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青崖并不打算插手這兩人之間的事情, 既然緣分已經将這兩人拉到了一起,故事也已經開始,她在其中越少插手, 産生的影響也就越少。
簡單來說,她在看戲。
眼下有更要緊的事情等着鹿青崖──天照島人要走了──可她還沒查清楚這次大比是不是有貓膩。
在為天照島辦的送別晚宴上,鹿青崖坐在上首靜靜地盯着王山,腦中卻在思索着其他。
按照原著的劇情, 蕭天突破金丹應該是在藍止的數次挑釁下。現在藍止被她收為了徒弟,在她一視同仁的教導下,藍止并沒有做出原著中他應該做出的事情,但蕭天依舊成功結丹了。
這或許可以叫做,劇情的自動修正?
也就是說,她不一定非要采用原著中的辦法刺激蕭天。
想通了這一點,鹿青崖才重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坐在下首天照島位置的王山此時才終于敢擦了擦額角的冷汗,他顫抖着手喝了杯酒壓下自己心虛的神情。
被一位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的仙尊一直盯着, 王山差點以為是自己被發現了。看了看身旁甘石長老鎮定自若的表情,王山打心底裏産生了敬佩之意。
能在沖虛山衆人面前耍手段不被發現,甘石長老也是個能人。
而沖虛山還自诩修真界第一門派,連在他們眼皮底下幹了這種事都沒能發現,這些人也真有夠蠢的。
想到這裏,王山輕蔑的笑了笑,卻聽上首的青崖仙尊懶洋洋的道:“此次比試第二名王山, 可在臺下?”
周圍人都停下了動作,看向上首。炎弘依舊是慈眉善目的樣子, 低頭看向酒盞, 仿佛裏面有什麽吸引到他的東西一樣。剩下幾人即便不清楚是怎麽回事, 表情上也沒有什麽變化,滴水不漏的樣子讓臺下衆人捉摸不透。
被叫到名字的瞬間,王山乍然背後冒出冷汗,失手打翻了酒盞。他下意識的看向甘石長老,卻只得到了甘石長老陰沉着的眼神,他讀懂了裏面的警告之意,戰戰兢兢的站起身。
鹿青崖眯了眯了眼,緊盯着王山。
“在……在!”王山眼神飄忽,說話斷斷續續,“仙……仙尊有何指示。”
鹿青崖一看他心虛的表情,便知道比試這件事一定有貓膩,微微産生了幾分興趣,“師侄這幾日的比試本尊曾看過,很不錯。”
聽見只是對他的欣賞,王山放松了許多,忐忑的心稍微平靜了些,“仙尊高看,多謝仙尊誇獎。”
鹿青崖繼續道:“怎麽是高看,本尊不過是将看到的都講了出來,實話實說罷了。”
被一位化神期仙尊當衆誇獎,王山明明心底很驕傲,嘴上卻還在謙虛,“弟子不敢,不過是略勝罷了。”
鹿青崖佯裝欣賞的樣子,“怎麽是略勝,依我看來,師侄日後定當前途無量,說不準日後還能撐起半個修真界呢。”
王山飄飄然,“哪裏哪裏,仙尊說說笑了。”
鹿青崖皺眉,語氣裏滿是遺憾,“只是師侄終究還是差了一點,若是能改了這臨危爆發的毛病,将來定當是一路扶搖直上。”
“仙尊說的是。”王山剛開始還很贊同,待聽清鹿青崖所言後才反應過來,只是那時已經晚了,他早已開口應下。
酒盞狠狠放下的聲音喚醒了王山,待他順着聲音看過去的時候,甘石的臉已經黑成了鍋底,眼底是他不敢直視的警告意味。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東西。
目的已經達到,鹿青崖心滿意足的向後靠在椅背上,伸手支着腦袋,幸災樂禍的來回看着兩人,“看來師侄也很贊同,那今日正好,丹宗的孟離真人便在此,幹脆便讓孟離真人為師侄診斷一番,診金由沖虛山出,全做本尊對小輩的關愛。”
王山頓時慌了,連忙擺手,大聲道:“不!”
說完他自己都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妥,先是他不該如此反駁長輩,沒有禮數;後是他如此大聲,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心虛。
周圍人面帶懷疑的看向王山,而王山已經不敢看向甘石長老了,他後背發涼,浸滿了冷汗。
那藥經過兩日不一定還能被察覺,但他如此态度表明了這其中有貓膩。
果不其然,就聽鹿青崖幽幽的道:“師侄如此慌張拒絕,究竟是這名次來路不正,還是天照島如此沒規矩。”
威壓層層遞進,在這種猶如巨人一樣排山倒海的恐怖威壓下,王山雙腿一軟攤在了地上。
“弟……弟子……弟子……”
王山牙齒戰栗,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來之前鹿青崖便提前和孟離說過此事,此時孟離緩緩上前,準備給王山診脈。
甘石握緊椅子把手,表情不負先前平靜,“王山既不願治這毛病,仙尊何必為難他。”
鹿青崖擺出一副不贊同的表情,“本尊這是關愛修真界新生一代弟子,甘石長老認為不妥?”
