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很多人都讨厭廢話,沒有意義的話,起不了任何作用的話,但我現在能做到的只有這樣,一遍一遍說着,一遍一遍重複,我只有不停地講話,才能沖刷着眼前場景帶來的驚悚和無序。幸運的是廢話起作用了,童生哭了一陣子緩了下來,抽答着說知道家裏的情況,求我不要報警,我直點頭保證着;他問何先生身份,我說是好人一直在幫忙找你,何先生安慰他不要激動,沒再說什麽;我問他疼不疼,不敢問是怎麽變成這樣的,他說現在不疼了,就是不能走路,沒辦法見人,說着又難受起來。我想象不了正常人腿怎麽變成一大團肉塊的,血塊蠕動着,粘液粘合着,擠滿了房車的半個空間;我突然覺得這樣挺好的,幸虧不是之前那個夢裏面散亂一地的肉塊,那樣都不好撿,回神後給自己的念頭吓了一跳,搖搖頭不再亂想。我寬慰着他,讓他早點休息,生病了要有好心态,不要瞎想給自己上負擔;他低垂着眼,似乎是有點困了,嗯嗯嗯點頭應着。保安走進來,似乎要和童生說什麽,我倆便從房車出去了。
進去不過十分鐘時間,像做夢一樣,我的腦子糊裏糊塗着,接受着童生變成怪物的事實,慶幸着他起碼現在還活着。格瑞斯和林澤達坐着,招呼我倆歇歇,我倆的精神狀态都不是很好,何先生攤着,我趴着,思索之後怎麽辦。林澤達還是老樣子,語氣輕快的和問吃了嗎一樣,調侃着說自己第一次見也吓了一跳,差點暈了,之後看着看着就習慣了,還和童生聊了不少。我問他童生是怎麽到這裏來的,民宿離這路程不近還要過一條主幹道,他那樣為什麽沒有路人發現;這小子擠眉弄眼說秘密是魔法不外傳的,我煩得很和這人無法溝通,便看向格瑞斯。格瑞斯說轉移的時候沒有這麽嚴重,童生也很配合,至于怎麽轉移的,他們自有辦法;這說了和沒說一樣,我問童生怎麽變成這樣的,格瑞斯說簡單來講是基因突變。我蒙了,基因突變并不罕見,什麽白血病、先天殘疾,外形上最多畸形,但童生的情況真是這種嗎;難道真的是體外大腫瘤,不對不對,哪有半個身體變成這樣的,那不早死了;再者肉眼可見的腫瘤也是皮肉層層包裹着,哪有這樣血肉外露的;我不了解醫學但總感覺這不是腫瘤,而是一種異變。何先生盯着格瑞斯兩人說,他本來是正常人現在變成這樣,說不定接觸了什麽東西,你倆呢,怎麽知道他變異又說服他來這的。。。何先生一臉審問的樣子,直接懷疑他兩人是罪魁禍首;我直覺他倆不是壞人,有什麽事情被隐藏着,打圓場緩和氛圍,希望格瑞斯多給一點信息。格瑞斯沉默着,沒什麽表情,林澤達跳出來喃喃着自己來表表決心,拉拉朋友促成合作,說着他提拉上褲腿,把自己的腿放在桌子上,像拍雜志一樣凹着姿勢。這裏隐蔽沒有月光,只有派對用的小彩燈,花裏胡哨的光芒下,他膝蓋周圍的皮膚泛着奇異的彩色,我想到了豪車在太陽照耀下也會折射出這樣的流光溢彩;湊近了看,是一大片的鱗片,慘白的皮膚上突兀長着魚鱗一般,不,更密集,更堅硬的黑色鱗片,相連的皮膚下有着紫紅色的血管,交錯縱橫蔓延,紊亂無序排列着,和童生身上的有相似之處;林澤達的異變範圍不大,但細看很駭人,如果是一小時前我會害怕得叫出來,但現在的承受能力已經提了不止一個檔次。
見我倆信了大半,格瑞斯開口了,說小林的祖輩是這裏人,他們四人來這裏就是為了找這個突變的原因,至于為什麽知道童生的事情,他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我想到什普和絲薇特兩人到現在沒露面,心裏了然;保安從房車裏走出來,說童生已經睡了。既然目的一致,便沒有什麽可以再拖延的,商議着接下來該怎麽辦;大家交流了已知的信息,都看着格瑞斯,等她發話,她年紀最大秘密最多,對異變了解的比我們深,看到的局面比我們清楚。格瑞斯緩緩說,首先不能讓童生的事情暴露,他今天在民宿差點被發現,我們轉移後發生了巨變,異變和情緒有很大聯系,周圍游客多非議多,他心态崩潰到時候不知會如何。。。保安點頭表示今天早上肉塊只有現在一半大小,我奇怪着物質守恒,多餘的肉塊從哪裏來的,這果然不是什麽一般的病。我問保安為什麽不能打個電話,童生爸媽很擔心,保安說前一天異變他人很痛苦,疼的不能正常說話,好一點很抗拒手機,死活不想與外界聯系。我想童生應該害怕聽到父母的聲音,她爸媽再關切着急的怒罵兩句,他肯定會繃不住哭,那時候情況也好不到哪去,如今二伯封鎖着不讓報警,屬實是歪打正着順應計劃進行了。格瑞斯繼續着,她和林澤達留在房車照顧着,我們仨在慶典場盯着二伯的行動,如果有報警行動立刻聯系,到那時再做打算。我問什普兩人要去哪,她說景區、老村子、山上、整個鎮子,我明白他倆在四處尋找線索,挖掘真相。
格瑞斯說兩人異變的事情,林澤達是被蛇咬傷的,沒有毒做了措施,過了半個月開始突變,緩慢生長着鱗片,如今穩定心情加上藥物輔助才停止異變。格瑞斯看着我,說已經給童生喂了藥,但沒有用,我說是不是劑量問題,她回答不能多用副作用很大恐怕有麻煩,我心裏想着現在麻煩已經很大了,同時也不知道怎麽感謝格瑞斯。她繼續說童生是因為碎片劃傷感染引起的,半天就開始異變,且速度快,程度嚴重;兩人突變的起因、狀态、進度完全不一樣,同樣的藥物劑量效果也不同,要趕快搞清楚原因才能對症下藥,目前不知道是什麽引起的,血緣、土地、生活習慣、碰到的東西,一切都有可能,總之要抓緊速度。我默默想着,什麽東西有可能引起變異,難不成我們這有不知名的輻射,只有體質特殊的人才能被影響引起變異,可林澤達又不是在這裏被咬的,說不通,亂七八糟的念頭混沌着。格瑞斯安慰我們不要着急,明天走一步算一步,交換了聯系方式後,我們三人便告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