎樣的想法才會加入組織。若是能聯系上曾經與宮野夫婦相熟的人就好了。
從“瘋狂的科學家”這個風評，以及宮野厚司曾經發表的一些研究成果來看，他可能是個有科學理想的人，并且這個理想在常人看來難以置信，但又恰好契合了組織的目标。
……返老還童藥。
酒杯底部與桌面碰撞，發出輕微的聲響。
在作出這個推測的同時，冬月也意識到，雪莉應該也是在研究這種藥物。女承父業。恐怕父女兩人的研究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進展，因此組織才會格外看重雪莉。
“……我說美和子，白鳥警官這麽熱情的追求你就一點都不動心嗎？還有新來不久的高木君，看起來也很喜歡你的樣子。”
“由美——”
身後傳來的談話聲音量稍稍有些大，打斷了冬月的思路。
她循聲轉過頭望去。
兩個約摸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正坐在一起。其中短發的那個面容俏麗，氣質飒爽明豔，是個少見的英氣美人。
旁邊的長發女人嘆了口氣：“美和子，你果然還是忘不了松田君吧。”
“……”被稱為美和子的短發女人沒有回答，只是沉默着喝了一口酒。
“嘛，最後留下那樣的短信，換作是我也忘不了。”
冬月怔了怔。
松田……
她忽然意識到什麽，目光落在短發女人臉上。下一刻，在對方察覺到之前，她及時收回了視線。
酒杯裏的冰塊在光線下閃爍着盈潤的碎芒，倒映着自己模糊的面容輪廓。
她閉了一下眼睛，然後起身結賬。
走到酒吧門口時，迎面走來一個身材高挑、穿着棕色西裝的男人，濃眉寬颌，額前留着珊瑚形狀的劉海。
她沒有停步，與男人擦肩而過。
“白鳥警官？你怎麽來了？啊，我知道了，是來接美和子的吧。”
聞言，男人輕笑了一聲：“就算拒絕我的約會邀請，但至少也要給我一個機會送你們回去吧……”
對話聲随着腳步的遠離而漸小，直至聽不清。
白鳥……冬月微微側過臉，回望了一眼。
她想起了毛利小五郎給她的那份資料，負責十億元搶劫案件後續調查的警察中就有一個叫白鳥任三郎的。
白鳥……白鸠……
她搖了搖頭，将腦海中莫名冒出的毫無根據的聯想抛在腦後。
…………
帝丹中學最近流行的八卦是新來的英語老師。據說來自美國，年輕漂亮又溫柔俏皮，很受學生們歡迎。
“廣濑老師會不會有危機感啊？”
“？”冬月從樂譜裏擡起頭。
同辦公室的同事笑着調侃道：“——最受學生歡迎的老師馬上就要被新來的茱蒂老師取代了啊。”
冬月笑了起來：“怎麽會？有機會我倒是想認識一下那位茱蒂老師，要是關系熟了，說不定能提升一下英語能力。”
茱蒂……美國……
她若有所思，随意找了個借口打聽到了新來的英語老師在教哪個班組，然後裝作路過的樣子，不動聲色走去看了一眼。
——原來是她。
冬月記憶力很好，加上對方的長相比較有辨識度，因此她很快就回想起當初追殺赤井秀一的時候，曾經在望遠鏡裏看到過與他同行的人，其中就有這位金色短直發、戴着眼鏡的女警官。
既然茱蒂會出現在這裏，那看來那家夥……赤井秀一也回來了吧。
随着腦海中出現這個名字，眼前也浮現出男人的身影畫面。
黑色長發，針織帽，以及那雙深邃又銳利的綠色眼瞳。
……明美死了，他應該是回來報仇的吧。
她拿出手機。
通訊錄裏還存着“諸星大”的聯系方式。但是這個號碼估計他是不會再用了。
不知道他此時此刻會是怎樣的心情。
…………
毛利偵探事務所。
“……FBI接下來會有什麽行動不好說，但至少算是和我們目标一致，我會盯着他們的。還有就是，要拜托毛利老師幫忙查一查當年的白鸠制藥會社了，我這裏能查到的線索有限。”
“我知道了。”毛利小五郎沉聲應下了。
