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好感
程郁央警覺地在心底問道：“當前好感度多少？”
系統：“10，恭喜您達到了一半。”
救了他的性命，才10點好感度？
不知感恩的小狗崽子。
系統瘋狂提醒：“愛意！溫柔！”
天曉得它為何會綁定如此暴躁的宿主，救贖反派的難道不應該是善良活潑的小太陽型女生嗎？
盡管心中不滿，程郁央還是很好的掩飾住情緒。
擡起頭便對上男人黑黢黢的，帶着警惕的眼眸。
程郁央眼神閃爍了兩下，遞給他一把彈簧小刀。
賀離鈞一只手攏住衣襟，另一只手接過了刀，他舔了下蒼白幹裂的嘴唇，艱澀地請求：“你能出去下嗎？”
“沒問題。”她起身走到外面，并帶上了房門。
賀離鈞掀開被子，撩起了衣服下擺，露出小腹。
他低着頭，刀身刺進血肉，硬生生将傷口剖開。
是個狠人。
在門口“注視”着一切的程郁央心生敬意。
賀離鈞死死咬緊牙關，額頭沁出的細細密密的汗珠，順着往下滾落到他的眼睛裏，模糊了視線。
傷口的位置本來就不方便觀察，賀離鈞幹脆放下刀，兩根手指伸進血洞中，摳挖出一枚子彈來。
接下來是第二枚、第三枚……
他的臉上毫無血色，手卻沒有一絲顫抖。
取出所有子彈，清理幹淨異物，切掉壞死的血肉組織——男人的動作專業且熟練。
做完這些後，他手腕上的電子手環射出幽藍的光線，灼烤着皮膚表層以達到快速止血的目的。
好東西！程郁央羨慕地想。
個人終端僅能綁定一次身份芯片，無法強制解綁……故而她和寧揚都沒打它的主意。
現在看比起三百塊的貨色，不知道高端了多少倍。
賀離鈞的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透了，他靠在床頭，胸膛起伏的弧度說明他正在劇烈地呼吸着。
程郁央有禮貌地敲門：“好了沒有？”
他抽了張紙擦掉指腹的血跡：“請進。”
程郁央送來一杯水：“我覺得你應該補充些水分。”
賀離鈞喉頭動了動，接過水杯。
一種強烈的即視感在心頭浮現。
好熟悉……仿佛之前發生過一模一樣的劇情。
賀離鈞仰頭環視着四周，甚至連環境都相同。
他默不作聲地淺啜兩口，警惕性拉到最大值。
“我叫賀遙，不知道你怎麽稱呼？”
程郁央說出了名字。
完全沒聽說過的三個字，記憶裏找不到相關存在。
熟悉感從何而來？賀離鈞陷入沉思。
程郁央暗中呼喚系統：“好感度？”
系統：“10……請宿主再接再厲。”
程郁央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你不是說反派沒黑化時，好感度是非常容易刷上去的嗎？”
“以反派的性格來說，是這樣的沒錯呀。”系統也納悶，“或許一杯水的體貼不足以打動他。”
程郁央：“…………”
真想把水潑在他的臉上。
賀離鈞看了一眼時間：“今天是23號？”
“是的。”程郁央刻意放溫柔了聲線，“你昏迷了兩天，是我一直在照顧着你。”
驚不驚喜，感不感動？
“宿主，”系統顫巍巍地道，“9，好感度掉了。”
賀離鈞恢複了一些體力，語氣微含着點窘迫地開口：“可以麻煩你幫我找一套衣服嗎？”
“怎麽辦？”程郁央攤手，擺爛道，“我沒錢。”
賀離鈞：“…………”
他的個人賬戶沒有被凍結，可一但進行轉賬或取現，一定會被定位到具體方位，引發追捕。
“我的衣服，”他低聲詢問，“你扔哪兒了？”
程郁央打開窗戶，兩根手指頭捏着衣領，将沾滿了污血和些許泥土的一團布料撈進來：“喏。”
“謝謝你的幫助，”賀離鈞說道，“現在我必須離開了，以後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奇怪……這句話好似也曾說過。
異樣感籠罩在心頭，揮之不去。
程郁央冷聲：“你不能走。”
賀離鈞的動作停頓了下來，緩慢地轉頭，眼神平靜，卻仿佛正在醞釀着一場黑色風暴。
呵，要暴露真面目了嗎？
系統生怕他倆再打起來：“宿主，冷靜。”
“你的通緝令已經貼滿大街小巷，”程郁央緩和了語氣，“警衛軍一直在巡邏，你走不出多遠就會被抓。”
“所以，”賀離鈞擡眸，“你救我又有什麽目的？”
第四區的人是什麽樣的德性，賀離鈞一清二楚。
畢竟是他從小生活過的地方。
沒有法律，唯有叢林法則，弱肉強食。
一個身受重傷、失去反抗能力的人落入其中，會被聞見了血腥味的鬣狗團團圍住，啃食內髒，嚼碎骨頭。
何況程郁央知曉他真實身份，更不可能救他。
“我本來是想要拿你去換賞金的。”猜到他內心的想法，程郁央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但是……”
