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肉的香味刺激着秦秀蘭的味蕾,秦秀蘭輕輕吹了吹,剛烤完的肉還有些燙,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她剛準備下嘴咬第一口的時候,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陣清咳聲。
秦秀蘭反應很快,她迅速背過身來,将烤好了的魚肉藏在了自己的身後,警惕的朝着來人看過去。
來的人卻是秦秀蘭不認識的一個男人,男人劍眉深目,直挺的鼻梁下薄唇輕抿,一雙深邃的黑眸中隐藏着不知名的情緒。他身形高大颀長,身材比例極好,縱然只是簡單的一身工裝,卻偏被他穿出剛強的味道來。
這人絕對不是村子裏的人,村子不大,哪家哪戶都有誰秦秀蘭大致也了解,村裏絕對沒有模樣這麽俊俏的一個男人,看着比之前秦秀蘭在電視上看見的明星都差不多了,可比起那些明星,這男人卻又多了陽剛的男子氣概。
秦秀蘭稍稍放心了一些,她露出單純無害的笑臉看着男人,“看同志不像是本地人,不知道來我們村裏是找誰嗎?”
“你是村裏人?”男人開口,聲音沉厚,話語簡短卻又利索,他眼神微動,不經意之間露出些許肅殺之氣,而後才邁開步子走到秦秀蘭身邊,姿勢挺拔得如同站軍姿似的,一絲不茍。
秦秀蘭點頭,她又側了側身子,想把那條魚藏住,又希望男人趕緊走,面色不免就有些猙獰,“我是在這村裏長大的,你要是要找哪家人,問我我鐵定給你指路啊!”
“原來這村裏是可以随便在公用池塘抓魚來吃嗎?”男人沉吟片刻,忽爾沉聲說了一句。
他語氣不鹹不淡,面色也平淡,讓人看不出一絲別的情緒來。秦秀蘭便知道,自己這魚今天是沒法好好吃了,她索性不躲藏,大大方方的将魚從身後拿了出來,又一彎腿,席地而坐,說:“肯定是不行的。”
說完之後,她拍了拍自己身邊的那塊地方,示意讓男人也坐下來。
男人看起來似乎倒是個挺講究的人,沒想到看見秦秀蘭的動作,竟然絲毫不介意的坐在了黃土地上。
縱然已經坐下了,他坐姿卻依舊端端正正的,沒有一點放松。
他沉眉看着秦秀蘭,問:“你也不怕被舉報?”
“怕啊,怎麽不怕,所以……”秦秀蘭拉長了聲音,飛快的挑了一點魚肉,往男人嘴裏遞過去,沒想男人動作敏捷,迅速閃躲了開來,她險些撲到男人懷裏,怎麽看都有種投懷送抱的意味。
秦秀蘭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她有些肉痛的将簽子上串着的魚塞進男人手裏,“這條我剛烤好,還沒嘗過,你試試味道。”
男人不明所以的看了秦秀蘭一眼,似乎有些疑惑剛才秦秀蘭為什麽要突然襲擊自己,他看了一眼手裏烤的有些簡陋,但是卻金黃酥脆的整條魚,香味便直往鼻子裏鑽。
秦秀蘭直勾勾的看着男人面無表情的咬了一口酥脆的魚肉,便迅速振振有詞的說:“現在就不怕了,雖然是我烤的,可是都是被你吃了,你還要去舉報不成?”
男人看着秦秀蘭振振有詞的模樣,發現自己竟然被一個黃毛丫頭說得無法反駁,他看了一眼手裏味道好不錯的魚,不禁啞然失笑。
方才他本來就是聞到了很淡的香味,便過來看一眼,沒想竟還真有人這麽大膽在這裏烤魚。不過……這魚肉的味道和他以往吃的都不一樣,辛辣的味道蓋過了魚肉的膻味,外皮香脆,肉質軟嫩,味腴而鮮美。
小丫頭手藝竟然還不錯。
“吃人手軟,你這賄賂,我收下了。”男人不動聲色的勾起唇輕輕笑了笑,秦秀蘭卻一肚子悶氣。
她費了老大勁才抓魚烤魚,自己只聞了香氣就全落到了別人的肚子裏,想給自己補給一下,怎麽就那麽難?
秦秀蘭深深嘆了口氣,又走到池塘邊,開始忙活着摸魚,下次應該找一個更隐蔽的位置才行,等以後,說不定還能讓秦雅靜也加加餐。
“在幹什麽?”秦秀蘭瞎忙活許久,也沒抓到一條,男人卻已經吃了個一幹二淨,湊過來,背着手沉聲問了一句。
“你倒是吃得舒服,我這還餓着呢,抓條魚都得廢一番功夫。”秦秀蘭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她想起剛才男人敏捷的身手,蹲在池塘邊問:“同志,你剛才也說了,吃人手軟,不然再抓兩條魚我再烤兩條,也分你一條。這種事情就應該互相幫助才是,對吧?”
秦秀蘭使喚得理直氣壯,男人似乎也沒有什麽理由拒絕,他微微颔首,接過了秦秀蘭手裏簡陋的魚叉,眼疾手快,看準了一條正擺着尾巴的肥魚,竟然只用了一次,就将那條魚抓上了岸。
男人用了同樣的辦法,飛快的抓上來第二條魚,他轉過臉,側臉輪廓流暢,一雙閃着寒芒的眼睛似乎還在搜尋着下一個目标,薄唇卻輕啓,問道:“還要嗎?”
“不用了不用了!”秦秀蘭抱着兩條肥碩的魚,兩眼放光。這男人身手未免也太敏捷了吧?這人必定是個人物……秦秀蘭這才覺得有些後怕,萬一別人不吃自己這一套,真把自己給舉報了,那可就後患無窮了。
她猛地站起身,準備往回走,腳丫子卻像是在原地紮根了似的,半響動不得。
男人注意到了她,問:“怎麽了?”
“……腳麻了。”秦秀蘭蹲着有些生無可戀。男人眉頭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是嫌秦秀蘭有些麻煩,但他還是伸出手來,秦秀蘭半天才反應過來,将自己粗糙的手放在了男人的掌心,被男人拉了一把,終于能站起來。
男人掌心幹燥,虎口處有一層厚厚的繭,平時應該沒少摸刀槍,他力氣很大,掌心溫度很暖,秦秀蘭飛快的縮回了自己的手,抱着魚就去給魚開膛破肚了。
男人極其自然的放下魚叉,坐回方才的位置,竟還知道給齊秀蘭幫忙打下手,他掏出一個打火機來,在秦秀蘭處理兩條肥魚的時候,便幫她把火生了起來。
秦秀蘭看得目瞪口呆,現在打火機在國內還沒有普及,農村裏大多數都還是用火柴,這種煤油式打火機,就算是在城裏,也只有少許人家會這麽用吧?
“見面也是一種緣分,我和同志就是烤魚的緣分,我叫秦秀蘭,不知道同志叫什麽呢?”秦秀蘭呵呵笑了兩下,既然是城裏來的,混個眼熟,說不定以一條魚的緣分以後都能幫上大忙呢!
秦秀蘭笑得眉眼彎彎,男人垂着眼睛,她也沒發現,在報出自己的名字的時候,男人深邃的黑眸之中一閃而過的暗芒。
他若無其事的輕輕撥了撥火堆,緩緩吐出幾個字:“我叫陸則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