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争執
他為什麽能用一本正經的, 好像在讨論今天早上吃啥的語氣跟她說着如此不堪入耳的話啊。
程郁央恍惚：“什麽再做一次……”
“你自己說過的話，”賀離鈞委屈，“不記得了嗎？”
“我沒……”程郁央想到昨天一時圖省事, 随手給他灌了一腦子不健康的東西。
但再做一次啥的，絕對是他自個腦補出來的！
不敢給他胡亂灌輸任何認知了，程郁央流淚。
他的腦袋可能真的被她弄壞了。
賀離鈞松開她的下颌，倒了杯水遞到她嘴邊。
程郁央就着他的手漱了口, 吐掉牙膏的泡沫。
賀離鈞拿着毛巾給她擦臉, 為防止她向後倒，另一只手從肩胛骨的位置輕輕托着她。
程郁央迷迷糊糊地想——如果他進了後宮，不說依靠Omega的能力一胎八寶, 單憑着一手服侍人的本領, 至少能得封個掌事大宮人的職位。
洗完臉，程郁央徹底的清醒了。
賀離鈞伸手去解她的睡衣扣子。
“不用，不用。”程郁央捂住領口, “我自己換。”
男人半彎下腰，将臉埋在她脖頸細細嗅聞着，呼出的氣息撩撥得她癢癢的。
程郁央呼吸微滞, 不禁往後退了半步。
賀離鈞抿了抿唇, 把衣服塞到她手中。
程郁央換上新買的衣服, 坐到餐桌前。
從來沒有一頓飯, 吃得這麽如坐針氈。
仿佛放下筷子下一秒便要被拉去上刑。
磨磨蹭蹭的吃完了早飯。
賀離鈞果然如影随形地纏上來。
“白天，不行。”程郁央推搡他，“晚上再說。”
賀離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目光堅定。
程郁央板起臉：“乖乖聽話。”
他不想聽話, 他想要央央。
身體卻本能地無法違抗她的命令。
最後勉強低了頭，不情不願應道：“哦。”
程郁央：“所以趕快把你的腿從我腰上放下去！”
那麽大的一個人, 是想把她壓死？
“……………”賀離鈞不得不照做。
他乖乖坐好依偎着她，耐心等待了片刻，悄悄伸出一根小手指讨好的勾住了她的手指。
好一個黏人的撒嬌精。
見程郁央沒立刻甩開，賀離鈞得寸進尺，大膽地抓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你摸，”男人含糊地呢喃，“寶寶在踢我。”
起碼得懷孕四個月左右才能感受到胎動。
哪來的寶寶，哪來的胎動！
程郁央磨了磨後槽牙，腦補是病，得治！
她的手背被他灼熱的手掌完全覆蓋住，手心底下是猶如綢緞般光滑且富含彈性的肌·肉組織。
一點點牽引着往上。
程郁央的手按在了他的心口。
感受到了他如雷如鼓的心跳。
賀離鈞嗓子喑啞，含着些許鼻音的輕輕哼了聲。
她絕沒有被誘惑到，但觸須不受控制跑了出來。
危急關頭，“叮咚”的消息提示音及時拯救了她。
程郁央匆匆瞄了眼：“我要去工作了。”
說罷以逃命的速度飛奔出家門。
警衛軍的辦公樓裏，洛桐看着新加入的編外人員，“不是告訴你下午一點集合的嗎？”
個人終端上顯示當前時間，上午十點半。
程郁央：“啊……我自願加班的。”
家裏有個吸人精氣的男妖精，再待下去不是她因承擔不住過載的能量爆·體而亡，就是精疲力盡活活累死。
什麽加不加班的？洛桐想告誡她沒有必要。
轉念一想，程郁央可不像是積極分子。
如此勤快，大約是懷抱着別樣的目的。
洛桐聯想到她貧民窟出身，對一萬的基礎工資心動，再看她說起加班時熱絡的态度……
沉默片刻後張了張口：“任務是按次數計費的。”
程郁央：“我知道。”
洛桐嘆氣：“既然都到了，你中午就留在食堂吃吧，正好我介紹其他成員給你認識。”
程郁央點頭：“好哇好哇。”
果不其然，是來蹭飯的。
上午十一點二十，洛桐領着她去十九樓的食堂。
一整層的大食堂，數不清的窗口。
而且是自助餐，免費打的那一種。
程郁央猶如掉進天堂，興致勃勃打了好幾種菜。
角落的長方形桌子邊，圍坐着六七個人。
他們有的先前見過程郁央，有的聽說過。
鐘磊和她見過數面，主動打招呼：“你好，沒想到有一天我們會成為同事。”
幸好當初把砸壞大門的三百塊賠給她了。
他指向年紀稍長些的女Alpha：“副隊，範卉。”
