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鹿青崖帶着三人早早等在前殿。
冬季晨時,山中的空氣格外清冽,簌簌寒風被靈力隔絕在外, 不甘心的扯動幾人的衣角。
鹿青崖站在清正堂前的玉階上,長身玉立,眺望着遠方的群山,深吸一口氣感慨道:
“浮雲不與此山齊, 山霭蒼蒼望轉迷。走了那麽多地方,最美的還是沖虛山。”
不僅是因為這裏青山遠黛,風景秀麗,更因為這裏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是她此生最為眷戀的家。
鹿青崖本在随意的欣賞山景,突然眼尖看到了一處坍塌的山頂,剛才還清冽悅耳的聲音突然變得支支吾吾起來。蔥白的指尖指着那處,難以置信的看向博海,“你師尊怎麽也不把那裏修一下!”
那處是她先前走火入魔, 發瘋時劈的。她當時尚有理智,只是想借此發洩一下,誰知道輕輕一劍過去,竟一不小心削去了半邊的山頂。餘下的山頂和山身不匹配,極其不美觀。
博海迅速低頭看地,拱手道,“師尊說, 留着給您做個紀念,讓您下次別動不動就砍山發洩。
鹿青崖:……
好吧, 她記住了, 下次會找個空曠的地方發洩的。
幾人又等了許久, 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博海才将結界打開,将正在一步步爬臺階的幾人放了出來。
天照島幾人顫抖着雙腿,走一步抖三下的登上最後一階,随後膝蓋一軟猛地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鹿青崖笑眯眯看向左右,“看來天照島确實是誠心誠意拜訪我們,你看看,離前殿還遠呢,這就行上大禮了。”
沖虛山山前有三萬級臺階,若是凡人不吃不喝不休息,也要整整爬上四五天左右。因着這些人乃是修士,為了增加他們的爬山體驗,鹿青崖便好心将那只編織幻境的尋夢貘放了出來,給他們增添一些樂趣。
也不知這一路上他們都各自經歷了什麽幻境,竟一個個的虛脫至此,碩大的冷汗滴在地上,惹的鹿青崖嫌棄的往後退了一步。
天照島等人冷汗直流,一時半晌說不出什麽話。領頭的川崎長老狠狠的瞪着鹿青崖等人,眼神陰鸷。
鹿青崖邁步走近,樣式簡單的青色衣衫潇灑飄逸,只是滅頂的威壓卻像巨石一樣死死壓在川崎身上。
川崎眼睛發紅,動彈不得。
被屬于化神境的威壓壓得他經脈逆流,眼珠極速充血,下一刻便要七竅流血,爆體而亡,五指死死的扣在地上,青筋暴動。正當他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這裏時,鹿青崖卻像玩鬧一樣突然撤去威壓,給他留了一絲喘息的餘地。
只是下一秒,那種透不過氣的感覺就重新回歸。
鹿青崖玩鬧一樣重複這個過程,漫不經心的樣子在旁人看來甚至有些無聊。
在這樣的死亡威壓下,川崎再生不出絲毫的忤逆之意。
等鹿青崖玩夠了,川崎已經奄奄一息,身下深色的地磚上浸透了他的汗水,指尖也滲出了深深的血痕。
為表尊重,她在川崎身前蹲下,語氣漫不經心的說道:“忘了自我介紹,本尊乃沖虛山五長老,以後若有什麽事情,記得來小青峰找本尊。”
一邊說着,她還一邊用天照島的拜帖輕輕扇打川崎的臉頰。
臨了起身,鹿青崖像丢垃圾一樣将拜帖輕飄飄的扔在腳邊,她轉身囑咐博海道,“等川崎長老在地上休息夠了,記得将他帶到住處,好生安頓。”
博海低眉應下,“是,仙尊。”
此事告一段落,再次見到天照島等人時已經是三日以後。
鹿青崖自那日過後便沒再關注這幾個跳梁小醜,聽到這幾人要離去的消息時,她驚訝又好笑的看着博海,“就用威壓吓了吓,不至于這麽慫吧。”
她控制着力道,念及幾日後還要比試,便沒給他們留下丁點實際傷害,最多就是一點心理陰影,克服掉也就過去了,說不定還能因此磨砺心境。
博海心道,您那是“只是吓了吓”嗎?
