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9 章 舊人遇

舊人遇

姜绾睜大眼睛瞪着突然冒出蹲在她和芩竹中間的紅衣鬼,驚恐喊出聲後四肢不自覺地向後挪動。

然而還不等她的懼意升到頂峰直接撅過去,眼前這個差點要了她性命的紅衣鬼忽然被後面綠衣服的胳膊一巴掌扇去了院牆下的幹草堆裏。

姜绾:……

那身影飛走的太快,姜绾只來得及看見一道紅色虛影,面前的人就換成了芩竹。

“符。”這人一個字說的聲都不帶喘,好像剛才打了只大紅蚊子。

姜绾現在也不管什麽錢不錢的了,急忙抽出一張遞過去,芩竹接過,快步過去,卻看那幹草堆晃了晃,那只大紅蚊子——不,紅衣鬼踉跄着起身,耷拉着眉毛擡眸看向她,嘴唇翕張:“不會了。”

他身上還紮着幹草,纏着馬尾的紅色發帶顏色都暗了下來,和發尾一起恹恹地搭在肩前,眼睛睜得稍圓,亮晶晶地看過來,左右眼各寫一個字,倆字合成一個詞——無辜。

芩竹必然能看出來,動作頓了下。

紅衣鬼察覺到她動作小小地停頓,眼睛快速地眨了兩下,剛想開口,眼前視線便被一道黃色蓋住大半,手腳頓時發麻。

芩竹動作不敢停,轉身去拉姜绾,兩人欲穿過前廳,那裏卻先她們一步走來了幾個人,無法,又重新鹌鹑似的縮回去。

打頭的那個走近一看,是付寧和她的小丫鬟,這時的二夫人像是剛從哪裏趕回來,穿得很是華麗,小跑着過來看見院中躺倒的姑娘時,明顯慌亂,驚呼道:“桂枝姐姐!”

她就是桂枝!躲在廊下的兩人對視了一瞬。

“快來人!”付寧不顧地上的贓污,拖着衣擺蹲在地上想要将桂枝扶起來,被小丫鬟攔了下來,身後幾個跟着的丫鬟跑來搭手。

目送着桂枝被背走,付寧洩了氣坐在石凳上,一言不發。

小丫鬟攥着手看着自家主子,抿抿嘴安慰道:“夫人,您別擔心,大夫已經請來了,大夫人一定沒事的。”

付寧垂頭看着自己的被踩髒了的衣擺,手攥成拳又放開,嘆道:“老爺什麽時候回來?”

“今日陳家設宴,估摸着得入夜。”

“嗯……”付寧深深吸氣,攥着自己衣擺上的飄帶,像是随意提出一個提議,“咱們明日帶桂枝姐姐去求子廟吧。”

丫鬟輕輕應聲,沒有搭話,她覺得付寧的話應該沒有說完,果然,淡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世才今日沒見到桂枝姐姐,恐怕又要鬧了。”

“你說,那麽多奇方,那麽多藥,怎麽就是沒有用呢?”付寧這時候年歲比桂枝還要小一些,看上去困惑極了。

“說不定是有什麽紫微星等着轉世,緣分到了自然就到了大夫人肚子裏了呢。”

丫鬟也不知道為什麽,想了半天也只憋出來這麽一句。

付寧當然聽出來她的意思,又靜靜坐了一會,提起一個笑容,長嘆一聲:“走吧……”

“是。”

芩竹縮回身子,旁邊姜绾的聲音便鑽進耳朵:“他們是想讓桂枝夫人生孩子,但一直懷不上是嗎?”

芩竹點點頭,又聽她氣鼓鼓地道:“未曾苛待,竟是這般。”

畢竟是人家的家事,還是舊事,再怎麽樣的也管不着。芩竹側耳聽了聽周邊的聲音,确定沒有要來人的跡象後,對姜绾道:“從這裏出去還要再回桂枝的房子拔了那個……陣眼,應該才能出去。”

她想了想用了這個不知恰不恰當的詞。

姜绾現在反正也是跟着她,說什麽無腦點頭就行了。

正當這時,所處環境光線又變了,也可以說是時間又一次發生變換,同時,兩人身後再次爬上某種無法明說的發毛感。

陰寒的氣息簡直像是長了無數條腿,一腳一腳點在脊柱上往腦袋頂爬。

姜绾瞬間就縮着脖子不受控地打了個激靈,手腳麻的一時都忘了動作,僵着身子死活不回頭,眼神狂瞟芩竹。

而那人依舊頂着冰塊臉,可姜绾此刻竟然莫名覺得她那雙黑洞洞的眼睛裏飄過了一絲無語。

“我不說話。”清潤的少年音,像是刻意提高了些聲調,就顯得更嫩了些,還帶了讨好的意味。

當然在場三人大概也只有他這麽覺得,其餘兩個,一個遲鈍,一個驚懼,都恨不得打死他。

姜绾實在不想對這句話發表什麽見解,滿嘴叨叨着不知從哪學的咒語,把希望給予芩竹,頗為顧全大局地悄悄交給芩竹一張符紙。

“我沒有摘。”

姜绾:……

芩竹:……

姜绾快要吓哭了,她只覺得這鬼是看見她的動作故意說來彰顯自己的厲害,順便來挑釁的。

已經接過符紙的芩竹卻是覺得奇怪,因為自己腰間的碎塊從見了這紅衣鬼後就沒消停過,而且——這只鬼是不是有點太窩囊了?

