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最後二人決定偷偷旁聽，給彼此的哥哥姐姐一個機會。
李裏走進餐廳時還在心虛，已經開始計劃等會兒被李離發現該如何交代，如何甩鍋，而沈葭葭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道德。
兩人沒有刻意放低音量，也因為不是飯點，人并不多，談話內容一清二楚。
沈霜霜：“好久不見。”
李裏和沈葭葭對視一眼，眼裏寫着同一份疑惑——他倆認識？
沈葭葭艱難地回想倆人的交集，但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腦海裏都沒有他們倆共處的畫面。
他們雖然是鄰居，但李離也只有十年前的那一年住在沈家隔壁。而那年沈霜霜正好是高三，為了學業一個月才回一次家，回家了也是全天縮在家裏休息，更別提和鄰居有什麽往來了。
李離：“抱歉，我沒有想到會是你，怪我沒有領會陳教授的意思。”
沈霜霜：“沒關系，我媽那個性格我也知道，就當吃個飯讨她開心吧……你也知道，我都這個年紀了，還是單身，都算是大齡剩女了，家裏催相親催得緊。”
沈葭葭：……
果不其然，又是來相親的！！
相親相親，天天相個什麽東西，男人是一個相得比一個邪門，蔡昀只是個禍害，李離就是贻害無窮的滔天大禍！
沈霜霜到底是什麽爛桃花buff！
李裏忙按住沈葭葭，努力為李離辯解，“你別上來就給我哥判死刑啊！在下覺得他還可以争取一下！！”
那頭李離回道：“你現在明明還很年輕，正是大有作為的年紀，條件也很優越，不必妄自菲薄。我想陳教授也是好心。”
沈霜霜不置可否，“你還是跟高中一樣，老愛說客套話，明明比我小這麽多，卻跟我爸那個年紀的人一樣虛僞。”
高中？
說起來……
沈葭葭忽然想起來，沈霜霜和李離是同一所高中，同一屆高考——他們不會是高中同學吧？！
李裏沉吟道：“高中的清冷校園女神和跳級保送的年下天才，一個從警一個學醫，你別說還挺有cp感……”
沈葭葭聽得眼皮狂跳，第一次這麽想暴打李裏，“你再說一遍？”
“是嗎，我都記不清了。”另一頭李離有些敷衍地笑了笑，扯開話題，“聽說你前陣子受了點傷，因為工作性質不方便探望，抱歉。現在你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
“你真委婉。”沈霜霜舉杯，“前陣子那些事你應該也很清楚吧，畢竟待的就是你工作的醫院呢。現在是沒問題了，多謝關心。倒是你，怎麽會回F省？”
“學有所成，當然要回到故鄉。”
“哦——真是出乎意料的高尚。”沈霜霜目光意味深長，“當時大家都以為你會留在國外，你這種人才應該手握綠卡無壓力吧？畢竟國內沒什麽好的。”
李離平靜道：“同理，國外也沒什麽好的。”
聽到這裏，李裏忐忑道：“你姐是不是跟我哥鬧過什麽不愉快，感覺她說話夾槍帶棍的。”
沈葭葭點點頭，一副甚是欣慰的模樣，“這才是我姐對男人的正常反應。”
李裏：“……你真的一點都不同情男人啊。”
沈霜霜忽然道：“李離，你回來這麽久，有沒有聯系過葭葭？”
沈葭葭&李裏：？
李離沉默片刻，“沒有。”
沈葭葭：？
沈霜霜挑了挑眉，架着腿疑惑道：“哦？她當年跟你關系這麽好，天天‘哥哥哥哥’地叫，我還以為沾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呢，家裏哪來的哥哥……沒想到那個人是你。你們這麽親近，榮歸故裏這麽大的事居然也不聯系一下？她看到你一定開心死了。”
沈葭葭&李裏&李離：………
李離扯了扯嘴角，無奈又無語，“說笑了，她那時這麽小，興許現在都不記得我了。”
李裏終于按不住狂暴狀态的沈葭葭，她一股勁沖出去，“我哪裏有天天哥哥哥哥地叫啊！”
沈霜霜看到沈葭葭主動跑出來，一時怒極反笑，“你偷聽聽上瘾了是吧？還敢出來反駁我？！”
李離輕咳一聲，“小裏呢？”
李裏探出一只手，“哥，我只是路過，千萬不要傷及無辜。我這就回家，不給你們添亂。”
李離道：“來都來了，把晚飯吃了再走吧，點了你們兩人的份。”
晚飯期間，話題從大人轉到了小孩，二位哥哥姐姐就孩子的高中教育問題發表一系列重大談話。
沈葭葭和李離竭力裝出彼此不熟的狀态，桌上四個人各懷心事地吃完了一頓飯。
弗一吃飽，李裏就拖着沈葭葭向二人告別。
電動車徐徐往小區駛去。
李裏感嘆道：“我覺得我們兩家人，真是結不解緣，剪不斷理還亂啊。”
“……”
“你沒聽剛他倆說嗎，他們高三做了一年的同桌。大學學校都在同一條街，這是什麽緣分啊？我跟你都沒這緣分。”
“……孽緣吧。”
