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破曉, 蕭天便突然睜開眼,鼻尖仍殘存着幾分昨夜的酒香。
腦子裏像是摻了漿糊,昏昏沉沉中還帶着幾絲疼痛, 是宿醉的後遺症。
蕭天扶着額頭坐起身,強忍下不适回憶着昨晚。
昨晚他好像……
記憶斷斷續續連接不上,僅有的幾個片段全是自己拉着師尊不放的樣子。
他還拉着師尊看他洗澡!
蕭天當場石化在原地。
半晌後,他摸了摸燒得通紅的耳垂, 緩緩坐起身,咬着牙懊惱的不知怎麽辦才好。
他怎麽就……
前世一心修煉從未喝過酒,原本以為他一個大男人,酒量應當不差,誰知道竟是一杯倒!
他仔細回憶着昨晚師尊的表情,心底揣揣不安。
昨夜他說了很多壓在心底的話,也不知道師尊究竟有沒有當真。
那些話壓在他心底裏許久,但大部分只是醉酒後的氣話,蕭天絕不可能讨厭自己的師尊。
可師尊并不知道這些只是氣話, 若是師尊誤會自己真的讨厭她了該如何是好?
一想到這裏,蕭天就忍不住的心焦,剛要出門找師尊解釋,卻發現自己如今衣衫不整,半個胸膛都露在外面。
一想到自己酒後居然如此失态,在師尊面前又哭又鬧的樣子,蕭天就忍不止絕望。
他往日裏的形象全丢了個徹底。
等蕭天收拾好一切後, 來到師尊洞府前又猶豫了。
這幾日蕭天一直在變着法子躲着鹿青崖——因為心底驟然騰起的莫名情緒。
自幾年前他晉級金丹那日師尊為他擋雷後,他便将師尊放在了一個重要的位置, 時時刻刻惦念着。
他不像藍止一樣伶牙俐齒, 慣會說些花言巧語。大多數時間他都沉默的跟在師尊身後, 默默的看着師尊和藍止玩鬧。
心底雖然羨慕,可他笨嘴笨腮,知道自己說出的話總是不太讨喜,數次開口都默默放棄。
可自從師尊出關,有些事情就仿佛變了質。
他隐隐察覺到了那是什麽,可他一方面不敢相信,一方面又怕師尊接受不了他以下犯上,斷了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系。
他喜歡師尊,在師尊一次次的維護中。
沒人會不喜歡太陽,師尊就是那個太陽。
“師尊,我是蕭天。”
洞府內安安靜靜,沒有人回答。
蕭天以為是師尊在為昨晚的事情生氣,便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弟子昨夜……只是随口一言,若是師尊生氣了,只管責罰弟子便是。”
“弟子昨夜冒犯了師尊,實屬不該,若是師尊責罰,弟弟定然心服口服。”
洞府內仍舊安安靜靜。
蕭天察覺到不對勁,一揮手打開了洞府的結界。裏面人去樓空,桌上放着一張紙條。
“徒弟弟,你藍止師弟臨時出了點事,師尊先行一步,回來再給你算賬。對了,順便給你掌門師叔說一聲。”結尾處還畫了個握緊的拳頭。
蕭天有些不開心,每當他想要做些什麽的時候,藍止就會莫名其妙的參與進來,委實煩人至極。
但師尊早已離開,如今再怎麽挽留也晚了。
蕭天小心的将紙條卷成長條,拿出一截精美的竹管收入其中,妥帖的放好離開。
等師尊回來,他會好好的和師尊道歉。
——
另一邊,鹿青崖正乘着飛劍快速順着玉佩的指引飛去。
昨夜剛安頓下蕭天沒多久,鹿青崖正準備休息,屬于藍止的玉佩上便突然浮現了幾縷黑線。
這玉佩不同尋常,裏面存着鹿青崖的一縷神魂,平時可以用來通信,關鍵時刻是用來求救的。可以說,玉佩關系着藍止的命脈,若是藍止出了危及性命的事,玉佩便會自動斷裂向鹿青崖求救。
按照先前掌門師兄所說,藍止是去了一處未開發的秘境,已經有一年之久,前幾日還向師門傳遞了信息,說不日即将回歸,怎的現在卻突然有了生命危險?
