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過午,顧明珠的精神終于恢複了一些,绛紫抿着嘴一邊把她扶起來半靠在軟墊上,一邊使人給莊氏報信。晌午的時候,顧明珠的大舅母柱國公夫人王氏過來探望明珠,見她未醒便去了莊氏的院子。
顧明珠子绛紫愧疚的眼神中用了一碗容易克化的清淡食物,實在是有點服了她的這個大丫鬟。她拉過绛紫的手,輕輕的依偎在绛紫身上,“绛紫,你這是怎麽了?姑娘我回來了,你不高興嗎?幹嘛老板着一張臉?”
绛紫一聽,急的眼圈都紅了,想跪下吧,顧明珠又半靠在她身上,只好低下頭在顧明珠耳邊哀哀的說道:“姑娘,奴婢都急死了,您還打趣奴婢。都怪奴婢,明明跟着您的,怎麽就讓您……”
顧明珠吧頭在绛紫柔軟的腰部蹭了蹭:“傻绛紫,都過去了。以後啊,咱們誰也不提了,知道不?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你就當你家姑娘出門玩沒有帶你就是了,啊?咱們以後誰都不提了!”
绛紫紅着眼,一疊聲的嗯嗯,聲音裏細碎的歉疚和疼惜慢慢的消散在微涼的冬月裏。莊氏和王氏聞聽顧明珠醒了,也都在心裏念了句佛,莊氏麻利的把手裏的瑣事處理了,又交代了身邊的婆子幾句,就帶着王氏急匆匆的往顧明珠的院子趕去。
王氏對顧明珠那是真心的喜歡,一進門看到自己心尖尖上的小姑娘明顯消瘦的身形,不由得鼻子一酸,眼圈一紅,淚珠兒差點就掉下來。
“珠珠兒,我的心肝!”王氏幾步走到顧明珠床邊,坐在床沿,伸手虛攬着靠在軟墊上的小姑娘。
“舅母!”顧明珠看着王氏發紅的眼圈,心裏也是不得勁。前世今生王氏都是當她親生女兒一樣疼的,現在看着舅母如此傷心,她也忍不住有些自傷。王氏倒是覺得顧明珠這些日子很是受了些驚吓,現在是在至親面前估計逐漸放松心神,才如此形态,不由的心裏又暗喜顧明珠對她的親近。
不得不說,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莊氏在邊上看着這舅甥兩個抱作一處,眼淚珠子不要錢似地往下倒,趕忙上前打斷。“珠珠兒,快些勸你舅母可別再哭了,否則一會兒你這屋子可要被淹了!”
王氏和顧明珠見自己被莊氏打趣,不由得相視一愣,顧明珠回過神來更是撲哧一笑,愛嬌的滾進王氏的懷裏,咯咯的笑了起來。王氏也不由莞爾,虛點了莊氏一下,這個小姑子這陣子都不得開顏,難得今天也促狹了起來。
不過也是,珠珠兒安全回來了,還有什麽比這更令人舒心的呢?左不過年紀小,就算有些閑言碎語,也無甚大礙,實在不行,嫁回柱國公府就是,那麽多個小子總有一個珠珠兒看得上的吧?有她在,還有誰敢慢待她的珠珠兒不成?
不提王氏的心思如何,顧明珠眼珠子一轉,望着舅母明顯發福的腹部眼神暗了暗,也不知是不是這個時候?要不要……?
妯娌舅甥母女幾個又親香了一會,等到察覺顧明珠又有些恹恹的,王氏便起身和顧明珠說:“珠珠兒看着又有些倦了,切先去躺着吧,自家人不講究這麽些個。舅母家裏還有事要忙,便不多呆了。等過上幾日,舅母再來看你可好?”
莊氏也知道王氏是怕顧明珠傷了神,也是一番好意,便笑着道:“她一個小孩子家,哪裏要勞動嫂子幾次三番的跑動,可別這麽折騰!”
王氏嗔笑着拍了拍莊氏,“我稀罕我外甥女,有你什麽事啊?難不成你還醋上了不成?”一句話惹得屋子裏的人笑成一團。
莊氏:“……”
等馬車回到柱國公府,王氏略有些不适的揉了揉酸軟的腰部,最近也不知是怎麽回事,經常感覺到疲倦,趕明兒太醫給來老太君請脈的時候也順便診個脈才是。
跟在王氏邊上的管家娘子王成家的,幾次欲言又止,王氏看了不由的有些奇怪。“青草,你這是怎麽了?”
王成家的是王氏在娘家時的大丫鬟,陪嫁過來後與同是陪房的王成看上了眼,求了王氏成全,如今一個掌着王氏的陪嫁,一個是王氏足以信任的管家娘子,小日子過的也是熱火朝天。
“之前在姑奶奶家時,奴婢聽到表姑娘念叨了一句什麽小妹妹的,當時不知道怎麽回事,剛才一尋思,也不知道是不是?”
“什麽小妹妹?又關珠珠兒什麽事?”王氏一臉的納罕。
“夫人,您小日子這個月可還沒上身呢?”王成娘子雖也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可萬一要是呢?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王氏怔了一下,不可能吧?
