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次日。
司月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沒在床邊找到拖鞋,光着腳去開門,就看到門口站着呂程安。
“怎麽了?”司月剛睡醒,聲音還有些沙啞。
“姐,我剛剛去拿快遞,快遞站還有一封你的信。”
信?
司月揉眼睛的動作一頓,“一封信而已,你那麽急得敲門幹什麽?”
呂程安無辜眨眨眼,“姐,不是你讓我喊你的嗎?說你要早起。”說着,他舉起手機,畫面定格在聊天記錄上。
哦……她忘記了。
司月将信接過來 ,習慣性地道謝,轉身帶上門。
本想回到床上睡個回籠覺,司月一條腿爬到床上,她又停了下來。
等等。
好像哪裏不對。
她拿起手裏的信,在床邊坐下來,褐色的信封外什麽字也沒有,外殼摸上去十分光滑。
現在網絡時代這麽發達,誰還會用寄信的方式?
司月盯着信封外看了一會兒,然後帶着疑惑拆開了信,閱讀完內容後,她久久沒有回過神來,方才的困意也散了。
信裏的內容大約如下:
今晚十二點,西橋頭等你,一個人來。
字跡很工整,字字句句都帶着筆鋒,不難看出來寄信的那個人,是練過字的。
之所以久久沒有回過神,是因為司月光是看字體,就認出來對方是誰。
這個字體,在筆鋒處有刻意停頓,透過米黃色的信紙,司月只見過一個人寫過——司岳。
她的父親。
可是,司岳早在二十年前,那宗案件中就離世了。
對方是模仿了她父親的字跡?
司月将信紙拍下來,分別發給李桐和蕭禾。
耳畔響起雷聲,明明是早上,外面的天卻陰沉的如同夜晚。
雨,悄然而至。
–
京州市局。
司月沒等蕭禾,比他早到了一個多小時。
李桐喝着杯中的紅茶,忍不住吐槽他:“你今天怎麽這麽慢,大家夥可都等你一個人呢。”
蕭禾拖着椅子,刻意選了一個距離司月最遠的位置,然後整個人像摔在椅子上,一雙長腿随意搭着。
“熬了一夜,你打完電話我又睡過去了。”他雙手環在胸前,仰着頭閉上眼,不去看司月。
“行吧。”李桐心知肚明,“那你大概聽一下吧,我們剛才制定好的計劃。”
“什麽計劃?”蕭禾懶懶拖着聲音,“說來聽聽。”
李桐:“兇手給司月寄了一封信,查不到寄出的地址。約她今晚一個人赴約,屆時我們會在周圍所有的路口安插好人手,這一次我特意聯系了特/警那邊,盡量确保萬無一事,讓他有來無回。”
“對了。”
李桐拿出一個塑封袋,“昨晚你說的那個挂鐘,我們帶回局裏看了,鐘裏有一個小石子和一條項鏈,項鏈裏面夾着半片指甲,已經交給鑒定科比對DNA了,出結果還要等五天。”
接着,她又把信放在蕭禾面前的桌子,“這個信你也可以看看。”
“一個人赴約?”蕭禾擡起頭,看到桌面上的那封信挑眉,“信上這麽說?”他把信封的內容看完。
“她一個沒有功夫的人,你讓單獨赴約,就算布了一張天網,兇手落捕,在極端的情緒下,你能确保司月的人身安全嗎?”
李桐唇線抿緊,選擇了沉默。
蕭禾繼續說:“況且,我們無法确定,對方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陳朝騰地一聲站起來,走到蕭禾旁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眼睛有光。
“蕭哥,還是你懂我!”
昨晚的夏木絕不可能是無緣無故出現,會那麽巧合的就把他們都攔下來嗎?
不。
李桐擡起頭看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握成拳頭,“那你來說,我們要怎麽做?”
“不去赴約。”蕭禾靠着椅子,将信封随意丢在桌上,“我們等他送上門。”
從犯罪心理的角度出發,大多高産的連環案兇手,在每次的作案後,時間會逐漸縮短,顯然他們本次案件的兇手,已經按捺不住了。且這類人有一個特點,會記錄下自己的作案行為。
在這五名均為女性的被害者裏,沒有人在生前受到過侵/犯,說明兇手對她們并不感興趣,他的目标從始至終都是司月。
以及那本寫了“陳更”二字的書,加上兇手發來的一張張紙條,
他們這個時候把司月送到他的面前,讓她單獨赴約,無異于是羊入虎口。
“不去赴約的話,我們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嗎?”陳朝一屁股頂着桌邊,“真的是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麽嚣張的兇手,這麽大張旗鼓的不就是覺得我們拿他沒辦法。”
蕭禾的手指在手機鍵盤上飛快輸入着什麽,悠悠道:“兇手存在一定的心理問題,或許跟他的成長經歷有關系,我們可以從這方面調查。”
“當初司月父親的最後一本書只發行了五十本,李隊,上百件的雨衣買家不好排查,五十本的購買記錄還不好查嗎?”
