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司月打車去了游佳家,剛一推門就聞到一股很香的烤魚味,看到餐桌上擺放的烤魚和其他烤串,司月眸子亮了亮,換好鞋子進門。
她左右張望,問:“你老公呢?”
“在公司加班呢,說是今晚有事不回家了。”游佳拿起一串烤腸,小碎步跑向司月,“快來快來,今晚是咱的二人世界,我特地點了一大桌,就是為了好好享受!”
餐桌上不止烤魚和烤串,還有各式各樣的海鮮,以及一些涼菜,桌邊還有一箱酒。
司月略感不妙,“今天是什麽大日子嗎?”
“不是啊,嗯……也算是吧。”游佳走到旁邊拍了拍冰箱的頭,表現得異常興奮,“今天是我家冰箱兩歲生日,它吃不了,我們替它吃,哈哈哈!”
司月察覺她的不對勁,“你換發型了呀。”
不同于之前,游佳這次換了一個粉色的長卷發,在燈光下折射出不一樣的光芒。
游佳卷起發邊,眨巴眼睛問:“難道不好看嗎?”
“好看,愛妃怎麽樣都漂亮。”司月笑着走到餐桌旁坐下。
游佳拉着椅子,在地面上發出嗚嗚的聲音,她挨着司月坐下來,目光落在司月臉上。
兩秒後,游佳說:“阿月,你瘦了。”
“有嗎?”司月不自覺地摸上臉頰,她一直都沒感覺。
“有。”游佳的語氣十分肯定,她捏住司月的手腕,跟自己的對比,帶着責備道:“明明一個月前你比我還要粗一圈的,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麽樣了。”
“那這不都是工作需要嘛。”司月看着游佳那雙棕色的眸子,寵溺一笑,“好啦,快吃吧,不然一會兒該涼了。”
游佳摁住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跑去把電視打開,找出最近剛上映的電視劇,招呼司月一起看。
她說:“美好的食物,一定要配上下飯的電視劇才吃得香,這部劇最近還蠻火的,我可喜歡裏面的男主角了!”
司月的目光一擡,恰好看到片頭曲結束,停留在劇名的那一段,她微微一怔,這個正好是陳暮被害前,她家正在播放的那部劇。
游佳見她發愣,擡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啥呢?那麽入迷,不能是在想其他男人吧?”
司月想回答,又聽見游佳說,“好啊,跟我在一起你還想其他男人,不跟你好了!”
看着游佳那副氣鼓鼓的樣子,司月忍不住笑出聲,擡手将她圓圓的臉戳破,解釋了剛才發呆緣由。
游佳的小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倒是也沒再糾結這個事,反而擔心起司月。
“不論案件結果如何,你都要保全自身,咱不能把自己也陷進去,那些人被害本來也怪不得你,這一切都是兇手的錯,別啥事都往肩上攬。”游佳說着說着,眼眶便紅了。
“生活本來就夠苦了,你好不容易熬出頭,結果又遇上這麽個事,你說……這老天爺為什麽要這麽對你……”再開口時,游佳的聲音被哭腔代替,夾雜一絲難捱不舍的情緒。
她們一個從小失去父母,無人管教,一個因母親強烈的控制欲,幾乎失去自由,這樣的兩個人,不僅成為好朋友,還成了彼此最重要的人。
司月感覺她的情緒不對,忙抽了兩張紙巾給游佳擦淚,“好端端的哭什麽,那些事都過去了,咱們以後的日子都會越來越好的。”
“這次的案子雖然是有點棘手,甚至一開始我也是嫌疑人,不過現在案件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都會沒事的。”司月軟着語氣哄她。
“嗯嗯。”游佳乖巧地點點頭,但在司月伸手要摸她頭發的時候躲開了,她習慣性地在椅子上盤腿,狀若無事地喊她一起吃。
司月眉頭一皺,總覺得游佳怪怪的,但看她那副笑嘻嘻的模樣,又很快松開。
兩個人喝點小酒配烤魚,加上電視劇做背景音樂,聊得不亦樂乎。司月将最近發生的事全都和游佳說了,唯有和她在一起時,司月才能完全放松戒備。
游佳的手放在司月的鼻梁上,勾勒出她的輪廓,撐着暈乎乎的腦袋,聲音也染上酒/色。
“阿月。”
“嗯?”
“你有沒有想過,跟蕭禾和好?”游佳頓頓,“阿姨不是在催婚嗎?正好,從條件和外形來看,蕭禾就可以。而且這麽多年過去,他還對你念念不忘,真心足以見得。”
“沒有。”司月反應過來,看着游佳歪歪頭,否認她的觀點,“我又不是非得結婚。”
“但,你的身邊總得有個人照顧你吧?”游佳說着收回手。
司月:“我自己也可以把自己照顧好。”
“少來這套。”游佳,“你心裏明明也還記着蕭禾,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沒有。”
司月下意識反駁,回想起之前蕭禾做的種種,胸口有些悶得厲害。
她回頭瞟一眼空調,“佳佳,你空調是不是開太高了,有點熱。”
游佳拿起遙控器,發現溫度已經是16度了,她朝司月投去審視的目光,“這空調已經是最低溫度了,你還覺得熱?”
司月幹咳幾聲,低下頭,假裝自己很忙。
游佳識破,發出哈哈大笑,“別裝了阿月,別人不了解你就算了,我還能不了解你?”
“其實……”司月摸摸鼻尖,“有件事我一直沒和你說。”
“什麽?”看她嚴肅的樣子,游佳的笑戛然而止,“老實交代。”
“還記得高一那年的車禍嗎?”
