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71 章 縱情恣意合歡妖女(五)

縱情恣意合歡妖女(五)

宿蘭時在樓沉玠視線內為了不讓他發現異樣尚能保持淡定,等察覺到樓沉玠的視線已移開後便飛速化光回到了竹醉峰。

她撐着洞府的牆,苦中作樂:此番可真真是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小時候的記憶于她已經很淡了,她并非出生就是魇族,自也是有母親的。

其實現在想來,人族時的記憶早已模糊,不知是時間過于久遠還是因她并非此世之人的原因。

只是身為人群中的異類,人活一世,總是要有個盼頭,這樣才不顯得勢單力薄,她再也回不去的遠方便理所當然成為了她夢中也難夢到的牽系,久而久之,竟也成了執念。

木塊簌簌落地的聲音喚起了她的注意,宿蘭時苦笑地看着自己的手已經覆蓋上了層層焦黑。

原本不該這麽快的,為什麽呢?

*

為什麽呢?

青寧也在想這個問題。

只是不同于宿蘭時的苦悶,此時她的情緒毫無波瀾。

平靜到讓殷雪重都害怕的地步,只是在殷雪重與青寧視線相接之時,就連殷雪重滿腔莫名的害怕也歸于平靜,情緒變得一片空無。

青寧察覺到什麽:“合歡功法如何?”

殷雪重沉沉看了她一眼,視線仿若壓抑着無數暗湧的深潭:“上手并不算難,只是……”

後面的“只是”殷雪重猶豫片刻又換了一個話題:“大抵你也不能再等了吧。”

青寧點頭,她一直抽離,此時更是仿若靈魂都出竅,俯視着這觸碰不到的世間與自己。

“你在我身邊便會平靜許多,大抵便是這天生魅骨在我自身情緒無法補足之時,便從外界汲取了你的情緒。”青寧頓了頓,雖說有些猶豫,但還是繼續,“若我不能再吸收你的情緒,你也不阻止嗎?”

即使是宗紅玉在面對青寧的體質時也一籌莫展,能修煉的天生魅骨依宗紅玉的話來說大抵只有她,約莫還有一個創造出天生魅骨修煉功法的合歡宗開山祖師。

青寧不敢保證,能完整掌控這所謂天生魅骨後還能對殷雪重的情緒有所裨益。

不過即使殷雪重阻止,青寧也不會聽從,只是她莫名生出些好奇來,這好奇也一如既往地淺淡,卻毛團滾動般的癢。

殷雪重并非聖人,聽到青寧這樣的揣測後第一反應自然是生氣,只是生氣後又有些無奈的酸楚。

他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捧起青寧的臉,深潭中張牙舞爪的情緒被盡數收斂淹沒,像是捧起一個冰雪鑄就的易化的人,他與青寧對視。

“為什麽如此不信任自己呢,阿寧,雖說由我來說有些諷刺,但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并非只有利用二字。”

“你固守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與他人恪守着有分寸的往來,自己絕不越界,但若他人有越界的善意,便投桃報李,絕對不讓他人的善意落空,亦不輕易繞過他人的惡意,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很好。”

“你願意打破原則來嘗試着接納我,我也很高興。”殷雪重的視線明顯柔軟下來,琉璃色的眸子仿若蜜糖流淌,各種暗湧都化作了春水,“但是阿寧,這種接納,是以你是你為前提。”

“我知道即使我怕拒絕,你也并不會停下前進的腳步,你顧及我的心情我也很開心,像是飄在了雲上,腳步都踉跄,即使我的部分情緒能為你吸收,但如此源源不斷的快樂又怎麽吸收得過來呢?

“阿寧,我喜歡你,并非是因為你對我有什麽作用,正如你接納修為與心性皆不如你的我,也不是因我對你有什麽作用,感情哪能如此客觀呢?

“我既希望你置身事外,也希望你能親身體驗這人間。這世間并非有我,也有許多人。”

這話殷雪重說得極其艱難,他本就占有欲十足,真心希望的自是青寧眼中只他一人,只是謝琅的預言太過觸目驚心,殷雪重亦從與青寧的相處中看出了她的自毀傾向,他希望即使沒有他,青寧也能看到這多彩的世間。

他對世界其實并無多少感情,只是這世間既誕生了青寧,便可愛許多,世間可愛,他希望青寧也能感受到這份可愛。

他說完,與青寧的距離不過咫尺之間,他頂着青寧的視線愈發湊近,最終卻只是捂住了青寧的眼,在她眼角落下一個珍之重之的輕吻。

白雪不合時宜地開始怪叫,它人立而起,前爪虛虛捂住眼睛,視線卻毫無遮擋地看了過來,尾巴螺旋槳似地轉,口中發出“汪嗚汪嗚”的怪叫。

一片火自白雪身邊擦過,火圈将白雪圍在其中,白雪驚叫起來。

“你是以為之前那事就此揭過了嗎?”

白雪罵罵咧咧的聲音減弱許多,明顯是心虛,青寧搖了搖頭,殷雪重“啧”了一聲,但還是收回了火。

與剛才的通透寬宏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了。

殷雪重負氣地強拉青寧遠走,腦海中卻傳來一聲稚嫩又虛弱的童聲,有清風滌蕩他的識海。

“謝謝。”

謝什麽呢?

