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安全門
楠嶼的話音落下，黑暗中的觸手仿佛受到了鼓舞，更加興奮地蠕動。
黏膩的聲音刺激着楠嶼的感官，她的耳根和後腰竄起一陣酥麻。
濕潤的觸手蜿蜒，在陰影中一圈圈環繞在楠嶼的腳邊。
“摸你？”
晏時桉清冷的聲音平穩。
楠嶼默默後悔問這個問題。
事後想一想，晏時桉在的方位根本不可能摸到她的腰，更何況是把衣服掀起來，如果真的那麽做了，她肯定會察覺到晏時桉身體上的靠近。
然而話已說出口，楠嶼忍着身上顫栗，不得不繼續道：“就是、我剛才感覺到我的腰被摸了，是你的手嗎？”
楠嶼在耳邊黏膩興奮的濕漉怪響包圍中，她身上的不自在感越來越強烈，聲音氣息不穩，異樣破碎。
楠嶼抿緊唇角，濃密卷翹的睫毛顫抖着，小鹿般澄澈的眼睛洇上淺緋色。
她能感受到臉龐滾燙的溫度，她的臉一定是紅透了。
還好……
黑暗中，即使晏時桉與她的距離很近，他也不會看清她的神情。
“楠嶼，我沒有用手摸你。”晏時桉垂眸盯着楠嶼，綠色眸子靡麗。
楠嶼心想。
這是當然的……
那只是她過于敏感緊張帶來的的幻覺。
她的神經衰弱在末世這種高壓環境中可能會越來越嚴重。
“……是我的錯覺，大概是因為我剛睡醒，有些混亂。”楠嶼在黑暗中露出微笑。
接着，楠嶼控制了下顫音，轉移話題道：“對了，你去洗澡的時候我在想，我們應該把樓道的門鎖上。”
“因為我怕有喪屍會從樓梯過來，把入口堵起來會安全些。”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她很難去面對可怕的怪物。
“你願意幫忙嗎？”楠嶼問。
楠嶼緊張地顫了顫眼睫。
黑發少年眸色寂靜幽深，望着楠嶼。
即便光線漆黑，晏時桉也能清楚地看到周圍的一切，不僅如此，觸手能為他帶來更多的視覺接觸。
楠嶼的樣子稱不上健康，散發着處于恐懼中的可憐易碎氣息，柔軟的粟發垂在肩後，臉側發絲淩亂，緊抿的唇與嬌小的下巴透出蒼白感，臉龐異樣紅透。
觸手們混亂地蠕動着，無限地湊近楠嶼，只差一點，就會貼上她的各處肌膚。
晏時桉眨了下眼，他擡起手。
粗壯的觸手從他的身體裏鑽出來，想要搶先纏繞……晏時桉不太滿意地停住指尖動作，他詭谲的綠色眼睛劃過陰沉。
幾秒後，楠嶼聽到晏時桉的聲音響起，淡漠清然，對她的提議不是很在意的樣子，“楠嶼，我能解決掉一切，他們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傷害。”
還好，晏時桉沒有繼續追究她将他誤會成色-狼這件事。只是，楠嶼有些不理解晏時桉的态度。
他完全不畏懼喪屍麽？
雖然晏時桉因為了解米拉貝爾計劃而知道喪屍的弱點，能夠解決掉喪屍，但是如果有很多喪屍同時出現在這一樓層，他再厲害，也容易出意外的。
想到此處，楠嶼有些着急。
她蹙眉，小聲催促道：“但我想我們還是快點把樓梯門鎖上為好。”
“救命！救命、啊！啊——”
“不要過來……”
“滾開！快滾開！”
這時，樓上響起尖銳的慘叫。
緊接着，在客廳的巨大落地窗後，一道模糊的人影迅速地墜落。
楠嶼所在的地方與窗戶近在咫尺，親眼看到人類同胞被喪屍逼到絕境，她的大腦懵了下，突然受到巨大的刺激，下意識進入防禦狀态，一時間，思緒混混沌沌。
墜樓者的慘叫聲消失後，樓上不再有人類驚慌的尖叫躲避聲，只有一些混亂無意義的腳步聲在毫不知疲憊地響起着。
耳邊嗡鳴……黏膩怪響劇烈地環繞着她。
