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青崖匆匆推開房門,屋裏仍是她走前的模樣。
凡人的體魄不比修士強健,四周的角落裏各堆了燃着銀絲碳的火盆,熏得整間屋子暖乎乎的。
丁岚素手托着香腮,嬌笑的看着鹿青崖。
“姐姐怎麽神色匆匆,莫不是外面有了別的可人,這就要棄下我們,轉投別的小蹄子懷抱去了?”
話裏話外都是酸意,又隐隐夾雜些不舍。
孟離臉上還帶着唇印,聞言嘴角上揚,幸災樂禍的指了指鹿青崖,“她外面倒是沒有可人,家裏卻有兩個小團子等着呢。”
丁岚驚訝的張着嘴,抹了胭脂的小嘴紅豔豔的,“姐姐竟是連孩子都有了嗎?”她對此着實驚訝,嘴唇顫抖着沒将後面的話說出口。
怎的都有孩子了還來青樓?
丁岚的臉色瞬間變了。
按理說,青樓一向是開給男子的,斷沒有哪一家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接待女客。只是這兩位客人出手闊綽,一日給的賞錢便能頂他們醉芳樓七日的進賬。
鸨母原本還有些猶豫,一見那整袋的金子便樂開了花,笑的眼尾都多了幾條細紋,當即便迎了這兩人進來。
在她們青樓,有錢就是天王老子,誰管你是男是女。
這兩人也奇怪,每天神出鬼沒,黃昏時分來了也只是找她們喝酒,或者讓她們跳個舞彈個曲。對她們這些人來說是難得的清閑自在,樓裏的其他姐妹羨慕極了她們。
負心的男人她們見的多了,負心的女人倒是少見。
這幾天收了鹿青崖無數的賞錢,在聽到金主可能有家室以後,丁岚難得有些愧疚。
鹿青崖沒瞧見丁岚變了的臉色,自顧自的坐下,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白了一眼孟離,對着其他人道:“莫聽她胡扯,只是家中有兩個徒弟。”
玉佩傳音只能持有者本人聽到,孟離不過是之前見多了藍止同她拌嘴,知曉玉佩那邊是她徒弟罷了。
孟離喊冤,吃笑道:“怎麽就胡扯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現在可都是做長輩的人喽。”
鹿青崖剜她一眼。
一旁的丁岚徹底放松下來,萬幸的拍拍胸脯,随後又恢複成剛才那調笑的模樣,“姐姐繼續喝啊,可要岚兒給姐姐唱個小曲兒?”說這扭捏着身段站起。
旁邊的姐妹們也随聲附和,軟侬的聲音在此間響起,莺莺燕燕的活像一曲婉轉的百鳥朝鳳。
鹿青崖忙擺擺手讓她坐下,從腰間扯下兩個錢袋,打開來露出裏面的金子,随後囑咐她們,“鸨母那邊我還會給,這些你們分一分,莫叫你們鸨母知道。”
丁岚等人被金子晃了眼,發出一聲驚呼。
孟離瞥了她一眼,便知道她這做派是要走的架勢,當即也扯了個錢袋放在桌上,轉頭看向鹿青崖,“可是你家中出了什麽事?”
鹿青崖搖頭,惆悵的又給自己倒了杯酒,“無事,只是我那大徒弟馬上就要跨入金丹期,我這個做師傅的總要在一旁守着。”
她嘆了口氣,蕭天修煉的也忒快了些,原本她算着還能玩上幾年再回去,現在制定的一系列計劃全泡了湯。
孟離倒是驚訝,想了想友人收徒的時日,最後一算,“你這大徒弟竟是比你當年還快。”
要知道,在修真界鹿青崖一向是碾壓同輩的存在。
不說千年,便是萬年之內,也再找不出一個修煉速度比青崖仙尊更快的人了。
鹿青崖心道這可不能比,我那大徒弟可是未來整個修真界最牛的人物,她這個師尊都不敢與之争奪光輝。
“莫貧了,剛好我們沖虛山內外門大比,你是自己玩去?”
孟離看她那郁悶的模樣,開心的哈哈大笑,“終于有個人蓋住你的光芒了,能讓你吃癟,我倒要去見一見這位師侄。”兩人碰杯,“一起呗,總歸我一個人玩也無趣,等你解決完那邊,我們再繼續。”
鹿青崖無所謂,“正好,你去我那寒潭裏泡一泡,你這傷拖着好不了總歸難受。”
酒盅落在桌子上,兩人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兩年多前,鹿青崖離了沖虛山便順路溜達到了太真谷,叫了自己的酒搭子孟離出來,兩人一路吃吃喝喝,幾乎将人間一國逛了個遍,最後聽說這裏的曲調唱的好,這裏女子的嗓音能唱的人骨頭酥算,流連忘返。
于是兩人一拍即合,便到了這青樓楚館厮混。
果真不愧是溫柔鄉。
回到沖虛山時已是半夜三更,鹿青崖指了指自己的寒潭,讓好友進去泡澡療傷,自己悄悄來到了兩個弟子的房門外,閃身進去。
此時小青峰上正是隆冬臘月,山上滿是積雪,尤其寒冷。
藍止睡覺東歪西倒沒個正經,側着身子背朝外面,被子大半被踢在了地上,只留一個角在奮力的扒着他的寝衣。
走進了才發現他抱着紅繡球,床頭邊上胡亂扔着衣服。
鹿青崖走過去将被子拾起,輕輕蓋在徒弟身上給他噎好。
難得擔起了幾分做人師尊的職責,鹿青崖被自己感動的眼淚汪汪。
藍止房間擺飾琳琅滿目,到處都是他不知道從哪裏搜尋來的東西。小小的一間屋子限制了他的發揮,幾乎都沒有下腳的地方,就連房梁上都挂着幾只風筝。
觀察了一會兒,确定藍止短期內不會踢被子,鹿青崖閃身離開。
要是半夜再踢被子就凍着吧,反正修士皮糙肉厚的又不怕被凍壞。
一進入蕭天的房間,鹿青崖就定在了原地,難以置信的左右打量着房間。
這房間,竟然和三年前布局一模一樣。
除了床和坐具略有些發竹黃,連桌上的陶瓷水壺都是三年前的款式,和藍止恨不得再開辟一間房的架勢完全相反,蕭天三年了竟然一件另添的東西都沒有。
走近床鋪,蕭天雙手重疊放在腹腔上,身子板正,像睡前特意量過一樣規整,被頭被壓在雙臂下,線條流暢。
鹿青崖啧啧稱奇。
她這輩子第一次見這種睡姿。
不,是兩輩子。
鹿青崖雙手支着膝蓋,好奇的蹲在床前,從側邊看過去,蕭天甚至呼吸幅度都很小。
突然,她察覺到一種被人注視着的感覺。
一擡頭,蕭天眼神幽暗,神色不明的看着鹿青崖。
“師尊……你在做什麽。”
作者有話說:
跨年快樂!!!!!!
好開心好開心好開心~~~
麽麽麽麽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