殷雪重并不喜這樣,好似他才是外人,于是回複:“我是青寧的戀人,本當如此。”

白雪又跳腳地汪嗚汪嗚起來,若是人形,怕是怎麽也好看不到哪裏去,只是白雪只是只沒有什麽壞心思的小狗,跳腳也顯得嚣張得可愛。

頭頂陰影落下,是去而複返的殷雪重,他臭着一張臉,白雪亦然。

兩個犬科動物互相對視,又“哼”的一聲移開目光。

“我是看在阿寧的面子上。”

【我是看在寧寧的面子上】

此時殷雪重又聽不懂白雪的話了,青寧正在遠處出神,順便等他,她并無等待的不耐,亦為注意到這邊,消磨時光于她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殷雪重低頭看着白雪:“我知道你聽得懂。”

“汪嗚?”白雪歪了歪頭。

殷雪重深吸一口氣,自然将手放在白雪脖子上。

白雪不受控制地僵了僵。

殷雪重的聲音壓低許多,像是吹過曠野的蒼涼狂風,古樸又肅殺。

“我并不知你在打着什麽主意,只是萬萬不可傷害青寧。”

白雪被殷雪重這懷疑的語氣深深傷到了自尊心,正準備狂罵殷雪重,又聽殷雪重道:“你當知道我的性子,我雖與青寧說得冠冕堂皇,但這世間若無她,也不過爾爾,若是她因這世間而死,你猜猜我會不會毀了這世界?”

白雪莫名勢弱起來,它嘤嘤兩聲,搖頭示意自己不會。

無常誕生初始只是作為魇的掣肘,但到後來,尤其是經過“她”之手,早已并非如此。

只是一些一生皆受束縛之人對後人的祝福罷了。

殷雪重“哼”了一聲。

“如此便好。”

修煉無歲月,只是考慮到雷池不知為何對殷雪重的壓制作用,青寧選擇的是另辟出的洞府,而非雷池。

殷雪重看上去實在金尊玉貴,青寧亦知,與她這種近乎苛待自己的物欲不同,殷雪重慣會享受,只是這種驕矜,在她面前被深深壓下。

雖說殷雪重自願如此,青寧卻知,人與人相處,斷不能如此得寸進尺,哪有只一人單方面付出的道理呢?

青寧與人相處的經驗實在是少,更是沒有與人戀愛的經歷,與江筠寒的婚約,兩人都心知肚明,不過是權宜之計。

只是青寧克己守禮,即使是表面的權宜之計,也盡力扮演了未婚妻的角色,江筠寒倒是得隴望蜀,一方面不敢違逆喬林秋的意願,一方面又将矛頭指向無辜的青寧。

無關之人,多想無益。

青寧坦然地與殷雪重對視,他的視線晦暗又溫柔,情緒太過複雜,青寧分辨不及。

只聽到殷雪重好似嘆了口氣,青寧不知以道侶的身份是否應當詢問他這聲嘆氣系何原因,便見玉石粼粼微光下的殷雪重對她伸出了手。

殷雪重的手極白,如同日照下不化的雪,卻流淌着極其旺盛的生命力,青寧的皮膚也白,卻是毫無生機的慘白。

玉石的波光粼粼,卻并無溫暖之意,兩只手交疊在了一起。

頭上輕緩的力度傳來,青寧的頭發被揉了揉,她有些錯愕,擡頭看向殷雪重。

與殷雪重交握的手卻傳來向內的力度,門被關上了。

正準備趁虛而入的白雪來不及剎車,鼻子撞在了門上,它原地跺了跺腳,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正欲回到青寧的識海,卻發現就連青寧的識海也對它關閉了。

你們瞞着狗在做什麽好事!

狗生氣了!

白雪在門外刨了刨門,卻猛地彈出結界,它對着結界無能狂怒地叫了幾聲,小狗實在沒有記仇的腦子,便吧嗒吧嗒跑出劍冢深處與劍冢內的劍玩耍了。

光線昏暗,雙修本無旖旎之意,只是殷雪重突如其來似是與白雪的賭氣之舉,将這份清白的氣氛推向了旖旎的高峰。

即使是青寧這般處在自己世界中的人,也察覺出了幾分不自在。

她別開臉,淡聲道:“開始吧。”

修煉無歲月,但青寧卻需參加之後的宗門大比,修煉的時間也只能拆分成無數零碎的片段。

青寧站起身來,這幾年大抵殷雪重都未怎麽休息,修煉時竟不自覺陷入深眠,她伸了個懶腰,湊到殷雪重面前,細細端詳。

“真好看。”

她自言自語。

“預備道侶應該怎麽做呢?先從牽手開始嗎?”

青寧回憶着為了完善白月光人設與殷雪重共同鑽研過的話本,但是兩人早已牽手過了。

那……

青寧以指腹輕點殷雪重的唇,靠近,氣息相交。

“那……是接吻嗎?”

眼前人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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