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47 章

孟時衸噎了一下,旋即道,「我那是欠了人東西,跟你要來還債!」

孟瑜婧立刻追問:「欠了誰的東西呀?」

孟時衸:「……」

「哎呦喂。」孟瑜婧啧嘴,「這事真奇了,我智勇雙全身份尊貴的哥哥居然也看上人家又不敢說?要不我幫你個忙,幫你跟父皇母後提一句?」

孟時衸盯着她緩了口氣,揚音叫了人進來:「去請驸馬來。」

這下瞬間換做孟瑜婧面色不快:「叫他幹什麽……!我都讓他先回府了!」

「大過年的,你閉不上嘴就跟你驸馬逗貧去,別在這兒煩我。」孟時衸顯然心情煩躁,鎖着眉斥她的樣子斷然不是說笑。

「……你真生氣啦?」孟瑜婧有些詫異,蹙了蹙眉,不再開玩笑了,「那我不說了,我錯了。」

但孟時衸沒理她,坐在那兒支着額頭盯着桌面一語不發。

孟瑜婧覺得自己自讨沒趣,不得不轉身離開。可臨到門口又被兄長叫住:「瑜婧。」

她停住腳回過頭,孟時衸默了會兒,道:「我沒喜歡誰,即便有,我這身子這樣,我也不會拖累任何人的。你若拿這事去父皇母後面前多嘴,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瑜婧悶悶地應了聲「哦」便走了,心下有些委屈,又心疼兄長。她覺得兄長應該還是喜歡上了誰的,只是因為自己身子不好的緣故不肯說。她一直覺得兄長是特別好的一個人,全天下的姑娘都喜歡他都是應該的。如今弄成這般……實在太可憐了。

瑜婧想着這些,一路都沒精打采的。走出端門時擡眼一看迎過來的人,臉色更不好看:「本宮不是說了讓你先回府!」

「……臣回去過了。」驸馬神色黯淡,「走到半路時起了風,所以臣取了些禦寒的東西送來。」

孟瑜婧一滞,沒有應聲。

她這一路都在為哥哥的事唏噓,現下聽他這麽一提,她才覺得周圍确實是更冷了,厚厚的廣袖披風裏面襯着狐毛現下都有些扛不住。于是在驸馬從宦官手裏接過鬥篷要為她添衣服時,瑜婧沒再做閃避。

但在驸馬想要順勢牽她的手時,她還是避開了。

驸馬淡一笑,話還是說了下去:「車上有姜湯,已經熬了一路,公主喝些。」

「不用了,我不愛吃姜,從來都不吃的。」瑜婧拒絕得還算委婉,言罷就提步走向馬車,驸馬卻又笑道:「臣自己折回來,就是怕下人勸不住公主。」

瑜婧沒理他,徑自上了車。他随着她一并上去,蹲身便拎起熱着姜湯的小壺給她倒了一碗:「多少喝一些吧,權當喝藥。」

瑜婧冷着臉看向一旁不做理財,驸馬一哂:「別怪臣多事,公主前幾日剛染過風寒,容易反複。」

瑜婧聽言挑眉:「誰告訴你我染風寒了?」

驸馬噙笑默了一會兒,卻并沒有「如實招供」:「臣自己亂打聽的。」

瑜婧一陣氣惱。

一來二去之後,瑜婧終于還是把那碗姜湯接了過來。可她是真的不喜歡生姜的味道,憋着氣勉勉強強地喝了兩口便沒好氣地擱下,驸馬轉而又掖了個手爐在她懷裏,之後也不再煩她,幹脆利落地下了她的馬車,回到自己車上去。

瑜婧出宮時本來就已很晚,折回府的時候,天色都已微微泛白了。她揭開車簾間耳聞驸馬在外頭打了幾個噴嚏,下意識裏有一瞬想跟他說「這兒還有姜湯」,又很快把這念頭按了下去。

待得她下了馬車,二人也沒有太多話可說。他一揖、她一颔首就各自進各自的府門,兩扇府門正對着,京裏很多人以為他們是刻意在找什麽「門當戶對」的寓意尋樂,只有瑜婧自己心裏清楚這事有多讓她讨厭。

所以她在走進自己的府門後從來不會回頭多看,她不想看他的那份殷勤,覺得虛僞至極。

可這回,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扯住了她的腳步,瑜婧扭頭看去,見他停在了那道門內幾步遠的地方,彎腰咳得停不住。

病了?