楠嶼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等她回神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靠在晏時桉的懷裏，她的胳膊環着晏時桉的腰部，下巴抵在他的身體上，貼着他，朦朦胧胧地看到他嬌嫩白皙的脖頸、鎖骨。
少年身上氣息清冽潮濕，沐浴後的水珠氤氲在他的胸膛上，散發出淡淡的紫羅蘭沐浴露香氣。
晏時桉果然是用了她的沐浴露……
楠嶼愣了下。
“對、對不起。”楠嶼手忙腳亂地後退一步。
楠嶼下意識認為自己會在晏時桉的懷裏是因為她在驚恐中不由自主将身旁的人當作依賴。
啪嗒……
黏膩的東西掉落在地的聲音響起。
楠嶼身體僵了一下，然後，她若無其事地忽視掉怪響。
新生的觸手從少年的後頸肌膚中鑽出，他的皮膚撕開，露出與黏膩組織結合的怪異血肉，淺粉色的觸手掉落在地，向楠嶼的方向蠕動。
晏時桉擡腳，平靜地踩在失控的觸手上。
越來越多興奮的觸手從他的肌膚中鑽出。
怪異的啪嗒聲響動着，楠嶼再次坐在沙發上，無措迷茫。
她的幻聽似乎更嚴重了……甚至能感受到濕潤的東西在蹭着她的腳踝。
接下來到底要怎麽辦才好……
“楠嶼。”晏時桉的嗓音低沉，氤氲啞意。
楠嶼緩慢地應了聲。
“我去鎖門。”晏時桉淡淡道。
楠嶼眼底浮現亮色，她頓了下，不安說：“我跟你一起。”
如果可以的話，她不想獨自待在黑暗中。
“……”
樓道間，應急綠色燈光幽幽鋪灑，晏時桉開門，楠嶼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間。
一具穿着工作制服面容模糊的喪屍屍體倒在陰森綠光中。
楠嶼後背滿是冷汗，根本不敢多看一眼，她匆忙地跟上晏時桉。
她擡眼，發現晏時桉的脖頸上有一道裂開的痕跡，就像疤痕。
楠嶼記得晏時桉的後頸一片光潔。
他在之前對付喪屍的時候受傷了嗎？
楠嶼抿了下唇。
也許只是不小心擦傷，他看上去很正常，沒有感染異變的傾向。
楠嶼自顧自搖了搖頭。
樓道樓梯門上挂着安全逃生出口的标志。
楠嶼站在門前，稍微放松下來，太好了，這扇門沒有異常，說明喪屍沒有過來。
楠嶼猜測說：“這個門應該是可以反鎖的。”
她伸出手，放在門把手上。
晏時桉低垂着漆黑的睫羽，對楠嶼說話的內容有些心不在焉，綠色的眼睛幽幽地注視着楠嶼。
樓梯門與尋常的門不同，楠嶼一時不知道怎麽反鎖，她試驗性地轉了下門把手，門打開了一條縫隙。
混亂的腳步聲在樓梯間響動，夾雜着怪異的嘶吼聲，一下子傳進楠嶼的耳朵裏。
楠嶼毛骨悚然，飛速關上門。
短暫時刻後，楠嶼臉色無比蒼白，指尖發顫。
果然，樓梯間會有喪屍。
一想到可能會有喪屍過來，楠嶼就滿是恐懼。
“……”
楠嶼顫抖着手研究了好長時間的門，她的理智搖搖欲墜，清澈的眼眸氤氲緋色，幾乎帶着哭腔焦急說：“好像要用鑰匙才能把這個門鎖上。”
“怎麽辦……”
如果無法鎖上，喪屍遲早會進來。
楠嶼的腰突然被壓住，濕潤冰涼的東西滑過，楠嶼僵硬，她下意識低頭看去，發現晏時桉的胳膊摟住了她的腰。
……幻覺又加重了。
楠嶼還沒反應過來，晏時桉抱起她。
緊接着，樓梯門被咚咚砸響。
數個喪屍嘶吼的聲音在樓梯鐵門後響起。
楠嶼臉上浮現恐懼到極點的可憐神情，眼尾通紅，鎖骨随着身體的顫抖起伏。
晏時桉拎了拎楠嶼的身體。
楠嶼心中充滿驚恐混亂，沒有注意到少年唇角勾起弧度，美麗幽異。
“……”
楠嶼躲在家中門後，蜷縮着身體，她捂緊嘴巴，濕潤脆弱的眼淚順着臉頰滑落。
