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伏在她膝上, 這是個由鹿青崖完全掌握的姿勢。
堅冰融化成了春水,此刻他默默垂淚的樣子讓鹿青崖興奮不已,不由得将留影珠湊近了些, 記錄下這一難忘的時刻。
“師尊不喜歡我,每次都閉關很久,久到我差點忘記師尊的模樣。”小徒弟語氣平平,卻一句句說出紮心窩子的話, 讓鹿青崖心虛不已。
人道酒後吐真言,果真如此。
蕭天紅着眼眶繼續說道:“這幾年,我日日夜夜盼着師尊出關,可是師尊出關以後,見我第一句竟然問我是誰。”
鹿青崖:……
【男大十八變寶貝,這不代表師尊不愛你。】
“師尊不愛我!”蕭天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顫抖着哽咽道:“師尊說愛我,都是哄我的,她把我當兒子!”
鹿青崖下意識的就要張嘴問他,不是兒子那是什麽,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疑惑蕭天為何能接上她心底的話?
可能只是個巧合吧。
“師尊總愛叫我寶貝,親愛的,小可愛。”蕭天說到這裏愈發失落,神色悲傷,“我以為這是師尊愛我,才會這樣叫我。”
這話她終于能插上嘴, 自信啓唇道:“當然是愛你才會……”
蕭天突然高聲打斷她,“可她對着山裏的野狗, 路邊的野鳥, 就連她新收的靈獸, 也叫寶貝!我在她心裏和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一樣!”
鹿青崖:……
鹿青崖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這不就……只是一個愛稱嗎?
她就是這樣的性格,嘴上愛胡言亂語,以前喝酒喝醉了抱着孟離喊夫人,相公都是常有的事情。孟離起初也不習慣,但跟着她混久了,孟離也學會了這一招。
沒想到一個無意間的稱呼,竟然傷了悶騷純情小男生的心?
眼看着眼淚越來越多,鹿青崖膝上的青衣顏色暈染漸深,冰冰涼涼的觸感讓她不自覺動了動膝蓋。
一直抱着她的手哭訴的蕭天也随着她的動作調轉了姿勢,摸索着指尖,伸出手臂猛地環在鹿青崖腰間,将濕漉漉的腦袋埋進了鹿青崖懷裏,像只小狗一樣來回亂蹭。
“師尊,師尊……”聲音悶悶的,卻聽得格外清晰。
克制住腰間的癢意,鹿青崖無奈的笑了笑,順着他的話接下去,“怎麽了?”
蕭天不說話,只一個勁兒的亂蹭,偶爾還時不時的呢喃兩句,“師尊……”
“好了好了,別蹭了,很癢。”鹿青崖躲避着蕭天的親近,伸出手掌心摁在蕭天的腦門向後推,“真的很癢,別蹭了。”
鹿青崖受不住蕭天的撒嬌,可醉酒的他就像一只沉默卻又執着的哈士奇,越不讓幹什麽便偏要幹什麽。她怕傷到蕭天,手上也沒有用靈力,使勁渾身力氣也沒有推動蕭天的腦門,兩人竟在這點事情上較起了勁。
蕭天不知怎的将這當成了一場比試,臉色認真的跟她對峙,用行動告訴她兩個字:
休想!
局面僵持不下,最終,鹿青崖率先頂着蕭天倔強又執着的眼神敗下陣來。
“我看以後別叫你蕭天了,叫哮天吧。”鹿青崖無奈的收回手,甩了甩發酸的手腕。
而贏了師尊的蕭天卻甚是開心,肉眼可見的開心了許多,抿了抿唇重新将腦門塞進鹿青崖懷裏。
……喂!真的很癢啊!
鹿青崖哀嚎一聲,擡頭望着房梁。
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了大半夜,無論剛開始鹿青崖态度如何堅定,最終都會在蕭天那雙倔強的眼神裏敗下陣來。
那雙眼睛赤誠炙熱,帶着濕漉漉的水汽。黝黑的瞳孔望着鹿青崖時,仿佛全世界的目光都在注視着她,在這樣的視線下,鹿青崖實在無法抗拒。
“你可真是我祖宗。”鹿青崖氣喘籲籲,忍了又忍,最終她閉上眼睛,選擇不去看那雙總是讓她止不住心軟的眼睛,手上使了力道,攔腰将蕭天抱起夾在胳膊肘間,像小時候一樣。
只是和小時候不一樣的是,蕭天如今人高馬大,被攔腰抱起的時候一雙無處安放的長腿便耷拉在地上,被拖着前進。
走進床鋪,鹿青崖将蕭天扔在床榻上,警告道:“太晚了,趕緊睡覺。”
她不伺候這小祖宗了!
真是有夠折磨她的,粘人的勁兒讓她受不了。
蕭天被扔到床上後神情有些茫然,随後他的眼眶以鹿青崖肉眼可見的程度迅速凝起眼淚,眼淚汪汪的樣子分外惹人憐愛,無聲的望着鹿青崖,像是被主人無情抛棄的小狗。
鹿青崖睜着眼睛瞪回去,随後緩緩軟化,無奈哀嚎:“你……你別哭了我的祖宗!”