交流完情報之後，冬月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說起來，小蘭的幼馴染，那位少年偵探工藤君，似乎很久都沒有來學校了，是出了什麽事嗎？”
提到工藤新一，毛利小五郎頓時面露不爽之色，一下子收回了嚴肅銳利的神情，整個人耷拉下肩膀，往椅背上一靠，二郎腿也翹了回去。
“真是的，麻煩死了……反正你不用擔心那個小鬼。”
這句話完全是抱怨的語氣。
冬月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最近工藤新一算是銷聲匿跡了，“平成的福爾摩斯”漸漸無人提起，取而代之的是“沉睡的小五郎”……看來這其中有什麽不能随意告訴旁人的秘密。
見毛利小五郎不打算透露的樣子，她也就不再繼續追問下去，轉身離開了事務所。
…………
“喂柯南你們快點！我已經等不及要看到假面超人了！”
“出發！假面超人！”
“等等，元太！”
望着三個孩子活蹦亂跳的背影，走在後面的男孩忍不住露出了半月眼。
江戶川柯南，本名工藤新一，原本是個十七歲的高中生，愛好足球、小提琴，擅長推理，此時此刻卻不得不背着雙肩包，和幾位貨真價實的小學一年級孩子同行，和他們一起去看新上映的假面超人電影。
事實上，他早就過了看英雄打怪獸特攝片的年齡……不，應該說他從小就沒有對這種電影感興趣過。他在小島元太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把福爾摩斯探案全集英文原版都看完了。
讓一個心智成熟、智商超群且崇尚科學的高中生去看假面超人，某種意義上不亞于一種精神折磨吧。他想道。
此時此刻唯一能寬慰到他心靈的，大概是旁邊還有一個和他一樣身體變小的女生。
“江戶川君，一副要上刑場的表情呢。”灰原哀語氣含笑、語調平直地說道。
認識了一段時間，柯南已經習慣了她陰陽怪氣的說話風格。
“誰才是那個會在電影院睡着的人啊。”他吐槽道。
話音剛落，就聽到元太發出了一聲叫喊。
兩人立刻循聲望去。
不遠處的檢票口，元太似乎是跑得太急，不小心撞到了別人身上。
被撞的黑發女人雖然穿着高跟鞋，但卻站得很穩。她轉過身，彎下腰，把元太扶了起來，溫言細語地關心道：“沒事吧？跑慢點哦，小心摔倒。”
“廣濑老師？”柯南一眼就認出了女人的身份，下意識說出了稱呼。
而與此同時，灰原哀卻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角，面色變得蒼白起來。
他轉過頭，有些意外地看向茶色短發的女孩：“怎麽了？灰原。”
“你認識那個女人？”
“你是說廣濑老師嗎？她是我之前在帝丹中學的音樂老師。”
聽到這個回答，灰原哀露出有些恐懼又有些疑慮的神色。
“那個女人……我感覺她有點像組織裏的人。但是又不太确定……”
柯南有些驚訝，轉回頭看向售票口。
黑發女人正彎着腰跟三個孩子聊着天，秀美端麗的臉上是溫柔耐心的笑容。
至于聊天話題……假面超人哪句臺詞最帥，還有打怪獸的絕招有哪些。
雖然是個二十幾歲的大人，卻和一年級的小朋友聊得津津有味、熱火朝天的樣子。
“她？你的感覺不會出錯吧？”他忍不住有些懷疑地問道。
灰原哀冷靜地說道：“剛才你背對着，所以沒有注意到，被撞到的一瞬間，那個女人的肢體反應可不像是個普通人。”
耳邊回蕩着這句話，柯南忽然回想起了兩年前，他曾在廣濑老師家裏發現過微型相機的事。
【作者有話說】
回收第4章的伏筆。
小柯開始懷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