屋子裏的兩個大丫鬟也是一愣,這陣子一直忙着找表姑娘,更是要時常開解老太君和姑奶奶,夫人的身子确實是有些反常,但大家都以為是過于操勞和憂心導致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啊?
“要不,找個大夫先看看?”王成娘子張了張嘴,支吾着說了句大家想說又不敢說的話來。
“那就先看看?”王氏也有些不好意思,這都這把年紀了,若是真的有了,可真是要被人笑話老蚌生珠了!
“哎,奴婢這就使人去找大夫。”王成家的一臉的笑,想像撿了錢一般退了出去。
等到柱國公晚上回府時,發現家裏下人每個人臉上都笑嘻嘻的,看着他都行禮道喜,弄得他倒是一頭霧水。問身邊的長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問家裏的下人每個都笑嘻嘻的擺擺手說是老太君不讓說,讓國公爺回府就直接去老太君院子裏就是了。
且不提柱國公懵着一張臉,心裏不甚爽快的轉身奔向老太君院子。老太君那裏也是歡天喜地,一屋子的人都圍着大夫人說笑。大夫人臉兒紅紅的,說不出是個是個什麽滋味。歡喜是自然歡喜的,只是都這個年紀,過兩年就抱孫子了,結果竟然還又懷上了一個。
真是千般滋味萬般感慨,一時間羞也不是喜也不是,被衆人鬧了個大紅臉。
“你們可別去鬧她,要是有個好歹,我可饒不了你們!”老太君笑的見牙不見眼的,一個勁的護着大夫人,“再者說了,老大家的這個年紀了還能懷上可是福氣,你們啊也都給我學着點,誰要是能給我生個大胖孫女,我的壓箱底全給了她。”
大家一時間哄笑着說大夫人可是要撿着大便宜了,二夫人平時與大夫人關系不錯,此時雖然有些不是滋味,卻也真心為她高興。“母親說的對,大嫂的福氣可是頂好的了,咱們府裏一個姑娘也沒有,我們空有一大堆漂亮的布料和首飾,也沒個去處,大嫂這胎要是生個閨女,我看啊,這府裏最受寵的可就沒誰了!”
三夫人撇了撇嘴,心說這馬屁拍的可真是有水平,又是福氣,又是首飾,又是受寵的,見天的跟在大房屁股後面,也不知道能跟到什麽時候?
老太君覺得二夫人這話她喜歡聽,阖府上下可不就缺個姑娘嗎?最好是生個珠珠兒那樣的,她可不得要愛死啊?
心下受用,連帶着看着二夫人的眼光都柔和了下來。三夫人眼珠轉了轉,覺得老太君的話也不過是面子情,怕大夫人憂心胎兒性別而已,反正在她看來閨女有什麽好的,莊家現在多好,走出去一遛的都是小子,誰家不是羨慕的很。只是又想到老夫人說的壓箱底不由的又有些意動,瞄了幾眼大夫人又想想自己,覺得既然大夫人可以,她是不是也可以?一時間臉上便不免帶了點痕跡出來。
老太君見她的摸樣,便知她起了心思,嗤笑一聲:“我的話可是撂在這兒,你們幾個都聽好了。誰給我生個大胖孫女,我就把我的壓箱底給她,要是你們都能生個孫女,那就讓她們幾個平分。可要是生不出來,到時候可別皮子淺的,說些有的沒的。”
三夫人聽了便有些讪讪的,老夫人話裏話外說的是誰,不用說大家也知道了。正在她覺得臉上燒得厲害時,國公爺大步走了進來。
一進門就被這跟過年似的樂呵樣子給頓了一下,心說到底是什麽喜事啊?
給老太君請了安,大夫人和兩個妯娌也互相見了禮。國公爺用眼神示意了大夫人幾次,卻發現平日裏爽朗的夫人今兒個竟然有點忸怩起來。
“母親,到底是什麽喜事啊?兒子一進門就有下人想我道喜,還說是您老人家吩咐的,不能告訴兒子?”
老太君笑呵呵的看着年富力強的大兒子,前幾年老頭子去了,老大早早的當了家,現在看上去也很有老頭子當年的樣子了,老太君笑着笑着,突然間有些心酸,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啊。
“怎麽你現在是國公爺了,我使喚不動你了?”老太君故意拉長了臉“不過是叫你過來一趟,看把你不樂意的!”
“兒子,兒子就是這麽一問罷了,哪裏敢啊!”柱國公急忙陪着笑臉,知道老母親這是高興的,一時更加急切的想知道到底是什麽喜事了。
“你啊,這都多大年紀了還這麽沒臉沒皮的,也不怕孩子們笑話,趕明兒叫你閨女知道了,看不笑你?”老太君輕描淡寫的抛出了這麽一句話,把柱國公炸的瞬時找不到北了。
“我閨女?”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老太君,又轉頭看了看羞紅了臉的王氏,和一屋子喜笑顏開的重人,終于鬧明白了喜從何來。
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外甥女平安回來不說,他夫人肚子裏竟然又揣上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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