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陸揚？”
聽到熟悉的聲音，陸揚跨出電梯的步子都慢了半拍，他看向司月，眼底劃過一抹驚慌。
“你怎麽在這？”司月，“你不是和佳佳去度蜜月了嗎？”
明明昨天還跟自己說去三亞度蜜月的人，今天卻在醫院碰面了。
“噢……”
陸揚大腦飛速運轉，想着如何措詞可以混過去，“我家人生病了，今天淩晨特意飛回來看看，下午就回去陪佳佳。”
司月點點頭，沒往了深想，等下一次電梯門開時她走上去，跟陸揚颔首道別。
電梯門合上那一下，陸揚緩緩松了口氣，好險，差點就露餡了。
正當陸揚一口氣還沒完全松掉，兜裏的手機響起了來電鈴。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粉色手機殼的手機，來電顯示是司月。
他心裏咯噔一聲，猶豫兩秒選擇挂斷。
另一邊，司月看着被挂斷的通話有些疑惑，耳邊卻傳來呂程安的聲音。
“姐！這邊！”
程娟還在不停地跟呂程安絮叨，責備他為什麽要給司月打電話，但聽到他喊司月那一下，她瞬間噤聲。
司月順着呂程安的聲音望去，程娟坐在輪椅上，右腿被打着石膏，左手臂也被繃帶裹得嚴嚴實實，用一根帶子纏繞在脖子上固定。
“怎麽摔的？”司月淡淡收回視線，內心毫無波瀾，轉向呂程安，“你今天沒上課嗎？”
“還不是都怪你！”
都不等呂程安開口，程娟先一步向她發難，“如果不是你不住在家，安安早上就不用請客，耽誤他學習！”
司月：“……”
呂程安比司月小八歲，算起來正好十八歲，他今年上高三，是學習的最緊要關頭。
這點司月可以理解，但這并不是程娟将“髒水”潑向她的理由。
一時之間，司月看着她那副氣呼呼的樣子，心中生出一種難言的情緒。
“姐……”
呂程安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地攥着校服褲腿，“媽早上下樓的時候，被三樓的拖把絆了一腳，從樓上滾下來了……”
“嗯我知道了。”司月說着走到輪椅後，很自然地從呂程安手裏接過，“我送媽回去，你回學校上課吧。”
程娟面對呂程安時，語氣很明顯的溫柔許多，“快去吧，到學校了給媽發個信息，在學校好好學習，晚點我讓你爸去接你。”
這麽多年了，司月對于程娟嚴重的重男輕女觀念，已經習以為常了。
呂程安看着司月有些遲疑地說好，随後叫了路邊的出租車，先她們一步離開。
司月推着程娟去等電梯，兩個人不知道是在置氣，還是默契，相互都不說話。
電梯來到一樓，司月推着程娟出去，迎面撞上了穿着白大褂的陳宜然。
“诶喲，小然啊。”一見到他，程娟滿面春風，完全看不出來剛才的嚴肅。
“程姨？”
陳宜然看到程娟先一愣，而後目光投向司月，“阿月，好巧。”
“然哥。”司月禮貌打招呼，解釋道，“我媽早上從樓上滾下來，看片/子應該是骨折了。”
剛才等電梯的空隙，司月大致地看了一下X光片，看上去不算太嚴重，但也需要躺兩到三個月了。
“從樓上滾下來？”
陳宜然皺眉，有些擔心地問：“阿姨，您現在感覺怎麽樣？我就在隔壁，您怎麽不叫我呢？”
“哎呀沒事，正好安安早上在家，他送我來的醫院，前面剛走，高三學習緊任務重啊。”
程娟的話把司月撇得幹淨，話裏話外依舊是她的不滿。
陳宜然擡起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提議道：“這樣吧程姨，阿月一個人可能不好送您回家，我有車，正好我也快下班了，你們在這等我一下，我送你們回去。”
司月不喜歡随意接受別人好意，正想拒絕，卻被程娟一口答應。
陳宜然小跑着消失在路口，程娟回過頭來瞪她，“別不識好歹，人家小然性格多好，離我們家又近，你嫁過去知根知底，醫生這個職業現在也很吃香的！”
司月拿出手機看新聞，完全沒有心思聽她念叨。
不一會兒，陳宜然換下了白大褂，穿着最簡單素淨的白色短袖，搭配一條淺藍色牛仔褲，看上去十分的溫柔陽光。笑起來時如沐春風，嘴角的小虎牙卻與整個人氣場相斥，路過的小護士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他都一一禮貌回應。
