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車外的溫度一度來到37度，車內空調的涼風吹在皮膚上，帶來一陣舒爽。蕭禾擡手滑了一下顯示屏，下一秒悠揚的音樂在安靜的車內響起來。
“你是否早已弄丢了自己……”
熟悉的音樂傳入耳膜，司月滑手機屏幕的手指頓住，她看向顯示屏上緩緩轉動的播放頁面。
“《人生是漫漫曠野》？”司月眉梢輕輕一揚，“這麽多年了，這歌還在你的歌單呢。”
“我這個人吧，比較念舊。”
蕭禾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帶着其他含義，恰好在七十秒的紅燈前停了下來。
“念舊？”司月不禁有些好奇，用一種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蕭禾。
“這五年你都經歷了什麽，變這麽多？”
司月記得，蕭禾這個人以前明明是最喜歡新鮮事物，喜歡體驗刺激的挑戰，反正一切戴着神秘面紗的他都想試試。
“念舊”這個詞她從來沒想過會從蕭禾的口中聽到，仿佛一切都變得不太一樣了。
蕭禾只是勾唇笑笑，沒接她的話。
一首歌結束，随機歌單的下一首又來到了《直到你降臨》。
聽到女聲開頭的第一句，司月的心髒瞬間停滞了一拍。這首歌是她對蕭禾心動的那一霎那，耳機裏恰好随機到了這首歌。
司月嘴角的笑意漸漸淡下去，看向蕭禾的眼神多了幾分清明，似乎猜到了他心中的小算盤。
這小子跟她玩回憶殺呢。
兩個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戳破，音樂在耳畔環繞。在這和諧的旋律之下，某種難以言語的情感，像初生的綠芽悄然生長。
從情窦初開開始，司月覺得跟別人分享自己的歌單，兩個人一人一只耳機，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裏面，是表達兩個人關系最高方式。
談戀愛時，司月時常靠着蕭禾的肩膀，兩個人聽着音樂，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那段時光是用現在的一切都換不回來的。
同時對于他們來說，是獨屬于他們之間暧昧不清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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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歐小區。
蕭禾走在前面推開了監控室的門，這會兒物業部已經沒人，大家都外出吃飯了。
蕭禾事先跟物業的人溝通過，他們可以直接進入監控室，必要的時候，可以用U盤拷貝走。
蕭禾從外面多搬來一把椅子，推到司月面前，“這邊分四個門，你看那邊的北門和東門，另外兩個門交給我。”
“好。”
司月坐在椅子上，用鼠标點了點，回到縮小畫面，跳出選時間。
“從什麽時候開始翻？”她問蕭禾。
蕭禾一只手握拳抵在鼻息之前，思索了一下，說：“第四名被害者的時間是6月21日，死亡時間三天前，也就是6月18日。在那個時候兇手就計劃好一切的話，他也要提前踩點，從6月17日開始先看吧。”
“不對吧？”
司月歪了歪腦袋，看着他，“踩點的話，一天時間不夠，最起碼要從5月開始看。”
“5月？”
司月給出解釋：“他既然想模仿小說劇情，計劃用高空抛盆栽，要看小區裏哪裏是不需要刷卡，就可以進入的高層，還要算準我回家的路線和習慣，又不想引入注意，至少5月就開始踩點了。”
“不錯嘛。”蕭禾看她的眼神裏多了贊賞。
“從五月開始查估計就沒那麽容易了，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四十五分，估計半天我們都看不完。”
司月頗感意外，換做是以前，有人這樣駁回蕭禾的判斷，他怕是要炸毛的。
“看不完就拷貝回去。”
司月說着插上U盤，想到什麽頓了一下，不解地問：“你怎麽不喊李隊他們來，多個人我們也快一點，你不會就喊我一個吧？”
“對啊。”
蕭禾輕笑一聲，好聽的嗓音從他喉間發出，不同于少年時期的爽朗，多了三分成熟。
“李隊他們那邊有了新的發現，查案當然就兵分兩路咯～”
司月凝眉，“你小子就沒安好心。”嘴上雖然這麽說着，手裏的動作卻沒停。
兩個人分別兩臺電腦，對綠歐小區的東南西北四個大門，進行篩找可疑人員。
–