“再言,你身為王山的師門長輩,門下弟子得了這種毛病卻不為他醫治,反而慣着弟子,跟着弟子一起不懂事,甘石長老這幾百年越活越回去了。”
“本尊實在欣賞王山,這是為了他好,這種愛護弟子的拳拳之心,怎麽甘石長老連這都不懂。”
語氣裏滿是譴責。
刑岐總算摸出個門道,附和道:“是啊,甘石長老不要如此不懂事。”
甘石幾欲張嘴都被堵了回去。
道德綁架?誰不會啊。
鹿青崖将甘石的話堵得死死的,将王山用威壓定死在原地,示意孟離上去診脈。
診脈的時間頗久,孟離的眉頭漸漸皺起。
待她放下王山手腕,鹿青崖問道:“如何?”
孟離抱臂站在原地,“這人服用了暫時提升修為的丹藥。”
甘石率先發聲,拍案而起,“不可能,每日比試完畢我們都會為弟子檢查身體,服用過此種丹藥的人經脈會産生裂縫,王山并無此症狀!”
孟離一挑眉,“哦?那是你們的人醫術不精。無需我解釋,随便來個人都能檢查出,這人經脈脆的和紙一樣,若不是靈氣日日蘊養勉強支撐着經脈運行,此刻這人恐怕早已經脈爆裂,淪為廢人了。”
孟離毫不客氣的揭穿這人,“這種丹藥用個一次兩次還可以,且每次用過後需要休整三月以上才能勉強恢複。”
“但這人明顯在短期內大量服用了這種丹藥,便是我也已經回天乏術了。”
孟離說完,便要了搖頭回答自己的位上。
王山原本正在恐懼仙尊威壓,聽見孟離話後心都涼了一半。
不!這怎麽可能!甘石長老說過這丹藥副作用很輕,好好休養幾日便能恢複,怎麽可能!
可那人是孟離真人,丹宗最優秀的長老,她的診斷怎可能有假?
他的仙途,他的未來,甚至他的命,全被甘石長老毀了!
王山跪着爬到甘石身邊,涕泗橫流,“長老,長老你不是說那藥沒問題嗎?!為什麽?你騙我!你不是說這是宗門最新煉制出的秘藥嗎?”他後知後覺,這世上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本以為此次代替宗門躲了沖虛山比試的第二名,狠狠的下了沖虛山的連綿,回去之後定然會獲得門中長老的優待,可現在孟離真人告訴他,他便是姓名都沒有幾日了,這怎麽可能?!
此話一出,不打自招,在坐衆人驚呼,對着兩人指指點點。
為了一個虛名,逼自己宗門的弟子服用禁藥,毀了弟子的一聲,天照島手段果真陰私。
“你自己服用禁藥別拉着我!”甘石惱羞成怒,厭惡的從王山手中扯出自己的袖子,恨鐵不成鋼的譴責王山,“沒想到你為了一場比試竟然服用禁藥,我天照島沒有你這樣的弟子!”今日之事若是穿了出去,天照島在修真界将永無立錐之地。
他絕對要将此事摘得幹淨!
甘石甩開下擺面朝東邊師門的方向跪在地上,“王山鬼迷心竅,私自服用禁藥,天照島一向門規森嚴,禁止弟子做出如此龃龉之事,王山被發現後,竟然還敢将此事推脫給宗門,實在可惡!”
甘石表情義憤填膺,“此人犯下如此大罪,數罪并罰,不配為天照島弟子!本真人便代替他師尊将王山逐出師門!”
說完後一把扯下王山的弟子玉牌摔在地上,迅速将山門摘出。
王山似乎是被玉牌摔碎的聲音震住,整個人定在了原地。
甘石起身向衆人抱拳,“此次成績乃王山作弊所得,天照島不屑于這樣的成績,便就此作廢吧!”
這話說的大義淩然,仿佛天照島有多正派一樣。
在場衆人沒人搭理甘石,冷眼看着他作秀。
突然,衆人剛才忽略的了王山倏然暴起,渾身散發着恐怖的氣勢,表情猙獰的死死抱緊甘石的大腿,“你不讓我活,那就一起死!”
離得近的人驚呼,“不好,他要自爆!”
融合雖不是很高的境界,但自爆的威力卻不容小觑,眨眼間王山的身體便膨脹了起來,像是一個充滿了氣的球,亟待爆炸。
“快跑!”周圍人鳥獸狀四散,尤其是天照島的人離得最近,屁滾尿流的逃跑,“快跑!”
鹿青崖惆悵的嘆了口氣,她沒想過要了這人的性命,慢悠悠的展開手掌。
王山身軀的膨脹被無形的大手捏住,停在一個恐怖的大小。
鹿青崖面色嚴肅,“年輕人,有什麽想不開的。”
衆人以為仙尊是要寬慰王山,卻聽仙尊繼續道:“自爆是很污染環境的一種死法,再說了你要是炸到周圍的花花草草怎麽辦?”
現在好像不是說這個話題的時候……
仙尊五指慢慢收攏,王山膨脹的身軀也漸漸幹癟,自爆被強行停止。
算了,你強你有理。
作者有話說:
今天寫了五千二百多字!(驕傲挺胸)
明天還有四千多的榜單(突然哭泣)
新鍵盤果然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