“太晚了,咱們睡覺行不行?”鹿青崖從不知道照顧一個喝醉酒的人竟然是如此的困難,好聲好氣的上前哄道:“睡覺吧行不?”
這次蕭天緩緩點了點頭,仰着臉任由鹿青崖上前給他擦眼淚,“要洗澡。”
鹿青崖換了張手帕,哄道:“明天等你醒了再洗啊。”
“要洗澡。”蕭天執拗的重複,“要洗澡。”
鹿青崖狠狠長嘆一口氣,咬牙,“行行行,洗澡洗澡。”
她從芥子空間裏摸出浴桶,這原本是她準備着在外住客棧時要用的,是她特意找凡間老木工做的雕花浴桶,此刻倒是便宜了這小子。
靈力凝聚在指間,幾乎是瞬間她便嘗到了口中驟然泛哭的酒液。
呸呸呸,果真是不能沾靈力,沾了靈力以後這酒竟然如此澀苦,和黃連相比也不遑多讓。
鹿青崖皺着眉頭灌了自己一大碗茶水,去了去嘴中的味道。待味道被稀釋後,鹿青崖重新施展靈力,浴桶裏眨眼間便盈滿了寒冰,随後一道火系符咒過去,寒冰漸漸融化,随後沸騰。
有靈力就是方便。
鹿青崖如釋重負,轉身準備将蕭天帶到浴桶前讓他自己清洗,一回頭卻看到了一片白花花的顏色。
你在幹什麽!
鹿青崖捂住捂住自己的眼睛迅速轉身,嘴裏念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不對,這是佛家的。
鹿青崖嘴瓢,雙手合十沖着門外天上的方向拜了拜,三清在上,弟子只是一時口誤,絕沒有背叛道統的意思。
先不管祖師爺會不會生氣,鹿青崖懊惱的想如何解決眼前的情況。
一不留神,蕭天竟然把自己脫了個幹幹淨淨。
高冷的面皮下竟是這樣一副悶騷的性格?
在鹿青崖擡頭望天的時候,蕭天緩緩的走到了她的身後,雙臂越過她的肩膀緩緩搭在她的肩上,喝過酒後身體略有些升溫,炙熱的呼吸吐在鹿青崖脖間,“師尊……”
一瞬間,鹿青崖半邊身子都麻了。
淦,你離我遠點!
鹿青崖甩開架在肩膀上的手臂,轉身看向醉酒的蕭天,此刻她也顧不得其他,視線克制的往上,“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
酒勁兒愈發上頭,蕭天已經聽不清鹿青崖說話,只知道師尊狠狠的将他甩開,腦子裏緩緩得出了一個結論:
師尊不喜歡他。
那邊鹿青崖還在絮絮叨叨,語重心長的囑咐,“咱們要守男德,不能動不動就這樣……”卻見蕭天直直的站在原地,手足無措的樣子甚是無助,眼底又漸漸的聚起了淚光。
鹿青崖噎住,皺着五官,這小褶子精,咱能別哭了嗎?!
不過也因為她轉身,這才看見了蕭天身下還穿着裘褲,她長舒了一口氣。
“行行行,不哭了。”鹿青崖放下心來走近兩步,扶着蕭天摸索到浴桶邊上,“洗完澡咱們睡覺,行不行?”
蕭天流着淚乖巧點頭。
入了水後,鹿青崖準備離開,畢竟這情況她不适合在此,臨走前她囑咐道:“洗完以後喊我一聲。”
剛擡步,手腕卻被突然攥住,坐在浴桶裏的蕭天一字一句的念道:“師尊,不走。”
你洗澡也要我在?!
鹿青崖咬着牙,“行,不走。”我看着你洗澡,明天看看誰更尴尬。
見師尊放棄了離開的想法,蕭天才緩緩的将水潑在身上,晶瑩的水珠順着他的胸肌緩緩落下。
鹿青崖坐在一旁,百無聊賴的看着鹿青崖洗澡。
蕭天平時看着清清瘦瘦的樣子,沒想到脫了衣服以後身材竟然如此……美妙?
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不外乎此。
浴桶沿高,入水坐好以後只能看到上臂,蕭天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流暢緊實,随着他的動作連續繃緊,放松,迎面撲來一股朝氣蓬勃的野性。關鍵是他洗澡時一動不動的盯着他,手上動作也未停。
總覺得這人在□□她。
鹿青崖心底默默念起清心咒,但她不得不承認,徒弟的身材真好。
長久的折磨過去,蕭天按着桶沿,搖搖晃晃的準備站起身。
鹿青崖眼疾手快,一張寬大的毛皮裹住蕭天全身,蕭天便順勢倒在了她的懷裏,壓得她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此時無心計較,鹿青崖只想趕緊将這個祖宗送到榻上,便使了個幹燥的術法,連人帶毛皮擡在了肩上。
明天等你醒了咱們再算賬!
鹿青崖在心底默默記下一筆。
作者有話說:
這應該不會鎖吧,只是洗了個澡。
我寫的格外卡,如果有不通順的以後再改。
本來還準備數一數男主哭了幾次,但是太晚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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