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爸……”李桐看向李海,眸底的情緒翻湧。
李海擡手示意她住口,轉向對司月說:“我也很想知道,當年的兇手到底是誰,你父親的死一直都是我心裏的一個結,時隔多年,兇手把刀刃指向你,真是苦了你了,孩子……”
李海望着司月的眼睛裏有淚光,滿腔都是對摯友的真情。
李桐拿起桌面的手機,“走吧,我們先去檔案室,調取一下二十年前那宗案件的卷宗。”
“好。”
檔案室內,一排排冰冷的鐵櫃子有序擺放,架子上一個又一個藍色的盒子,燈光落在她們的身上,穿過櫃子的縫隙,空氣中夾雜些許灰塵。
這裏偶爾又會安排警員進行打掃,所以每一個有帶編碼的盒子都很幹淨。
室內很安靜很大,靜到她們耳畔只聽得到腳步聲,和自己的呼吸。
最後,李桐在最裏面的一排櫃子,正數第三排找到了卷宗盒子。
她叫來司月一起看,打開卷宗盒子,上面詳細記載了當年案件發生的內容。
案件的起因是一位男子殘忍殺/害自己的父親,經調查是由于父親長年累積,對這名男子進行虐/待,男子身上有不少淤青和舊傷。
介入調查後了解到,男子的父母早年間離婚,雙胞胎弟弟跟了母親,哥哥則是分給了父親。
事後哥哥不承認自己的行為,周圍鄰居都對哥哥表示同情,堅稱父親是自裁,警方苦于沒有證據,哥哥釋放後認識的司岳。
司岳當時在為新書找靈感,晚上出門買宵夜時結識哥哥,兩人一拍即合……
通篇沒有詳寫到兇手的背景,可從字裏行間,司月可以感受到,他的童年是不幸的。
卷宗寫得不夠細,司月找不到父親被害的原因。
兇手為什麽要對“無辜”的父親下手?
兩個人從檔案室回到樓下時,發現蕭禾不在。
司月四下找了一下,都沒尋到,問陳朝:“蕭禾呢?”
她還有些話沒跟蕭禾說。
陳朝眨巴兩下眼睛,“……你們來得晚一步,他剛走。”
“發生什麽事了?”李桐看着桌面上的狼藉,文件被丢的到處都是,紙張亂飛。
老王嘆嘆氣,低頭整理着,“來了個人,說是要找蕭禾談談,結果沒談兩句就吵起來了,從會議室一直吵到這邊,兩個人先後走了。”
吵架?
司月蹙眉,“你們不認識來的那個人嗎?”
老王剛想說話,被陳朝先一步,“不認識,但是他認識你,司月姐,我聽他們争吵的內容裏,蕭禾指着那人鼻子罵,有念到他的全名,好像叫……”
他頓了頓,思考一下,繼續說:“陳宜然,名字還蠻好聽的。”
聽他說完,老王的臉上挂上三條黑線。
這家夥怎麽每次說話都不過腦子。
就怕事情不夠大吧?
陳宜然怎麽會來市局,他跟蕭禾說了什麽?
雖然說他們之間本來就不對付,但是一直都沒有像這樣吵得……
司月蹲下來幫着撿紙張,收拾好殘局後,一看手機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她剛解鎖就收到了陳宜然發來的信息。
[陳宜然]:中午在家嗎?阿姨讓我給你們送點好吃的,笑容.jpg。
司月下意識要拒絕,卻又想到了蕭禾,回了一個“好”。
跟李桐簡單說明情況後,司月先回了一趟綠歐小區。
–
等司月回到小區時,陳宜然在小區門口等候多時,雨水堆積在路面上,他的褲腳已經被打濕了大半。
司月帶着他回到家,喊了呂程安一起出來吃飯,呂程安恰好做完作業,應聲好。
呂程安聞了聞保溫盒裏的鹵料,嘴角止不住上揚,笑得合不攏嘴,對着陳朝宜然一連誇誇。
“我聽說西橋那邊都漲洪水了,路上全是洪水,然哥你也太暖心了,那麽遠過來,臺風天送問溫暖~”
陳宜然依然笑得溫和,“我今天休息,所以順道過來看看你們,還能蹭個飯,阿姨這個鹵料我可是好久都沒吃到了。”
呂程安:“那可不,我媽都很久沒做鹵料了,這次咱們是托了姐姐的福!”
“快吃吧。”
司月盛飯的動作頓了頓,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淡淡的,思緒好像也不在這裏。
她剛剛放下碗,面前突然多一個禮盒,微微愣了一下,看向坐在對面的陳宜然,問:“這是什麽?”
“送你的禮物。”
“怎麽好端端的要送我禮物,又不是過節。”
“不是過節就不能送你禮物了嗎?”陳宜然偏了偏頭,頗有點可愛地接道:“而且我保證你會很喜歡這個禮物。”
呂程安咽下嘴裏的一口飯,好奇伸着脖子,“什麽呀什麽呀,看這盒子四四方方的,送的該不會是圍巾吧?”