和外表的端莊秀麗不同，範卉一開口，竟是帶有金屬般冰冷質感的煙嗓：“久仰大名。”
話音落地，在場的人幹巴巴地笑了兩聲。
程郁央不明白他們在笑啥。
她并不是很擅長與人相處。
所以一時間辨不清楚，笑聲背後的含義。
“他們不是在笑你，是在笑羅富。”範卉及時解釋。
每天啃鐵欄杆的癡呆樣子，讓官方制作成了短視頻，充當反面教材每天循環播放警示民衆別違法犯罪。
作為抓住羅富的賞金獵人，關于程郁央的兇殘傳說，在刑事部第五支隊的內部悄悄流傳着。
程郁央略微繃起的神經重新放松下來。
“你有沒有去評過級？”對座的女Alpha寇蓉詢問道，眼中隐藏不住躍躍欲試想和她交手的念頭。
第五支隊，隊長洛桐，精神力評級為S+，兩位骨幹成員範卉和寇蓉是S級，剩下的皆是A+。
綜合實力相當的華麗，畢竟第五支隊在整個警衛軍中算得上是門面的一支精銳小隊了。
程郁央搖頭：“沒有。”
身為一個成長型選手，去評級後反而說不清了。
寇蓉得知後，戰意愈發濃厚了。
恨不得當場扒拉着她去打一架。
瞧瞧能得到洛桐隊長認可的，到底是何種實力？
洛桐拿筷子尾端敲了下她腦門：“好好吃飯。”
寇蓉嘟了嘟嘴，低頭扒飯。
洛桐看向另一位低頭扒飯的人：“味道如何？”
程郁央吞了一個飯團，米粒太幹太硬噎嗓子，她艱難咽了下去以後回答道：“挺好的。”
雖然不及賀離鈞做飯美味。
她打得這一盤飯菜，有菜有肉的，若是擱在末世裏，恐怕會叫一幫人搶破頭。
程郁央想，她的胃口好像養叼了。
洛桐：“你要是喜歡，可以天天來食堂吃。”
“喲？”右方傳來腳步聲，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不愧是咱們的洛大隊長，真會做慈善收買人心，不知道的還以為警衛軍的食堂是免費餐廳呢。”
程郁央擡頭望去，一個紅毛在桌邊站定。
洛桐面容平靜：“飯錢從我的卡裏扣。”
态度無可指摘，紅毛撇了撇嘴，扭頭盯着程郁央，“聽說是你救了白珏？”
面對陌生人的質問，程郁央皺起眉頭。
“他叫白琪，”範卉小聲提示，“警衛軍政治部的。”
政治部的人手握權柄，輕易不好得罪。
程郁央：“是我，你要給我感謝費麽？”
什麽感謝費！
白琪恨不得叫那小雜種死在蛇窟裏。
白琪冷哼道：“不是給過你十萬了？”
“對喔。”程郁央撓了撓頭發，“我只是沒有想到，原來白家人這麽的不值錢。”
她說話沒有刻意的放低音量。
此言一出，周圍霎時安靜了。
十來雙眼睛滴溜溜地在他們身上來回打轉。
白琪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難看。
白珏确實不值錢。
但程郁央一下罵了所有白家人。
還用得是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
白琪面上挂不住，惱怒下沒控制信息素的外洩。
強大Alpha的信息素對低等級Alpha有震懾效果。
離得最近的幾位Alpha，被迫大口吸氧。
程郁央掩住了口鼻。
他的信息素是濃烈的煙草味，太嗆人。
面前的女Alpha絲毫未受影響。
白琪是精神力評級為S的Alpha。
說明對方的等級絕不在他之下。
程郁央一臉淡然。
倒是将他襯得傻裏傻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洛桐冷冷出聲：“白琪，這裏不是你家。”
白琪得了臺階，停止釋放信息素，從鼻腔中發出一聲不屑和編外人員計較的嗤聲，繼續往前走。
邁步的時候，不知是有心亦或是無意，他的手肘碰到了程郁央的不鏽鋼餐盤，給撞掉到了地上。
程郁央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皮。
下一刻，在大部分人沒看清的狀态下，白琪仿佛絆到了東西一個踉跄往前臉朝下摔個狗吃屎。
程郁央揪住他的衣領，把他調了個面翻過來，右腳踩着男人的胸口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掉到地上的、黏糊成一團的食物中抓起個飯團塞進他的嘴裏。