賀離鈞蹙眉：“但是什麽？”
程郁央語氣輕快：“但是我看上你了。”
賀離鈞驟然卡殼：“…………”
程郁央直視他潋滟的雙眸：“你長得很符合我的審美，既然要報答救命之恩，不妨考慮下以身相許？”
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賀離鈞能聽得出來。
程郁央擡起手背，輕輕蹭了蹭他的臉。
在肌膚相觸的剎那間，一種強烈的危機感油然而生，他的身體開始大量分泌腎上腺素。
這是進入戰鬥狀态的本能。
然而……程郁央并不曾顯露一丁點的惡意。
賀離鈞不明白危機感從何而起。
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他的心率加速到一百八。
要說是面對危險的生理反應，也像是……心動。
因為陌生人的一句類似于表白的話而心動？
賀離鈞面無表情地想，除非他腦子壞掉了。
他一把拍掉了對方的手。
程郁央卻反攥住了他的手腕，拇指刮了下他的掌心，男人的手掌覆着一層薄薄的繭，手感挺不錯的。
賀離鈞的臉上浮現出一層薄怒的紅，顧慮到對方好歹是救了他的人不便動手，只厲聲呵斥：“放開。”
系統：“宿主，你是在調戲反派嗎？”
完犢子，可憐的印象分要被扣光了。
程郁央松了手，同時詢問：“好感度。”
“13……”系統目瞪口呆，“怎麽還漲了？”
程郁央彎唇：“可能他就喜歡被調戲呢？”
系統：“……”它不理解，但大為震撼。
賀離鈞低下頭，黑色的碎發垂在額前，擋住了眼睛，教人辨不清楚他的真實情緒。
沉默良久，他終于開口：“我會給你錢。”
意思是其他的就別妄想了。
程郁央提示：“你的賞金是一百萬帝國幣。”
賀離鈞毫不猶豫地道：“可以。”
“不止……”程郁央伸出一根食指，在男人眼前晃了晃，“我對你的救命之恩，照顧你的報酬，再加上精神損失費，起碼要賠給我三倍的賞金。”
賀離鈞：“什麽精神損失費？”
程郁央恬不知恥：“失戀的。”
不愧是第四區的人，貪得無厭。
這份貪婪反而讓他感受到一絲熟稔和放松，應允道：“我會想辦法把錢轉給你……等避過了風頭。”
程郁央歪了歪頭：“合作愉快。”
雙方達成共識，氣氛陡然變得平和下來。
程郁央擺弄着個人終端，她不太會用，摸索學習了一段時間才在好友列表找到唯一的頭像。
點開聊天頁面，發送：“附近的黑市在哪兒？”
過了幾分鐘，寧揚發來了地址，擔心她找不到方位，還特意手繪了一張路線圖。
程郁央問：“你的工作，怎麽樣？”
“挺好的，”寧揚回答得飛快，朋友介紹的工作是給有錢人家的Omega少爺當随行保镖，“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十點，每天只需要工作十四個小時。”
工作十四個小時，只。
聽上去比她在末世殺喪屍的工作量還大。
程郁央記起一個重要的信息：“你不是還沒有成年嗎？算不算是非法雇傭童工。”
“怎會？”寧揚吃驚，“法定工作年齡的限制是十六歲，法定結婚年齡是十八歲。”
換而言之，十六歲允許參加工作，十八歲就能結婚，但是要到二十歲才成年？好一個畸形的ABO社會。
“何況，對于我這樣學歷不高的Alpha來說，”寧揚微妙地停頓了一下，“高薪和輕松本就不可兼得。”
學歷……好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詞彙。
程郁央恍惚開口：“找工作，一定要學歷嗎？”
寧揚：“不然呢。”
帝國實行十二年義務教育，在學歷方面該不至于……寧揚突然想到她連身份芯片都沒有，談何學歷？
程郁央認真回憶着上輩子的經歷。
末世降臨的那年，她十五歲正在上高一，成績優異，老師家長都誇她是個上重點大學的好料子。
幾年末世生活，知識點早忘得一幹二淨。
寧揚道歉：“不好意思，我忘記了你是個文盲。”
“………”程郁央微笑詢問，“你今天晚上回來嗎？”
寧揚：“回不去，西岚城有宵禁，沒法出城。”
給富家Omega少爺當保镖的好處是可以住大別墅……庭院中的小保安室，但起碼是個單間。
程郁央磨磨後槽牙，算他走運，少挨頓毒打。
同時意識到了，從末世回歸正常社會的艱難。
好比一個誤闖進大城市的原始人，無所适從。
寧揚和賀離鈞，甚至不如喪屍讓她感到親切。
程郁央斂起心神，跟反派打招呼：“我要出門買東西，你待在家別亂跑，乖乖等我回來。”
賀離鈞沒吭聲。
無所謂，反正她會鎖門。
程郁央去黑市買了五支營養液，餘額還剩五百七。
回程時瞥見了供電柱上貼着的通緝令。
賀離鈞的照片赫然列于其中。