她回過頭,迎面就是個頂着黃紙的大臉,見到她看過來,還又向前湊了湊,逼得芩竹不得已要向後仰頭才不至于入目滿是紙上的紅紋。

而且這貨不是芩竹回頭他才看過來的那種,反而像是一直在背後盯着她。

不過倒也沒說謊,的确是貼得好好的,就是貼着符亂跑也怪諷刺的。

芩竹擡手把他頭上的符摘下來在手裏和另一張疊在一起捋平,看着這一臉欣喜的鬼,問:“你想說什麽?”

紅衣鬼似乎對芩竹和他說話非常高興,說:“我要和你一起。”

姜绾在旁邊都快憋窒息了,結果聽見了這麽一句,好險沒用口水把自己噎死。

芩竹對這個答案沒多大反應,只是疑惑:“為什麽?你要奪我的舍?”

“沒有,我不是……”

這會芩竹觀察他的舉動,才發現這只鬼像是說話用詞都不太熟練的樣子,而且他這句話後半句的停頓也不像在解釋,倒像是強調自己的身份。

不是什麽?他不是什麽?

“你不是鬼?”芩竹說。

紅衣鬼開心點頭,然而下一刻的芩竹——“我不信。”

紅衣鬼表情空白,但像是真的語言匮乏,蹙眉盯着她想說什麽,卻只能說些“我不是”之類的話。

芩竹一直緊繃的身子放松了些,面前的鬼除了渾身過剩的陰氣之外,真的毫無惡意,甚至還有點過于……卑微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

芩竹看着他糾結的臉,打斷他:“可你剛才要殺了她。”

“她,有……氣,不舒服。”

想來那是殘留在姜绾身上的法器氣息惹到他了。看着紅衣鬼的架勢,反正也甩不掉了,那也只能帶着。

芩竹看了眼縮成一團的姜绾,再次看向他:“你可以跟着我,但要聽我的,沒事不能亂動和說話。”

“……”他想了想,點頭。

姜绾震驚于芩竹真的和這紅衣鬼達成奇怪的協議,但又沒有別的解決辦法,只好作罷,收下芩竹還給她的兩張符。

院裏沒有來人,幾人便起身轉去前廳,靠到近處時忽聞廳中有兩人在談話,芩竹連忙停下腳步,将身後兩個攔住,聽裏面其中一個聲音像是王老爺的人開口在請另一位喝茶,還帶着寒暄:“一晃十幾年不見了,大師,真是要謝謝您給家中修繕出的主意啊。”

另一人客氣兩句,開口詢問:“近兩年如何了?”

王老爺笑笑,随意講了些,意指家中一切安好。

聽見這個答案,那人似乎安靜下來喝了口燙茶,吸溜一聲,突兀問了句:“冒昧問問老爺,家中是否有位千金。”

廳中沉默了一瞬,芩竹偏頭貼上門邊,聽見王老爺沉聲道:“我的二女兒,不知大師何意?”

“這些時日陰器現世,國師特派我等注意,你們宅中陰氣過重,想必是讓那髒東西尋了機會溜了進來。”這位大師慢悠悠說。

一聽與那吓人玩意有牽連,王老爺雖是強行壓穩聲音,卻也難免漏出些忐忑:“這,是否有影響?”

大師依舊聲音平緩:“聽聞老爺的兒子們……才情容貌不論哪樣都有些遜色。也許這怪不到您頭上,陰器會尋人寄托,說不定是附在你那二女兒身上了,才使得家中陰陽颠倒,陰氣過重。要是耽擱了,家運下滑,後半生堪憂。”

“可這……”王老爺剛出聲,那頭繼續道:“不過沒事,我本就是為國師排憂解難,定要先從你家下手,解了這難題。”

似乎有什麽碰撞發出的聲音,芩竹在外聽不清,卻覺得熟悉,應該是那位大師給了王老爺什麽。

“帶上這東西,按我說的做,一切都不用擔心。”

芩竹稍稍往後退了些,思索這段故事的時間。

十幾年前來過的大師,如果按付寧的話猜測,這時候就是三年前,那麽王老爺請來木工的理由就說的通了,大概就是聽這位大師給他說的那什麽解法。

現在看來,解法是什麽已經明了。王老爺是被這不知身份的大師忽悠了,雖說王世才确是成了才,可并非解了什麽,而是靠着駭人的邪術。

芩竹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前廳出不去,記起剛才趴着的走廊對面有個角門,便在底下拍了下姜绾的手,示意她跟着自己。

率先轉身過去,發現背後站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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