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5 章 秘密

秘密

淩家小別墅後邊有條滔滔小河,綿綿的草坪接連着圓潤的鵝卵石、凹凸的石頭,和宿不休熟練懶洋洋地倚着的大石頭。

小蛋糕是很簡單的款式,奶油糊塗着酥酥的面包,中間頒上一顆紅豔的櫻桃,小小的只有巴掌大。

它被随手放在稍微平整的石頭上。

公交車掉下的山崖,崩塌的山體,它們的葬地就是這麽不起的小河。

宿不休單純地陪着,放空糾紛的心思。

“啊”

她走在身後,僵硬的鞋底踏上圓頭的石頭,卡住之間的縫隙,一歪,盈盈一握的手臂撐起,沾了一手的灰。

淩雙覺感到皮肉被尖石撕裂的響聲,受不住地輕輕地啊了一聲,對上他的目光。

波光粼粼,男生潦草地靠坐在大石背後。

她悶不作聲地伸直豁開一小道傷口的小腿,憑這個姿勢蹲坐,把自己成功移到了大石的另一邊。

無視他警惕的目光,和尴尬的氣氛,淩雙想着他為什麽大半夜跑來河邊,河邊是她的敏感詞,她要知道,這也是她過來的目地。

怎麽開口?

淩雙覺着身後的人存在感強烈到她無所适從。

一只手橫在眼前。

他的手倒提着一瓶消毒酒精,食指和拇指撚着一根雪白的綿簽,不鹹不淡地說:

“你需要?”

淩雙注意到他的手很白,像他遞過的綿簽,淡淡的青筋埋在肌膚裏,一根別致的黑繩穿着白玉,耷在突出的骨節上。

賞心悅目。

但他的話可不怎麽喜歡。

酒精目測是昨晚剩下的一瓶,是她大膽推回去的剩餘,她聽到KTv裏嚣張的語氣,搭讪她的人不少條件反射地怼回去了。

現在,她有點屈辱。

她怎麽說的,好像說他輕而易舉地可能受傷,叫他自己留着。手指邊的傷疤已經有點淡了,她還能感受彼時的心情。

淩雙垂眸,短促地檢查了拇長寬的囗子,淺淺的血跡的凝固在邊緣。

她需要。

她點點頭,他沒扭頭,沒看見。

手粗暴地往她這塞,淩雙擺正了腿,接下了。他似乎沒打算理會,扔了東西就繼續目光放空,淩雙碰到了他的手腕,默默地想,好冷,喪失了所有的溫度。

他在外浪多久了?她得出結論。

她上藥。

出乎意料地,他馬上想起了她是個女孩,不是流血不流淚的許媚子,他沒有感情地問,聲音像被凍了冷冰冰的:

“自己可以塗?”

淩雙面不改色,鐵匠刷漆,只求效率地抹上紅酒色,大塊地占領白色的小腿,特別顯眼。她心疼兩秒自己,打算讓他的話散在晚風裏。

他要幫忙?

她後知後覺地想到。

宿不休補充下半句話,表明他真正的态度:“疼,自己忍着。”

他不動如山。

淩雙吹着凜冽的風,做好了事,收了改感到一半的進度條,心裏冷哼一聲。她還要問他,他是不是幾年前的知情人。

招惹。

對她沒好處。

淩依依沒死。

她一早就知道。

淩雙為什麽會選擇回到小縣城,也是因為她。

得知淩依依風塵仆仆地用了三年時間到大城市找到她,她驚訝了一瞬。淩雙扶她在沙發上坐下,以主人的姿态給她倒了一杯客人的茶。

淩依依裹着薄薄的毯子,披着亂了的頭發,輕微地發着抖把三年娓娓道來——

她擾亂了車輛的行駛軌跡,司機在最後關頭打開了逃生的車門,她會游泳,出去對她來說很客易,但她迷路了——

淩依依是嚼過的口香糖,黏,也有少量的甜。

她沾上了無兒無女的老太太,她的笑容,她偶爾的照顧,老太太把她當作親孫女,她花了兩年五個月零三天伺候老太太壽終正寝——

她缺少去的車費。

老太太疼愛地把養老金給了她——

淩依依招人嫌,有目共睹。

證據。她喝了口苦涵的茶,嗫嚅着提出一個過分的請求:“姐姐,你主動回到爸爸家好不好?我需要……之後,我們換回來,都正常了!”

她在小縣城死了。

她可以有另一個身份,叫淩依依的姐姐。

淩雙無數處恨她們長得九分相。

她答應了。

淩雙想到了慶幸她們長得像的一次。

母親和父親,他們相愛的日子泡在蜜罐,他們成家利大于弊,有了一對女兒,他們都不在家,女兒沒人照看。

父親往外跑。

争吵在一天天發酵,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他有了外遇,肚子裏是他的兒子。母親是女強人,果斷地離婚留下房子和一筆撫養費。

正當的理由,她可以讓他淨身出戶的。

問題是——

她選擇的,不是淩雙,是“乖巧”的淩依依,淩雙紅着一雙狐貍眼,做出了一件桎梏的舉動——

她由着淩依依待在自己的房間,沒有叫沉睡的她,爸爸反手鎖上了門,省得“淩雙”出來要死要活的。

他們以為——

起早的一定是淩依依。

車子,絕塵而去。

淩雙忐忑不安地回頭,又猛地閉眼。

.沒想到,還有回來的機會。

片刻,淩依依清醒了,發現了情況,她似乎天生有種天塌下來也不過分激動的能力,她不哭不鬧地要了手機真誠地說:

“我想和她說話。”

搖蕩的車廂裏,淩雙接過叮叮響的手機——

她探手摸到臉頰的虛汗,屏幕上不是爸爸,是淩依依簡簡單單的一行字:姐姐要疼我啊。淩雙删掉聊天記錄,淩依依很貼心地發過另一條消息:祝你天天開心——

很幼稚的祝福。

淩雙知道沒有暴露。

母親打了方向盤,仔細地看着山路,過了很久才想起問一句單調的話:”是誰?”“……姐姐”淩雙機敏地改口。

沒有淩依依讨好的調子,平談不過的兩個字。他們發現身份,木已成舟,兩人性情微妙的不同,注定瞞不了多久。

.淩雙抱着扯平地想法,背着幾件衣裳回到逃離的地方。她分辨自己,淩依依需要人保駕護航,她不過是還了幾年前的悔。

她沒有問,淩依依回到原位,她該何去何從。淩依依想要她的人設,不容置疑的身份,淩依依死了,剩下的無論如何都是淩雙不是嗎?

她們,沒有撕破臉皮,但同樣心知肚明,最後一次,淩雙和淩依依再無瓜葛。

淩雙在無聲的月色裏,放松了緊繃的身子,聞到了近在咫尺的甜膩的奶油香,很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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