“記得,當然記得了。”
游佳至今都忘不了那一次有多兇險,也正是因為那次車禍,讓她倆成了至死之交。
“要不是你推開我,我早就瘸了。”游佳邊說,邊啃下串子上的鱿魚。
“推開你以後,我差點被後面的車撞到,是一個好心人救了我。”司月娓娓道來。
“好心人,我當時怎麽不記得有這回事?”游佳努力回想,腦子裏卻對後面的事情一無所知。
“本來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我們被吓到後,受點輕傷就離開現場了。”司月垂眸,“那個好心人,是蕭禾的父親。”
“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他父親就不會死在那場事故中。”
游佳:!!
她瞪圓了眼睛,“還有這事?我居然不知道!”
“是蕭禾爺爺告訴我的。”司月用力抓住膝蓋,“他給我看了那一天的錄像,怪我那天為什麽要在那裏,怪我害死他父親,求我離開蕭禾,不要再繼續糾纏他。”
“不是,誰糾纏誰啊?”
游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情緒激昂地說:“事情發生的那麽突然,本來就不是我們能預知的,他憑什把責任全推你身上!再說了,明明是蕭禾主動追求你,怎麽就變成你糾纏他了?”
游佳越想越氣,語氣充滿憤憤不平,“我說呢,當時你非要跟蕭禾分手,我雖然不解,但那小子後來有未婚妻,我就也沒多問。原來是因為這個,那你可以跟蕭禾把事情說清楚,或者跟我傾訴啊,怎麽就不聲不響的出國呢?”
司月吸吸鼻子,思索一會才開口,帶着鼻音說:“佳佳,有些事情我不太想讓他知道。”
這件事積壓在心裏已久,逐漸形成虧欠,這份心理緊緊裹挾着司月,随着時間推移,她也不知從何開口。
“為什麽?”游佳不理解。
“蕭禾和我說過,他父親是遭人設計,才會陷入那場事故,他說他父親當時是因為救人才直直撞上電線杆,被掉下來的紅綠燈牌砸中腦袋,救護車趕到時,他父親已沒了生命體征。”
“他不知道他父親救了誰,醫生說只差一點,錯過搶救時機。如果不是我,他父親也許就不會死……”司月的鼻尖泛紅,左眼眶滑落一滴淚。
游佳聽完心裏也難受,手放在司月的背上,幫她順氣,剛想說點安慰的話,就聽到司月手機震動,響起了蕭禾的來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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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西橋社區。
老王再掉頭時,已經跟丢了司月乘坐的那輛出租車,只好先前往西橋看看。
等老王到西橋,蕭禾一行人也正好趕到。
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交換神色,蕭禾拿出手電筒,示意大家分頭行動,找一下司月的身影。
雨方停,烏雲散卻,皎潔的月光落在積水譚中央,路燈下的行人紛紛朝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落葉被工人掃去,露出濕漉的水泥地,地面有些滑。
他們穿着便衣,把西橋社區一帶搜遍,都沒有看到司月。
李桐拿出手機給司月發消息,對方沒回。
老王問:“她會不會就沒來西橋?”
蕭禾沉默不語,滿臉愁容,連綿不絕的思緒讓他一時難以決斷。他神情凝重,緊鎖的雙眉仿佛兩道鋒利的劍眉,透出內心的不甘與焦灼,臉色陰沉如鉛雲籠罩。
他試圖通過手機聯系司月,但信息如同石沉大海,遲遲未得回音,更添幾分煩躁與不安。
“發啥消息,打電話呀。”老王,“你倆手機是沒裝通訊功能啊?”
李桐從臺階上走下來,因為擔心司月,所以她的神經一直緊緊繃着,也沒留意路面,腳底一滑,沒設防直接失去重心,老王伸手拽了她一把,關心道:“沒事兒吧?路這麽滑,悠着點。”
蕭禾撥通了司月的電話,才嘟嘟兩聲就被直接挂斷,又緊接着打了五個,都是沒兩聲自動挂斷。
李桐說:“我打吧。”
蕭禾沒吭聲,默默地從手機中切換出另一張久未啓用的SIM卡,再次撥通。
這張卡對他而言,更像是一個被遺忘的信物,靜靜地躺在卡槽中,充當着不起眼的擺設。
這次的電話通了,蕭禾迫切地問:“你在哪兒?”
“阿月在我家呢,你打那麽多電話幹啥呢?”電話是游佳接的。
“在你家?”聽出是游佳的聲音,蕭禾心裏松了口氣,“她沒事吧?”
“嗯……”游佳看向眼睛紅紅的司月,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後者對她搖了搖頭。
“沒事啊,我們在吃飯呢,你要一起嗎?”游佳盛情邀請。
司月想拒絕,但話已然說出口。
蕭禾頓了頓,“不了,我這邊還有事,就麻煩你今晚都盯着她,辛苦。”
司月擡起手,想拿回手機,結果被自己匆忙間咽下的口水嗆到,一陣劇烈的咳嗽随之而來。她的臉龐迅速染上了一抹紅暈,從脖頸一路蔓延至雙頰。
“不麻煩,她今晚就在我這睡了。”游佳,“你還有事嗎?”
電話那頭傳來司月的咳嗽聲,蕭禾心頭微動,“沒事,你們玩得開心。”說罷,結束通話。
聽到司月安然無恙,李桐緊繃的神經也放松下來,對其餘的警員比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收隊回市局。
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完成任務後的輕松感,每個人的步伐也似乎輕快幾分。
殊不知,,在街道一棟沉寂的建築裏,二樓陽臺悄然無聲,只有夜色與影子為伴。
一雙深邃而隐秘的眼睛,猶如夜幕下的寶石,正透過黑暗,緊鎖着下方的每一幕。
他臉上挂着一抹狡黠,而饒有興致的笑容,低語道:“真有意思。”
聲音在夜風中輕輕蕩漾,充滿對眼前一幕的好奇與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