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3 章 月下賞花

月下賞花

和二伯聊完,轉身何先生在不遠處,走近了他直截了當說自己的拍攝工作完成了,之後不需要跟着他了。我點點頭,想着是去和總策劃彙報還是找二伯時,背後傳來爸的聲音,爸走過來,和何先生客套着,說這兩天辛苦了,說我笨手笨腳,說我不會說話一定麻煩不少事,說着讓我們繼續忙不打擾。我煩得很,語氣不好地說工作結束了,實習鍛煉完了。爸聽了便要請何先生吃飯,要感謝這幾天的教導,何先生直接擺手拒絕說,童淵是總策劃派來的,帶她是分內的事,她一路上沒有給我添麻煩,說話行事都很得體,人際方面很慎重,也很熱心腸,一直在幫助別人,童老板給的任務她也完成得很認真。。。總是在幫人,我有嗎,不記得了,這話應該算是誇獎,爸聽了開心起來,殷勤送別了何先生。爸轉頭和我說要繼續學習,不能松懈巴拉巴拉一堆話,我讨厭教導和規訓,低着頭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沒有什麽心思聽,爸看出來我心不在焉,說了一會搖頭走了。

離晚飯時間還早,我心情不好,不想回本家賓館應付親戚們,也不想逛景區,人多的地方持續消耗着我的能量,讓人煩躁,心裏火一團得燒着,難受得很。沒有頭地走着,身體好像感知到心情一般,自動指引着走到人少的地方。觀賞樓臺人本來就少,我繞到樓臺後廊的臨水拐角處,這是個單向連廊,盡頭就是湖水岸邊,歪斜着伸出一顆樹,長着紫紅色的花,長長地半垂在湖面上,很好看。遠處湖面的亭子上冷冷清清沒有人,淡薄的月光在上面蓋上一塊亮色;人多的長橋燈火通明着,暖黃亮黃溫暖着很是熱鬧;湖面廣闊,天空寂寥,同一片的畫面中,前後景色對比割裂着,像兩個世界一樣。我想着自己在暗色的世界裏,不知道怎麽跨過湖面去到亮色的世界,能做的最大努力就是去亭子上面巴望一下,飽一下眼福,想象着溫暖的世界是什麽樣。我知道自己活得很好了,有吃有喝,父母健在,但苦痛是不能比較的,痛苦就是痛苦,它就在那,在每個人人生裏以不同的形态存在着。想着想着喉嚨哽咽起來,心情就是這樣急轉着下跌,有意識控制着,告訴自己不要失落,不要傷心,不要悲哀,要樂觀,要高興,要陽光。但一想到有的沒的,眼淚還是慢慢爬上來,我盯着水面上的紫紅色花瓣,不知道怎麽辦才能讓自己冷靜。

紫紅色的花瓣落在湖面上,輕輕晃動着,輕輕的,輕輕的;有腳步聲遠遠傳來,有游客要去亭子了;又掉下一片,湖水小幅度晃着,晃着,晃着;腳步近了,快上木頭小路了;花瓣打着圈轉着,轉着,轉着;腳步更近了,往我這邊來了?誰啊沒看見有人在這嗎這沒路了哈!我煩得很擡起頭。連廊那邊,是何先生,他抱着手站着,月光打進來,他看着我沒說話。我轉頭看向湖面,不知道說什麽,一根碎樹枝砸進水裏,泛起更大的幾圈漣漪,旁邊的花瓣給砸的亂七八糟,眼淚還是撐不住地掉下來。如果是陌生人就好了,我想着不能讓熟人看笑話,擡起手讓他不要過來,嘴一張喉嚨哽着說不出話來,只能擺了擺手。何先生離我兩三米遠,轉身憑欄看向湖面,身子半靠在一根柱子後面,沒有離開的打算;我有點生氣,連個哭的地方都被人占着,越想越氣,腦子一熱,索性放開嗓子嚎起來,我趴在欄杆上,張着嘴像個河馬一樣大哭起來,哭得昏天黑地,哭着哭着沒力氣了,只能小聲抽着,慢慢平複着心率。花瓣落得更多了,一團一團地在湖面上;月亮出來了,打在湖面上亮亮的,水波一道一道的。我看着這些雅靜別致的景色,緩緩平靜着情緒,腦子又瞎想起來,自己要是古人的話,現在一定要産出幾首凄苦婉轉的憑欄賞月湖景詩,但我沒有文采,不懂技法,寫詩又要講究平仄對稱,麻煩得很便打消這個想法。

風吹得很舒服,把淚痕吹幹了。我狀态調整過來,想着何先生工作結束了,以後就是陌生人,安慰自己不要尴尬,冷靜一點。我站起來,走近問怎麽在這,他看起來還是很平靜,我從來沒有這麽感謝他的冷臉,老實說這時候他調侃挖苦,不,他笑一下,我都會難堪得想死。他像沒看見我哭一樣,說六月六曬譜還有拍照工作,如果想繼續跟着學習可以考慮一下。我一點不想和他有瓜葛,只想着快點離他遠點,敷衍着說再考慮考慮。我倆往回走,拐了個彎,看見柱子上有人栓了根紅布條,橫在路中間,像禁止通行的路障。我上前一把扯下來,這是單行道,哪個小孩幹的,拿在手上,上面寫着事業有成之類的話,是一根祈福紅帶。何先生看着說好東西,拿着吧;我想我也沒有工作,伸手給了他,心裏想着拿人手短,希望他不要和別人說有個女的哭得像個大鵝一樣搞笑。

出了觀賞樓臺的院門,外面人少了,一個紮氣球的攤子在做着最後大甩賣,大喇叭促銷着半價玩,禮物全部半價賣。我路過瞥一眼就走不動路了,禮物堆裏面有個毛絨玩偶,黃色垂耳兔,我問了價格感覺可以接受,老板推薦先試試紮氣球;我說買,他說試試呗;我說買,他說試試吧,我氣得掉頭走人。何先生說要不要比賽,比什麽比,我說我要吃飯;何先生交了錢,二十個镖一人十個,我說我要吃飯我走了。這怎麽一個個聽不懂人話一樣,我有種打不了人的無力感,站着看何先生刷刷刷扔了十個镖,拿起剩下的十個镖閉着眼亂扔,胡亂打中了一個,心裏莫名暢快起來,我問老板到底賣不賣那個兔子玩偶,老板說紮氣球的分數夠了,把玩偶拿給了我。這名義上是何先生的錢,便做勢要轉賬,他說六月六那天東西多需要人幫忙搬,我就知道他為什麽專門來找我,敢情缺人幹苦力哈,我清楚他做事總有目的,便不再廢話,謝了一句趕回去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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