“看吧，小然多招小姑娘喜歡，你可得抓點緊。”程娟一再苦口婆心勸着，語氣卻還是帶着強硬。
司月沒接話，只是安靜聽着，手機裏的鍵盤敲個不停。
蕭禾：[早上問了一圈，暫時沒有線索，物業那邊監控我準備中午去看。]
似是那邊又想到了什麽，他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物業說晚點他們有事，只有中午有時間，你要來嗎？]
司月：[可以，我這邊有點事，晚點過去找你。]
回完這條消息，司月擡起頭，看到陳宜然跟一位地中海醫生交流，不知道在聊什麽，那位醫生朝她們這邊看了一眼，随後兩個人相視一笑。
司月不否認陳宜然的優秀，從小學開始陳宜然作為她鄰居家的“哥哥”，就總是被程娟拿來做比較，說她為什麽不能多跟陳宜然學學，說為什麽陳宜然不是她兒子，等等諸如此類的話。
高中之後，陳宜然考上了國內醫科類的最高學府，更是收到了程娟不少贊美，那個時候就有意要撮合他們。可那時司月的眼裏只有蕭禾。
作為相親對象的角度，陳宜然這種放在媒婆手裏，應該算是佼佼者，是很多丈母娘都喜愛類型的男生。
但不是她的。
陳宜然那邊結束後走向她們，從司月手裏接走輪椅，推着程娟往停車場走，還十分貼心地給司月遞了一把遮陽傘。
他嘴角的酒窩恰到好處，“今天有點熱，這會兒外面出了太陽，打個傘吧，正好你和阿姨遮一下。”
司月一句謝謝到喉間噎住，她不想跟程娟一起撐傘。
但考慮到外面的豔陽天，司月沒說話，默默将傘舉起來，蓋在程娟的頭上。不自覺地放慢了步子，跟陳宜然并肩走在一起。
–
車子停在陽光小區樓下，司月剛解開安全帶，便又收到了蕭禾發來的信息。
[這會太陽有點毒，你報個地址吧，我去接你。]
司月猶豫一下，看着陳宜然下車繞到後座去接程娟，指尖敲出幾個字，想到什麽，又删掉，最後給蕭禾報了一個地址。
司月撐開遮陽傘，塞進程娟的手裏，對陳宜然說：“不好意思啊然哥，我這會有些工作還沒弄完，麻煩你送我媽上去吧，謝謝了。”
程娟臉色變了變，瞬間冷下來，斥責道：“什麽樣的工作那麽忙，非要現在去嗎？小然百忙之中送我們到家裏，你就是這麽報答人家的？”
司月抓着手機的力道加重一分，“抱歉然哥，回頭我重新安排時間，請你吃飯，地點你定。”
“好。”陳宜然的回應依舊溫和，略帶關心的口吻問，“是昨天說的那個案件嗎？”
司月輕咬了咬唇，點點頭。
“好，那希望案件進展一切順利，有需要随時找我。”
話落，一輛賓利停下，蕭禾降下車窗，依舊擺着一副臭臉，對司月說：“上車。”
從蕭禾的角度，他只看得到司月和陳宜然，以及被傘擋住的程娟。
司月簡單對陳宜然說了一句，轉而上了蕭禾的副駕，他朝陳宜然抛去挑釁的眼神，卻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陳宜然笑着說：“阿月，晚上如果趕得上給我發個消息，我去接你。”
司月客氣地回一個好，蕭禾把車窗升上去，将他們隔開，重新啓動車子。
程娟一只手舉着傘，隔着緩緩升上去的車窗只看了蕭禾的一角。
她問：“小然，剛那人是誰啊？司月跟他很熟嗎？”
陳宜然推着她往裏走，絲毫不避諱，淡淡解釋着：“阿月的前男友。”
“前男友？”程娟的眉毛擰到一起，“你說的前男友不會她大學時候談的那個吧？”
在程娟的記憶裏，她只認識司月大學時期那個初戀男友，至于司月後來有沒有再談戀愛，她也不知道。
“嗯。”陳宜然擡手摁了一下電梯上行按鈕。
“都分手了怎麽還糾纏不清的，我回頭可得好好說說她！”程娟察覺出他語氣不對，以為他是不高興了。
“小然，阿姨還是更喜歡你，就是阿月那丫頭太不開竅了。”
陳宜然推着她走進電梯間，嘴角上揚，似是驕傲，“沒關系，阿月不開竅我可以慢慢來，畢竟很小的時候，我就很喜歡她。”
電梯裏的鏡子倒映出陳宜然的笑，野心和欲/望再也藏不住。
後面程娟再說什麽他沒聽進去，只知道回過神時，程娟拉着他問了句，“她當初出國和那麽想在國外定居，是不是跟那個前男友有關系”。
“……對。”陳宜然停頓兩秒，給了肯定的回複，“當初如果不是他，阿月或許就不會出國。”
他和司月也就不會錯過五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