那天最後,他還是找了兩個弟子,一路拖着天照島長老到了客房歇息的。據輪值弟子所言,天照島長老三天都沒下床,下床第一件事便是找到沖虛山掌門辭別。
“不知,只是師尊通知您去前殿一趟。”博海不敢多言。
鹿青崖無趣的坐起身,嘴裏嘟囔道:“欺軟怕硬的東西,沒一丁點骨氣。”
兩人到前殿時,川崎正聲淚俱下的哭訴鹿青崖對他做過的事情。
鹿青崖在殿外撫着下巴聽的津津有味,還拉着博海一起點評他的表演能打幾分,放在外面能吸引多少人的同情。
“這段不錯,哭的時候還不忘控制面部做出悲痛的表情。”
博海點點頭表示附和。
殿內炎弘聽的頭疼,招手讓殿外看戲的兩人進來,“師妹,別在外面站着了。”
川崎的哭聲一頓,突然憋了回去。
鹿青崖手中拿着一把扇子,輕輕晃動着進來坐到師兄下首,“本尊聽說天照島今日便要回去,不再參加大比,可是本尊前日招待不周,讓川崎長老心生不滿?”
川崎一聽見鹿青崖的聲音便渾身酸痛,下意識的想要縮緊身體。
這三天他躺在床上動彈不得,腦中不斷的回憶起那痛苦的一幕,反複消磨着他的精神,以至于他第一時間便想告辭離開。
他陰暗的想道,等回到天照島,定然要将鹿青崖那日對他們做的事情公之于衆,好讓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看看,他們尊崇的青崖仙尊究竟是如何的惡毒!
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他低頭掩住淬了毒的憤恨眼神,“小人不敢,只是突然想起島中還有俗事未處理,便想先行離去。”
鹿青崖反駁,“長老比拜帖上約定的時間提前了一天到來,想必是門中俗事早已處置清楚了。”
話裏話外都是不懷好意的挽留。
川崎不敢像之前一樣頂撞,聽見鹿青崖提起拜帖,靈機一動,道:“仙尊既已将拜帖還給小人,不如此次比試就此作罷,或者當作天照島甘願認輸也可。”
“喔?”鹿青崖語氣裏滿是疑惑,“本尊何時将貴派的拜帖還給川崎長老了?”
川崎摸了摸自己懷中,出門前特意放好的拜帖此時已經不翼而飛。
“這……這。”他慌張的看向四周地上,找尋拜帖的蹤跡,卻聽上首鹿青崖繼續不緊不慢的說話。
“再說了,沖虛山乃是名門大派,規矩森嚴,不似天照島氣氛松散。我派一向教導門下弟子要信守承諾,既然接了貴派的拜帖,便還是要堂堂正正的比試為好。”
川崎順着聲音擡頭,就見鹿青崖剛才手裏還玩弄着的扇子此刻變成了眼熟的拜帖。她明明眼神帶笑,到了川崎眼裏卻比世間最猙獰的魔獸還要恐怖。
川崎只看了一眼,便趕緊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口齒不清的嗫嚅,“……”
鹿青崖沒心思聽他狡辯什麽,當下便拍板定下,“博海,快講川崎長老帶回去,記得囑咐天照島弟子,明日便要開始第一輪比試,今日還需養精蓄銳為好。”
博海機靈,叫了兩個弟子圍在川崎身邊,“請,川長老。”
川崎被半強制的請離了清正堂,期間他多次想要回身反駁,都被鹿青崖冷若冰霜的眼眸吓了回去,灰溜溜的随着走了。
炎弘看着師妹,“你怎麽他了,他這麽怕你。”
鹿青崖将拜帖扔在桌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博海沒跟你說?我可不信。”
依着博海那個處事周到的性子,一定早就将先前發生的事情早早禀告給了掌門師兄。
“就是封了他們靈脈,讓他們憑借雙腿爬三萬級臺階,還不小心讓尋夢貘給他們編織了點血腥的幻境罷了。”
炎弘一向縱着她,任由她調皮搗蛋的做這些按理說不合規矩的事情,此時也只是輕笑,“你小心些,別弄出人命便可。”
鹿青崖将最後一口茶飲盡,砸了砸嘴,“了解!我有分寸。”
天照島下過拜帖後便四處宣揚,陣仗頗大,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要參加沖虛山大比。
剛好他們也厭煩透了他們不痛不癢的挑釁,幹脆借着這次機會一次性解決。更何況,她坐莊,賭局自然是參與的人越多越好。
“打不打,他們可說了不算。這一次,他們不想比也要比。”鹿青崖語氣不容拒絕,漫不經心中溢出了幾分強勢。
白瓷茶盞落在檀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作者有話說:
其實我偷偷補了上一章的字數,大概一千四吧,算上這章已經四千多了!離我成為觸手怪又近了一步!
人為什麽不能有尾巴啊,好想搖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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