陳朝:“可是,那本書發行至今也有二十年了吧?”
“十九年。”蕭禾糾正道,“在司岳死後的一年才發行。”
陳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蕭禾逐一捋出思路,“找到當初購買那五十本的人之一,然後再從中排查原生家庭環境不好的,單親或孤兒,年齡在四十歲到五十歲內的,學歷在高中,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會玩彈弓的,就是兇手。”
“你怎麽就能肯定,是兇手自己買了那本書呢?”沉默良久的李桐淡淡發問。
“兇手這封信透出的信息太多了。”蕭禾不緊不慢地掏出打火機,啪嗒摁下,藍色的火焰跳躍在他漆黑的眸中。
“派陳朝去跟蹤夏木,看看這幾天他的舉動。如果他真的有問題,那麽他應該跟兇手存在什麽關系。比如,夏木會不會有什麽雙胞胎,或者是兄弟。”
李桐拿出文件夾推到他面前,“有一個,但是在二十年前消失了。”
“消失?”蕭禾嘴角的笑意一頓,不相信地拿起文件夾看。
夏木有一個雙胞胎哥哥,在二十年前作案後銷聲匿跡,從此那件案子成了懸案。
看完內容,蕭禾氣笑了,文件夾被丢在桌上,發出啪的聲音。
“那就翻出二十年前的那個舊案,跟這一次的案件一起查!”他說。
聲音猶如雷聲炸開,外面淅瀝的雨似乎也飄到了裏面,溫度卻是一點沒降,好似這場臺風只是上天燒得一壺開水。室內所有人都一時間安靜了,不知道說什麽。
二十年前,他們都沒有參與過那個舊案的偵查,多數都是從前輩的口中聽到一些風言風語。那一年的人/彘,讓多年的法醫見了也驚覺。
老王從外面走進來,發絲被雨水淋濕,搖了搖頭,試圖把水分甩出去一些。
“都在呢。”他環顧了一圈,發現氛圍安靜得可怕,“咋了這是。”
蕭禾戳破安靜:“李隊,舊案那邊就交給你了,我想你應該會比我們了解的多一些。”
李桐:……
在他們裏面,只有李桐對這個案子了解多一些,因為她的父親李海,正是那宗舊案的偵辦人。
“其實,我有更好的辦法。”司月開口。
“今晚我可以照常赴約——”
“不可以!”
蕭禾直接打斷她的話,語氣帶着不容商量,“太危險,你明知道他是沖你來的。”
“……”司月不知攥了多久,指尖已經陷入肉裏,甚至滴出血也沒撒手,手臂漸漸麻/木。
“他有可能就是,當年殺害我父親的兇手。”司月眼神裏充滿了堅定,“不論是危險還是什麽,我都要去。”
蕭禾語塞,看着司月的眼睛裏忽明忽滅,一時失神,他被打火機的火苗燙了一下。
老王安置好全是雨水的傘,大概聽明白了他們商讨的內容。察覺出空氣中的氣氛緊張,他站出來打圓場。
“你們聽我說,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按照正常的思維,我們肯定是會在附近安插人手,不能是完全保證司小姐安全,但至少讓她不在兇手裏喪/命,就是受點傷而已。”
他一只手搭在蕭禾肩上,“你也別大喊大叫的,一個人能連環作案,又能在你手裏逃脫,那必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光是前面的正常思維,兇手真的會去嗎?”
“搞不好啊,是調虎離山!”老王一語點醒了衆人。
陳朝不解地伸出手,在空中比劃,“可是調虎離山的目的是什麽呢?”
“今天是八號,距離22號大暑還有不到兩周,兇手能忍得了這麽久嗎?”老王反問。
陳朝一下就反應過來了。
李桐站起來,“那我負責舊案,陳朝負責跟蹤夏木,你那邊讓老王配合你,查一下那50本發行的買家。”
蕭禾指着自己,“你讓我查?”
“你提出來當然你查,有什麽問題嗎?”李桐反問。
蕭禾:……
他一想到那些頭就疼。
司月松開一直緊攥的手,掌心裏還有一深一淺的指尖印,帶着血。
她對李桐說:“我能和你一起查舊案嗎?”
李桐想拒絕,因為畢竟司月不是他們隊內的人,很多方面都不太方便,況且她還是司岳的女兒。
拒絕的話到嘴邊,被人搶先一步:“讓她和你一起吧。”
“咚咚咚。”
樓上傳來一陣緩慢又穩健的腳步聲,李海不知在樓上聽了多久,走到他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