她微微皺眉,想走過去,又硬生生壓住腳步。

幾丈外,驸馬咳了一陣後稍緩過來,扶着随從借力直起身。他又深緩了兩息,便吩咐道:「把大門關上。」

「爺……?」攙扶他的小厮不解,驸馬忍住翻湧而上的又一陣咳意,說得更明白了些:「把大門關上,別跟公主說這事,我吃兩副藥就好了。」

他說罷就繼續往裏走了,那小厮應了一聲跑去關門,剛要關上,被對面過來的宦官阻住了動作。

「公主有話問你,你過來。」那宦官壓着聲叫走了人,向院內的另幾個遞了個警告的目光,讓他們不敢多嘴。

進了公主府的大門,那小厮沒讓瑜婧多費什麽口舌,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全說了。

他說驸馬打從第一次回來時就覺得有點受涼,因此突然想起她前幾日染風寒的事,是以回府立刻取了東西又折回宮門口等她。

「等了多久?」瑜婧問那小厮,小厮一怔,她又說,「在我出宮之前,他等了多久?」

「差不多有一個時辰吧。」小厮回道。

孟瑜婧一口氣滞在胸中,滞了好久才緩緩地籲出來。

她看向幾丈外緊閉的對街大門:「進宮去請母後的旨,請她賜個禦醫下來。」

身邊自有宦官應聲而去,瑜婧又盯着那扇大門看了一會兒,在心情愈漸複雜時咬牙摒開了一切念頭,轉身往自己府中去。

那小厮在她身後施了一禮就要告退回去,被方才叫他過來的宦官一擋:「等等。」

「公公。」小厮躬身,宦官睇了眼公主的背影,問他:「你回去之後,打算怎麽說?」

小厮回道:「就說公主為驸馬傳了禦醫……」

「笨!」宦官伸手在他頭上一拍,「你這麽說,是要驸馬過來向公主謝恩嗎?你啊,什麽都別提,公主心裏存了這事兒了,用不着你個當下人的多嘴!」

小厮懵了一瞬,轉而在恍悟中面露喜色。

幾天過去,瑜婧發現自己竟對這樣的日子有些不大适應了。

先前她但凡出門十次有八次能瞧見驸馬從對面迎上來的時候,總覺得很煩,與他同走也懶得跟他說話,現下幾天見不着他,她居然覺得心裏有點兒空。

瑜婧抵觸這種感覺,但又忍不住。矛盾了幾番,還是忍不住喊來婢女問了一聲:「驸馬的風寒還沒好?」

「沒有,這天氣染了風寒本就容易反複,好得難免慢些。」婢女說着勸她,「公主別太擔心了。」

「誰說我擔心了?」瑜婧淡淡一睃,婢女噤了聲。

但瑜婧再不承認自己擔心,也确實是放不下心了。這個大冷天,風寒反反複複害得厲害了也是能要人命的。

她心思矛盾了一整日,末了一咬牙,決定捱到入夜時分等他睡了之後去看看。她去看一眼他到底怎麽樣就走,事後若他提起來,她也是不會認的。

于是亥時末刻時,瑜婧帶着幾個近前侍候的人往對街去了。

将驸馬住處的大門敲開,她身邊的人立刻将那邊上下都交代好了,按她的意思吩咐不許說她來過。

而後自有小厮領她去驸馬住的地方。這宅子不大,跨過兩道院門後沒走多遠便道了,瑜婧踏進房門一瞧,只覺意外的簡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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