兩個人一直安安靜靜看到了下午六點，被司月的來電鈴打破。
蕭禾看到了來電顯示，備注是陳宜然的全名。
司月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頓，拿起手機對蕭禾說：“我出去接個電話。”
蕭禾只是和她對視一眼，一言不發。
司月拿着手機，滑到接聽，“喂然哥，怎麽了？”
“嗯……就是打電話問一下你，晚上要不要回來吃飯，我去接你吧。”
“我晚上不回去吃飯了。”司月，“我這邊的工作還沒忙完。”
陳宜然的心一下子沉下去，“是案子比較棘手嗎？”
“嗯。”司月擡起頭，脖子處傳來一陣酸感，視線落在遠處漸漸落下去的太陽上，日光折射在玻璃窗上，有些刺眼。
“阿姨……”
陳宜然的話剛說出兩個字，便聽到司月說：“先挂了然哥，我有電話進來。”
話畢，沒等陳宜然回應，司月這邊已然挂斷通話。
重新接聽電話，司月先禮貌打招呼道：“哈喽，艾瑞克。”
艾瑞克的聲音略顯平靜，“司小姐，請問我前妻的案子處理的怎麽樣了？”
“目前案子正在調查，有事我會随時告知你。”司月舌尖舔了下幹裂的唇瓣，“在離婚官司裏，其中一方的離世會直接受到影響。目前警方這邊已經将你前妻的案子和最近發生的連環殺人案并案調查了，你已經不在嫌疑人的範圍內了。”
“關于後續你這邊的財産分割、債務分擔以及子女撫養權等問題，我會讓我的助理過去跑一趟。”司月揉了揉發酸的眉心，有些頭疼。
“好，麻煩司小姐了。”
電話那頭傳來艾瑞克深深的嘆息聲，“我兒子最近剛高考完，要忙着陪孩子們出去玩，有件事能麻煩司小姐幫我問一下警/察嗎？”
“可以，只要我能辦得到。”司月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沾濕成一撮，被風微微吹起。
“既然屍檢做完了，那麽我前妻的屍體可以帶回家了嗎？”
“屍體啊……”
“對。”艾瑞克的語氣帶着不情願，“我孩子的外婆他們，要求死要見屍，非要我把她送回去。用你們中國的古話來說就是……額，那句話怎麽說來着？”
“入土為安。”司月接道。
“對！就是這個。”艾瑞克，“看來我學習的還是不夠精通啊。”
“艾瑞克，你來中國多久了？”司月忽然好奇地問。
“十年了吧。”艾瑞克回想着，“差不多有這麽久了，十年前我妻子說想家，我就陪着她從美國回來了。”
兩個人異國之人相愛，艾瑞克為了前妻放棄自己國家，依然堅持追随她回國，可見其真心。
“聽上去，你還是很愛你前妻的，說句好奇的，你們為什麽要離婚？”
一般出于對委托人隐私的尊重，司月從不會主動去問，今天還是第一次。
“這麽多年的柴米油鹽，算是把我和她之間的感情消磨殆盡了。她總是沉迷工作，忙于應酬，沒時間陪孩子陪我。曾經為了讓她安心工作，我在家幫她料理好一切，幫她照顧她父母。”
艾瑞克眼眶濕潤，“可我也有自己的父母，除了辦理簽證時效，我幾乎沒有回去看過他們……”
聽艾瑞克說到這裏，司月大概明白了。
“好，你說的這件事我會幫你去處理。”
通話到這結束，司月看着僅剩百分之十的手機電量，轉身要回監控室，迎面撞上不知什麽時候站在背後的蕭禾。
司月吓了一大跳，把手機放進口袋，“蕭少什麽時候還多了一個喜歡偷聽的癖/好？”
“我可沒有偷聽。”
蕭禾抛了一下手中的U盤，嘴角挂着一抹弧度，“我今天不是跟你說了麽，晚點物業的人有事，這邊不能久待，剩下的我們只能拷貝回去慢慢看咯。”
“行。”司月邁開步子往外走，“那就先去市局吧。”
“不着急。”蕭禾不緊不慢地跟着，“不如先去吃個飯，你沒吃午飯不餓嗎？”
“你還知道我沒吃午飯？”司月反問。
“現在結束了，帶你去吃飯。”蕭禾快走兩步，跟司月并肩，“說吧，想吃什麽，哥請你。”
司月淺淺抿唇一笑，“有的時候真的不想打擊你，一天天嘴邊挂個哥哥，你明明比我小四個月。”
“啧。”蕭禾嘴角的笑很明顯收斂了一點，“四個月算什麽，四舍五入，咱倆算同齡，別總拿四個月說事。”
司月開了副座的門上車，稍微調整椅子的弧度，頸椎舒服了一些。
“想吃什麽？”蕭禾系好了安全帶，啓動車子問她。
“随便。”司月合上雙眼，準備養會神。
蕭禾沒再追問，将車速放緩，朝着京州一中駛去。
因為蕭禾開的慢，約摸過了十五分鐘，車子才在路邊停下。
蕭禾剛解開安全帶，就在路邊的人行道上，看到了騎着自行車路過的高中班主任。
班主任正好在路邊買小吃，恰好看到了他。
蕭禾禮貌地喚：“老高，好久不見！”
話音剛落，司月垂死夢中驚坐起，左右張望，“高老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