“然哥,這都是什麽年代了,況且現在還是夏天,送女孩子圍巾你也太沒品了吧?”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司月已經拆開了禮盒,裏面赫然躺着一本嶄新的書,看到上面作者的署名,司月徹底呆住。
呂程安認得司岳的名字,瞬間噤聲下去。
好吧,他才是那個小醜。
“怎麽樣,喜歡嗎?”陳宜然期待地看着司月。
司月看着那本書久久不能回過神,直到眼睛酸澀,她擡眸看陳宜然。
“這本書你是在哪裏買的?”
“不是買的。”陳宜然喝了一口湯,“這是我特意找出版社重新印的。”
“咳咳咳!”呂程安被一口湯嗆到,連咳嗽好幾下才緩過來,“不是,然哥你也太用心了吧!”
“不用心,怎麽俘獲你姐的芳心呢?”陳宜然看向司月的眼神帶着妄念,絲毫都不藏着掖着。
呂程安停住了想要拍他肩膀的手,默默收回來。
“然哥,我姐有對象……”
在呂程安眼裏,陳宜然比他們大,一直都是拿他當哥哥看待的。
“你是說蕭禾?”陳宜然挑眉,沒把他放在眼裏,“安安。”
他放下筷子,側過身說:“當初如果不是我考大學考得遠了一些,你姐的前男友應該是我才對。哦不……”
“我是不可能跟你姐分手的。”陳宜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十分自信。
“啪嗒”一聲,司月把筷子放下,對呂程安說:“安安,家裏沒有醬油了,你下樓去買一瓶。”
呂程安反駁的話到嘴邊,腦子更快的反應過來,小雞啄米似點頭下樓。
确認他離開後,司月把禮盒推回到陳宜然面前,聲音不自覺染上嚴肅:
“對不起然哥,你的這份禮物我不能收。”
陳宜然笑意一頓,“為什麽?”
“你的禮物太貴重了,我拿不出相等的東西送你。”司月面帶微笑,“還有你可能誤會了一點,從我們認識開始,一直到現在,我都沒喜歡過你。”
陳宜然:“不喜歡我?那上高中的時候,你在我打籃球的時候送水,又幫我在老師面前打掩護,以及——”
都沒有等他說完,司月搶道:“送水是因為蕭禾也在,打掩護也是。”
“我以為你一直把我當妹妹,沒想到給你造成誤會,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陳宜然皺眉:“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從始至終喜歡的人,都是蕭禾,為什麽?”
“感情這種事情不好說的吧……”司月,“我那個時候比較膽小,只敢暗戀他,但又怕被人看出來,只好拿你這個哥哥做擋箭牌。”
陳宜然:……
好一個擋箭牌。
“那那個時候的情書呢?”他又問。
“什麽情書?”司月一頭霧水。
陳宜然:“就是當初你送我的那封藍色情書,不記得了嗎?”
司月擰着眉頭努力回想,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着餐桌,
“我沒寫過情書,應該是別人送的吧。”
寫情書這種事,在司月的眼裏,一直都是一個很矯情的事。
如果真的有什麽話想說,司月會當面說。她說不出口的話,這輩子也不會再說。
陳宜然恍然大悟,垂眸一笑,這笑帶着自嘲的意味。
不死心的他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那現在呢,你還是喜歡蕭禾嗎?”
司月的心陡然緊縮了一瞬,然後加快了心跳的速度。
“早就不是喜歡了。”她別開視線,“我愛他。”
“當啷——”一聲清脆,好像是什麽玻璃瓶子碎掉了。
司月和陳宜然同時朝門外看去,蕭禾眼眶紅紅的,腳邊還有一瓶被打碎的醬油,以及他身後的呂程安。
四個人四只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呂程安哆哆嗦嗦舉起手,“那個,我們是剛來,前面的內容啥也沒聽到。”
更加坐實了,他們聽到了司月最後說的那句。
這下輪到司月沉默了。
“司月,你跟我過來。”
蕭禾跨過地上的玻璃渣子,以及那灘醬油。他緊緊攥着司月的手腕往1801走。
司月踉跄兩步,扭到踝部,剮蹭到一塊鋒利的玻璃渣,疼痛來自□□,如電流般竄過她的腳踝,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
蕭禾将司月帶到1801,順手關上門,把兩個人的手機丢在沙發上,帶着司月就進了卧室,他不想被任何人打攪。
“砰。”是門關上的聲音。
客卧很小很小,小到一個衣櫥和一張大床就占滿了,只有一條過道到飄窗那邊,蕭禾站在過道處。
窗外響起可怖的雷鳴,雨滴很快從天而降,急促地打在玻璃上。
司月坐在飄窗臺,把注意力集中在這暴雨上,想忽視這逼/仄的卧室內還有一個蕭禾。
“不解釋一下嗎?”見她久久不語,蕭禾只好自己先打破安靜。
“解釋什麽?”
“你剛才說的那句話。”
“什麽話?”
“就是……”
蕭禾擡起頭,閃電适時亮起,如同天幕上突然綻放的銀白花火,照亮了周遭的一切。
司月清楚地看見了他面上的紅。那是一種混合着緊張與期待的微妙色澤,是夜色中最溫柔的羞/澀和難以啓齒。
“就是什麽?”司月的聲音輕柔,一如風中搖曳的樹葉,引導他往下說。
“你說……你愛我。”蕭禾試探地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知道答案。
“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