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我走進餐廳,親戚們大多落座開吃了。這幾天吃飯不如第一天規矩多,畢竟推辭禮讓一兩遍就夠了,來多了着實沒什麽意思。我随便找到一桌有空位的,開始填肚子。同桌有幾個姑伯在聊着天,我挨得近聽得明白。一個說童生人從昨天沒有回來,在外面瘋玩,好學生也跟差學生一樣,一玩起來和打了興奮劑似的;另一個說,可不是,但同樣是玩,他能玩上九八五唉,這就是厲害的地方唉,老師天天講孩子都一樣,就是貪玩一點,你個信啊?我反正不信,這腦子還是跟基因有關,天生的嗷,他們家命不好,不然要出兩個大學生。。。姑伯們表情緊張起來,應該是說錯了話,幾個人左瞥右瞥,唏唏噓噓說話更小聲了,我聽不清也知道該避嫌了,匆匆吃完飯離席了。

我想起來童生其實還有個哥哥,我沒見過,聽爸媽說他在學校住宿,莫名其妙就去世了,被判定成自殺,學校賠了一筆錢,他爸媽鬧了幾場,學校又賠了幾筆錢,這事就算翻篇了。我爸媽一說到他就滿臉唏噓,說成績好人品好但命不好;我也覺得可惜,但沒見過自然沒什麽印象。我想着童生在那次意外之後日子肯定也不好過,失去親哥,接受承擔更多的保護,過度的保護,承擔更多的期待希望、和壓力,怪不得他剛出去玩一天他爸就急得罵人,現在想想也情有可原了。如今童生成熟穩重,在家裏認可度高,二伯對他很賞識,升學宴交了不少禮金,次次見面也誇獎送禮,看起來一副要重用他的樣子,很多長輩私底下都說二伯要認他當幹兒子,以後把公司給他管,總之有出息的很,他家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出了餐廳來到院子裏,看到童謠拿着行李箱出來,我打了招呼問她去哪,她鬼鬼祟祟叫我小聲點,把我拽到一邊說起來,她說自己要去外面景區搞直播,這裏晚上沒有活動太冷清了。我和她道歉這幾天白天太累,沒有關注她的直播進度。她沒在意,說自己騙爸媽說回老家拿東西,其實是去鎮子另一邊的景區,那邊聽說有大活動更方便晚上直播。我想起她家的确有自建房在這,叮囑她注意安全,景區人多眼雜的。她說啊呀姐你膽子太小了連我都不如啦。我說嗯嗯嗯我就是有點怕死,這又不是什麽丢臉的事。她看着我說,你真的一點姐姐的威嚴都不樹立嗎,嗯?大人要表現的天不怕地不怕,那才帥唉。。。我要那個幹什麽?唉~好麻煩啊。。。我倆又打鬧嬉笑一陣,告別後她從賓館後門溜走了。我也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心情落寞起來,搖搖頭散去壞情緒,月亮這麽好想着去外面景區逛逛。

走出院門,路過大舞臺直直的往大門那邊走去,月亮清晰着,灑着柔和的光,這邊沒什麽人,我擡起頭看着天空,慢悠悠往前面溜達着。一步一步走着,月亮在跟着我,天空很幹淨,沒什麽星星,那種藍色像深海一樣,神秘靜默着,我總想着天空和大海其實是一體的,天空是懸浮飄散的海洋,大海是柔軟深沉的天空,在遙遠的過去,它們是一體的,然後分開誕生出生命;白色的雲彩和白色的魚群,星星是數不勝數的小島,月亮是,嗯,沒有聯想到什麽,我傻乎乎的希望月亮上面真的有兔子,最好是黃色的大垂耳兔,最好是一大群一大群的,那絕對是真正的天堂。

想着想着,聽到前方有響聲傳來。我低下頭向前看去,晚上沒有活動,燈關了大半,前面是一堵青瓦白牆,隔斷用的,上邊挂着紅色祈福絲帶和許願牌,下邊一排的觀賞花盆,我看向牆中間的六邊形窗子,從框裏隐隐約約可以看見一個人影。人影背對着打着電話,聽不清,我正在想怎麽繞過去不吓着人,那人轉過頭來,通過窗子,我看清了一雙眼睛,熟悉的眼神,我想着某些戀愛小說一見鐘情的俗套路數,突然覺得很搞笑,一見鐘情在我看來就是純純的缺愛,屬于是個人給點溫暖就要倒貼的那種,很浪漫但很蠢,現實可沒有那麽戲劇化,大多數女孩的一見鐘情可沒有那麽多好結果。那人挂了電話,從牆後走出來,是何先生,我想起下午的事情尴尬得不得了,彎着腰看着腳想走人但禮數和教養不允許。他說自己來散步,覺得湖那邊橋挺好看的,想去逛逛,問我路怎麽走。我說大門右手邊走個幾分鐘就能看到,他問我在幹什麽,我幹什麽,我是來散步的,但現在沒心情了,我支吾着有事現在要回去了,打了個手勢轉身就走。

回了賓館,親戚們在喝茶聊天,姑姑嬸嬸們湊在一起特別喜歡秀廚藝,搞自制美食,什麽包子油條花卷鳳爪鹵豬耳朵的,一次性搞很多,經常一個星期早中晚出現固定嘉賓,再好吃的東西也能吃吐。爸媽和幾個姑伯拉扯聊着什麽,吵吵嚷嚷的,我嘗了一些,磨蹭了一會準備上樓休息,媽突然逮到我,招手示意過去,唉,現在看來是真的有事了。走近了媽塞給我一個包裹,說裏面是剛出爐的東西,讓我送給爺奶老一輩的嘗個鮮。我沒什麽事,點點頭答應了,爸媽轉身便吆喝着姑伯們打麻将去了。我走到後門,導航了一下,發現離老一輩的自建房不遠,幾分鐘腳程就當散步了。這幾年旅游業興起,周邊的房屋地貌和我小時候的印象已經相去甚遠了。爺爺奶奶老一輩們第一天來過,老人受不了慶典的吵鬧便不在這停留住宿,俗話說金屋銀屋,嗯,總之自己的家才最舒服,很多人認床到陌生地方都睡不着的。

出了後門走進小巷,這裏燈火通明,只有幾個行人,感謝旅游業,不然這小巷子八成是沒有路燈的,以前就聽說二伯在當地的旅游業也有參與,現在就慶典場子看來的确是真的不假了。往前幾步,有個人站着不動背對着,我認出是誰嘆了一口氣,上去叫他。何先生轉身一臉茫然,說自己迷路了。我說左右分不清哇,這邊是反方向的小路,你怎麽拐進來的啊。他說路上人擠人行動慢,前面有對情侶嚷嚷着去湖上拍照打卡,自己就跟在後面刷手機,走着走着旁邊沒人了,然後就在這了。我無語住了,憋不住笑出了聲,氣氛快活起來,沒有了之前的局促和難堪,起碼我沒有。何先生看起來也不尴尬,我有時候覺得他不是冷漠平靜,單純的是臉皮厚。他問我不是有事要忙,怎麽在這。我舉起手中的東西給他看,心裏想着自己真是烏鴉嘴說什麽來什麽。我說要送東西回老家,後面有扇小門,進去就是賓館,賓館前院出去就是慶典場子,這次可不要走錯了。他搖搖頭說想繼續散步。

他要散步,我要送東西,總之亂七八糟的又要一起走了。只是這次站位變了,平常我跟着他,現在他在我身後了。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