“唉呀，你這麽在意幹嘛呀，他倆一看就沒戲嘛。真能在一起也不失為一樁美事嘛。”
電動車開到小區門口，二人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路邊的石墩上，偏紅的發絲淩亂，整個人氣質頹喪，提着個紙袋子低着頭，像是在數螞蟻。
李裏驚呼道：“陳炘！？”
沈葭葭眯了眯眼，緩緩将電動車停在路邊。
少年聽到聲音後驚喜地擡起頭，然而第一眼映入眼簾的不是等待已久的女孩，而是如同審視囚犯一般眼神銳利，俯視着他的沈葭葭。
她雙臂環胸，冷聲開口：“你在這裏幹嘛？”
陳炘：“……”失策了。
李裏坐在電動車後座，同樣不解地望着他。
陳炘用力薅了兩把頭發，嘴唇咬得都快起了皮，最終鼓起勇氣道：“我有點話跟李裏說。”
沈葭葭挖挖耳朵抖抖腿，朝他一揚下巴，“說吧，就在這裏。”
陳炘：“……”
想到期末考完後第一時間離開考場等待李裏，再想到一個下午沒等到對方，好不容易等到了卻多了個沈葭葭，他徹底破防了。
他一個箭步沖向李裏，把東西塞到她懷裏，噼裏啪啦道：“以後文理分科我們就不在一個班了，很感謝高一時你能跟我做同桌……一點小禮物，請你收下！！”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逃了，跑得比電動車還快。
“啊……”李裏手足無措地抱住禮品袋，瞥見沈葭葭幽怨的眼神，她渾身一個激靈，把袋子藏在身後，“不是我約她來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沈葭葭冷哼了聲，“随便你們。”
李裏一陣無語。
看來今天李離和沈霜霜相親此事對她造成不小刺激。
二人告別，李裏往樓上走，一掏校服口袋裏的鑰匙，鑰匙沒摸到，忽然摸到了一個紙狀物。
她記得自己只在吃飯的時候脫下過外套——不小心留在了她和沈葭葭偷聽的座位，還是服務員将其送回。
哪裏不太對勁？
她脫下衣服一看，是一米七的尺寸，才發現自己拿錯外套，這是沈葭葭的衣服。
還好她在電表箱裏藏了緊急鑰匙。
李裏踏入門，将陳炘給的禮物放在一邊，打開了客廳的大燈，仔細觀察着手裏的不明物——一根紅毛線綁着的……一百大洋？
不，厚厚一沓，李裏算了算，是一千大洋！
紅色的紙幣一時燙手無比，李裏小心打開，紙幣內側用隸書密密麻麻地寫滿了黑字，還有一些古怪的圖案，諸如陰陽八卦。
在紙幣上塗鴉是犯法的吧？
她只能勉強讀懂幾個簡單的字，“午……辛亥……”
這不是天幹地支嗎？
後面還有一些如詩文咒語般，一連串不明含義的內容，都用紅色朱砂筆寫就。
每張上的天幹地支都一樣，而下面的咒語都寫了不一樣的內容，如文字恐怖谷效應，李裏越看越邪門，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這是沈葭葭的錢嗎？
對方總是神秘兮兮，說不定這個東西就是她不小心落下的？
她正在打算給沈葭葭打電話，門鈴突然被按響，李裏吓得手一抖，紙幣灑了一地，她顫抖着聲線高聲問道：“誰……誰啊？！
要是爸媽，直接用鑰匙開門進來了，如果是沈葭葭，就會從窗戶翻進來，還能有誰？
明明燈火敞亮，她卻愣是吓出一身冷汗。
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是我，李離。”
李裏渾身一滞，随即松了口氣。
她趕忙開門把人放了進來，聲線還有些顫巍巍，“哥，你怎麽來了？”
“你和葭葭走得太晚了，我不太放心來看看你。”李離踏入客廳，第一眼掃到鋪在地上的紙鈔，不由皺起了眉。
“我倆經常這個點回家，有啥好擔心的。”李裏注意到他的目光，急忙道：“這不是我的錢，我拿錯了葭葭的外套，這錢應該是她的吧……上面還寫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一個字都看不懂。”
李離沒有搭聲，拾起一張安靜地看着上面的文字。
明明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李裏卻覺得他越來越生氣，像是想一把火燒了這些錢一樣。
她小聲提醒道：“哥，損壞人民幣是犯法的……”
“我知道。”李離垂着眼，“什麽時候發現的？”
“就剛剛。”
李離一張張把錢撿起來，“數額比較大，錢和衣服交給我處理。你洗個熱水澡，早點休息。期末考試辛苦了，暑假帶你出去玩。”
李裏唯唯諾諾地點頭。
對方在走之前突然回過頭，“關于這些錢，你還沒告訴沈葭葭吧？”
“沒有。”
李離笑了笑，“那就暫時不要告訴她了，記得保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