鹿青崖略一思索,便留下訊息趕赴而去,甚至來不及去和掌門師兄商量對策。她如今修為幾乎是世間最強,修真界沒有人能影響到她的安危。
越靠近目的地,玉佩上的牽引便越強,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拉着鹿青崖前進。
到達一處森林時,鹿青崖緩緩降落在地上。
一陣妖風刮過,周圍樹木的葉子嘩嘩作響,透露着不同尋常的氣息。
她修為高深,剛走沒兩步便察覺到不對,周圍氣息斑駁,靈氣魔氣摻合在一起混亂不堪。
靈氣和魔氣相斥,極少數的情況下才會混合。
到了這裏,玉佩愈發躁動,拉扯着鹿青崖往一個方向不斷前進。
在森林中行了半個時辰,鹿青崖眼前突然出現一片焦土,前方也隐隐約約傳來一陣打鬥聲。
走進了才發現,那是一名女子。
“藍師兄,你再堅持一下!”女子的驚呼突然傳入耳中,吸引了鹿青崖的視線。
藍這個姓氏在修真界并不常見,再加上她此行的目的,很難不懷疑這名女子口中的就是藍止。
鹿青崖皺眉,看了眼魔氣愈發濃密的森林內部。
靈氣和魔氣相互排斥,對于依靠靈氣修煉的修士來說,魔氣越多便意味着可以吸收的靈氣越少。
靈氣枯竭太久或是被魔氣侵蝕入體,都會導致修士力量枯竭而亡。
鹿青崖修為強大,儲存的靈氣便越多,自然不懼這種情況,提劍便沖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不要去。”沉寂了許多年的書靈突然出聲。
鹿青崖無暇顧及書靈此時出現為何意,但她的徒弟可能在裏面,她不可能不去。
書靈見她仍在往前走,再次出聲:“命由天定,他們注定今日要葬身于此,你去了便是擾亂天機,別怪我沒提醒你。”
鹿青崖腳步未停,只說了一句,“那是我的親傳弟子。”
眼看着距離越來越近,鹿青崖卻沒有停下的意思,書靈再次急了,着急忙慌的現出了真身。
在魔氣肆虐的森林深處,靈氣被壓得低聲下氣,書靈卻不懼這些,周身散發着金光,“再往前走你會死的,他們的命和你的命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你幹嘛要做這些無謂的犧牲!”
在書靈口不擇言的提醒下,鹿青崖算是聽出了一點門道,冷然道:“我身為長輩,難道要在弟子出事之後袖手旁觀嗎?”
“他本就不該是你的徒弟!是你犯了錯,将他收為弟子。”書靈反駁,“按照原著的劇情,他們就應該死在這裏,你順應劇情發展有什麽不對的?”
鹿青崖無法同一個不懂情感的器物解釋,沉默的繼續往前。
周圍魔氣愈發濃稠,幾乎黑的遮天蔽日,鹿青崖也是勉強靠着寶物的光芒才得以慢慢前進。
走了許久也沒遇到剛才的兩人,按理說不應如此。鹿青崖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個迷陣,且不是她尋常小打小鬧的那種陣法。
将劍插在地上,鹿青崖從芥子空間中掏出一枚羅盤。這是她先錢從其他門派中定制的,花了她不少的銀子,專門為了破像這樣的高深陣法。
羅盤上的指針正在來回打轉,鹿青崖雙手握在羅盤兩側,無數的靈氣傾瀉而出護住了羅盤,此時指針才顫巍巍的勉強指了個方向。
順着指針的方向走去,路的盡頭是一片懸崖,多踏出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書靈回到了她的靈臺中,沉默不語。
鹿青崖看了看羅盤的指針,想了想這羅盤花了她幾十萬的上品靈石,最終還是決定相信自己的錢。
閉着眼睛踏出了一步。
緊接着,剛才的深淵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累累白骨堆成的小山。
殺陣幻境。
鹿青崖突然反應過來。
遠處一只魔獸嗥叫着沖她而來,開膛破肚的樣子甚是惡心,半截腸子被魔獸拿在手心,其餘的髒器全部裸露在外,奇跡的沒有掉落。
殺陣幻境,一旦入陣者揮劍反擊,幻境便會頃刻間轉化成殺陣,将入陣者生生絞死。
目前還處與幻境階段,鹿青崖只需要做到不對那些醜陋的東西動手就能順利出去。
可這不代表鹿青崖能容忍那個醜東西沖着她的臉吃自己的腸子!
畫面沖擊感過于強烈,鹿青崖差點直接吐出來。
幻境就幻境,別整這麽惡心的行嗎?
在知道這是幻境的情況下,莫說殺心,她現在連活着的心都沒了,尤其在魔獸的口涎落在她的衣袍上時,鹿青崖厭惡的便想下意識提劍砍過去。
滾,離我遠點!
長劍離魔獸只有半寸的距離,鹿青崖還是強忍住了惡心将劍放下。
憑她的實力自然可以殺出重圍,但藍止此時情況不佳,她想快點出去就需要忍耐,速戰速決。
強忍着厭惡閉上了眼,鹿青崖心底默念清心的咒術。
失去了視覺,聽覺便會格外靈敏,咀嚼的聲音在她耳邊無限放大,鹿青崖幹脆屏蔽了聽覺。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鹿青崖睜開眼,就見那魔獸正在掏自己的眼珠,和她對視的瞬間笑了笑,随後将自己的眼珠塞進了嘴裏。
淦!離老娘遠點!
作者有話說:
紮心了,我果然是完結V的命,嗚嗚嗚嗚不過還好這本沒打算寫多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