罪名僅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叛國。
當然，根據系統更新資源包所得到的劇情提要，這個罪名是有人羅列來惡意構陷他的。
按照原文發展，賀離鈞會被下獄，受盡非人的折磨，黑化後摧毀了第一二三區的防線。
失去了防禦工事的城市，脆弱得如同溫室裏的花朵，在蟲獸的攻勢下顯得不堪一擊，毀滅僅在于頃刻。
程郁央心境平和，既不同情反派的遭遇，對于他選擇報複的做法也不置以微詞。
對于這個世界，她保持着恰到好處的游離感。
通緝令上不僅有賀離鈞，還包括了其他人的。
羅富——男性Alpha，精神力評級A，犯故意殺人罪，賞金一萬五千帝國幣。
全博——男性Alpha，精神力評級B，犯詐騙財物罪，賞金三萬六千帝國幣。
張鵬——男性Alpha，精神力評級A+，高風險罪犯，罪名是強制标記Omega，賞金五萬帝國幣。
………………
由此可見，男性Alpha簡直是犯罪的重災區。
正在此時，個人終端收到提示——
是寧揚給她轉賬了一千帝國幣。
“我預支了半個月的工資，你有需要就用着。”
程郁央點擊退還：“不用，我馬上要發財了。”
通緝令上哪兒是罪犯，分明是金閃閃的錢幣。
當然他們之所以能逍遙法外，必然有所倚仗，這反而讓程郁央燃起了鬥志。
寧揚：“…………？”
可憐的孩子，想發財想到失心瘋了。
程郁央轉而問起：“反派現在在幹嘛？”
系統：“在洗衣服。”
程郁央：“在衛生間裏洗的？”
系統：“是的。”
房子裏是有一個小衛生間，不過非常狹小·逼仄，以至于她和寧揚總覺得悶得慌，寧可在外面溜達着刷牙。
以賀離鈞的身材，進到裏面怕是伸展不開手腳。
程郁央想象了一下，他只穿着一件崩了扣子的上衣，擠在臺盆前洗洗刷刷的樣子，頗覺得有幾分好笑。
于是她折回黑市，額外買了兩套衣服。
一套五十帝國幣，又是一百塊花出去。
此時的賀離鈞已經換回了他的戰鬥服。
面料是脫水速幹的特殊材質，盡管貼身穿着還能感受到些微的潮濕感，卻也比半套睡衣強。
他摸向上衣內襯，空空如也，不由得臉色微變。
賀離鈞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意外發現了地下室。
什麽都沒有找到，除了一具屍體。
很有第四區的特色。
賀離鈞見怪不怪了。
當他搭上後門的把手上時，身後響起了幽幽的聲音：“你打算大白天穿一身黑出門招搖嗎？”
渾身肌肉倏然繃緊，他又下意識進入戰鬥狀态。
為什麽程郁央總是能讓他感到緊張？
賀離鈞覺得她可能會誤會他要離開，有必要解釋下：“我只是想找個東西。”
程郁央歪頭：“找什麽東西？”
賀離鈞簡單描述了下形狀：“你見到過嗎？”
程郁央搖頭：“沒有，它重要嗎？”
賀離鈞別開目光：“對我而言，是重要的。”
程郁央沒在追問，給了他一支營養液。
危機感重新湧現，賀離鈞沒來由地産生一個念頭——如果喝下這支營養液，将會産生嚴重的後果。
雖然那不過是最廉價的一種營養液。
賀離鈞懷疑是精神域的損傷，連帶着使他産生了接近于精神錯亂之類的症狀。
他婉拒了對方：“我暫時不餓。”
一口氣喝光十支營養液的人怎麽會餓呢？
程郁央記仇地想，把新買的衣服抛給他。
賀離鈞想起先前的窘況，耳根隐隐發燙。
他退回到卧室，關好房門，開始換衣服。
程郁央忍不住想，如果告訴賀離鈞，區區一扇門的阻礙對她而言不過是“看”和“感知”的區別……
男人的臉上會崩裂出怎樣的表情呢？
程郁央控制住了使壞的心思。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喝下了一支營養液。
若是和白開水一樣沒有味道還好，偏偏像是摻雜了劣質香精甜膩到發苦的糖水。
口感實在是一言難盡。
品嘗過天然美食的味覺細胞叫嚣着不滿。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吶。
得抓緊時間，搞點小錢錢了。
賀離鈞換好裝，走出了房間。
程郁央買的是最簡單的款式，白色T恤和黑色長褲，不清楚尺碼所以按照最大號買的。
不想褲子依然短了，露出一截腳踝。
他穿黑色戰鬥服時氣質凜然，猶如一株帶刺的玫瑰，換上家居服削弱了攻擊性，反而更招人了。
尤其是恢複了血色的嘴唇，顯出櫻花般的光澤。
程郁央的目光往下，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胸前。
嗯…………到底是怎麽穿出這種效果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