剛才，一切都發生的很快，樓梯間的那些喪屍忽然湧了過來，晏時桉把她抱回了屋子，然後他将門鎖上，獨自一人應對外面的喪屍們。
那麽多喪屍……
如果晏時桉死掉的話，她也沒辦法撐下去。
楠嶼低低抽泣着。
外面喪屍的吼叫聲漸漸消失，楠嶼的門被敲響。
“好了。”晏時桉輕松無比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楠嶼不可置信，她拖着僵硬的身體站起，慌張打開門。
接着，她怔然地看着外面。
綠色應急燈光忽明忽暗，喪屍的屍體堆積在地，黑發少年高挑纖瘦，半張臉染了血，裸露出來的肌膚蒼白妖冶，褲腿、衣擺似乎被撕裂了，破破爛爛，腰線勁瘦。
他染着鮮血的手指擡起，撩起遮擋視線的淩亂黑色發絲，露出充斥着冰涼淡漠的綠色眼眸。
晏時桉靡麗的眼睛倒映出楠嶼的身形。
他看了一會兒她，忽然露出笑容，漂亮勾人。
楠嶼心髒狂跳，她嘴唇張開，想問他有沒有受傷，也想問他到底怎麽解決掉這些喪屍的……簡直像超人一樣。
可是，她一時間陷入古怪的失語，呆滞地看着晏時桉。
綠色應急燈似乎出現了故障，咔嚓暗淡下去。
漆黑中，黏膩的聲音蠕動，就像有着怪異卻極具吸引力旋律的誘惑鋼琴音，調動着楠嶼的情緒。
她似乎往外踏了一步，人類的理智漸漸被蠶食。
然而緊接着，楠嶼的肩膀被推了一下，少年染血的手在她的衣服和纖細脖頸上留下憐惜的紅色痕跡。
楠嶼坐在地上，屁股被柔軟冰涼的濕潤東西托住，過了一會兒，楠嶼耳邊的嗡鳴才慢慢消失。
她面前的門被關上。
“……”
楠嶼迷茫地揉了揉額角，她抓住救命稻草般打開手機，手機的電量寥寥無幾，楠嶼不敢使用手電筒功能，只是用微薄的屏幕光線作為照亮。
窸窸窣窣……
楠嶼古怪地摸了下大腿，借着手機屏幕的光線看過去，什麽也沒有。
都是幻覺幻聽，不要把注意力放在那些怪異感覺上。
楠嶼暗暗告訴自己。
勉強鎮定下來後，楠嶼鼓起勇氣打開門。
她借助手機微弱的光，看到堆積的喪屍屍體。
楠嶼根本不敢行動。
楠嶼停止了思考，僵硬機械地快速打開手機手電筒，看向樓道樓梯門的方向，門已經被人用鐵鏈鎖住了。
是晏時桉做的……
楠嶼查看了情況後趕忙回家。
待在家中，她猜測着，既然鐵鏈是在內部鎖上的，那晏時桉沒有離開，他回到了隔壁。
意識到這點，楠嶼咬緊嘴唇，心中浮現失落、孤單。
然而從事實來看，她什麽也做不了，對晏時桉來講，在末世中不過是累贅。
他把樓梯門鎖上，還保護了她，她不應該再有什麽怨言。
他與她只是剛認識的鄰居，他沒有什麽義務一直陪伴着弱小的她。
雖然這麽想着，但楠嶼還是懷揣孤獨感，傷心地靠着玄關櫃子睡着了。
清晨時分。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屋內，楠嶼的眼皮被光線刺激到，她顫了顫睫羽，惶恐地睜開眼睛。
緊密纏繞在她腰肢上的粗壯漆黑觸手悄然滑走。
楠嶼出了一會兒神。
末世來臨了……
楠嶼怔愣地看着陽光，過了片刻，才從門口玄關櫃子旁站起身，她慢吞吞回頭，看到門扉上殘留的凹陷砸痕。
不是噩夢。
是真實的。
楠嶼懷着沉重的心情走到窗邊。
黎明到來，黑暗退散，楠嶼終于能夠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況。
陽光普照的地面上，人群怪異地行動着，發出扭曲的覓食吼叫聲，詭異的巨型孢子綻放在各處，絢麗又絕望。
沒有一個活人，都是喪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