“你的爸媽難道沒有教過你，”程郁央表情陰森森的，“一定要愛惜糧食的嗎？”
每一口糧食都是彌足珍貴的。
白琪不幸的踩到了她的雷區。
“咳咳。”白琪讓一口飯團噎得翻白眼，咳了好半天，飯團在口中攪碎成米粒噴出去。
讓他看起來跟個豌豆射手似的。
程郁央有先見之明的閃身避開。
“你！”白琪的眼睛比頭上的雜毛還紅，天花板上猛然竄下一只矯健的金錢豹，朝她撲來。
洛桐搶先釋放出了精神體。
一只兔子……應該說是一只巨型的肌肉兔子，擡起後腿将金錢豹踹翻在地。
“警衛軍內部不許私人械鬥。”洛桐舔了舔兩邊尖牙，“不遵守規定是要受處罰的……白琪。”
白琪漲紅了臉：“是她先動手的。”
“人家是請你吃東西，”洛桐挑眉，“打你了嗎？”
白琪梗着脖子：“打了，你也打了，這事兒沒完！”
洛桐忽然揚起了一個甜膩的笑容。
初進警衛軍時，洛桐的個子在一群人高馬大、肌肉虬結的Alpha當中顯得嬌小，加上精神體是只兔子，時不時地便會遭受到質疑的聲音。
“你真的是Alpha嗎？”
“不會是B裝A或者O裝A叭。”
洛桐整天冷着臉，好讓自己看上去更威嚴。
沒用，依然會有人開玩笑的語氣和她說話。
“洛隊長太兇了，來，笑一個嘛。”
洛桐沖着他笑了，同時将他痛扁一頓。
等她揍完所有不服的人，收到的處罰單疊成一摞時，終于沒人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詞。
大家達成了統一共識——考上警衛軍你是心高氣傲，惹洛隊發笑你是生死難料。
洛桐笑得越甜，你倒黴越厲害。
“搞清楚，”在衆人緊張不安的注視下，洛桐擡起手，對準白琪鼻子正中央來了一拳，“現在才叫打你。”
空氣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最後的結果是，洛桐和白琪一起，被請到了政治部主任的辦公室裏喝茶。
人一走，周圍又響起竊竊私語聲。
“洛隊好強，同是S級，白琪毫無還手之力。”
“同等級本來就看對精神域的構建和精神力的運用，多的是人占着高評級，發揮不出全部潛力。”
“不止精神力，體能同樣碾壓啊，白琪不避開拳頭，難道是他不想避開嗎？”
“白琪仗着他哥是部長，一天天嚣張得不行。啧啧，這下子踢到鋼板了吧？”
“新來的女Alpha也挺強啊，深不可測。”
“聽說是洛隊特地去申請的編外名額呢。”
事态的發展超出預料，程郁央沉默了。
“完犢子。”鐘磊抓了抓頭發，腦門在桌上撞了兩下，“死老頭本來就看洛隊不爽，又有理由使壞了。”
洛桐一個S+評級的Alpha，迄今為止只是個小隊長，脫不開兩方面的原因——
她家境普通，沒背景支撐；
她脾氣暴烈，得罪太多人。
上次發配到救濟點幫忙，其實是被穿了小鞋。
鐘磊絮絮叨叨的說着話，盡管沒有直接挑明，但程郁央能從他的眼神品讀出隐隐的責怪之意。
在末世自由散漫慣了，做事确實不考慮後果。
父母去世以後，她一直懷抱着一種努力想好好活着但大不了就死嘛的态度在生活。
反正她孤身一人，無所畏懼。
若是會因此連累到了其他人……
程郁央從不為過去的決定感到後悔，此時此刻卻突然覺得加入警衛軍或許并不是個正确的決定。
一個正常運轉的社會往往有數不清的條條框框。
她在其中格格不入。
“你別聽他亂說話，”範卉白了鐘磊一眼，“白琪找洛隊的茬不是一次兩次，跟你幹系不大。”
再說起其中緣由，又是另一番複雜的過往。
程郁央：“………”
想念賀離鈞。
他如今腦子不太好，妙也妙在腦子不太好。
男人只需要聽話和能幹就行了。
這種相處模式，令她感覺到…………安全。
如果他是正常的，反倒不知該如何相處了。
不對，他們原來在貧民窟同居過一段時間。
當然那個時候克己複禮，不是在整天亂搞。
思緒越飄越遠時，洛桐大跨步地走了回來。
寇蓉緊張地詢問：“死老頭沒難為你？”
“沒事，能有什麽事？”洛桐表情風輕雲淡，“一點了，我們應該準備出發了，卉卉。”
範卉主動給程郁央講解今天的任務。
上面給出的行動目标是打擊不安分的黑蛇組織。
他們先前已經制定好計劃。
包括搗毀哪些個犯罪窩點。
程郁央負責當一位好打手。
洛桐遞過來一支槍：“會用？”
“不會。”程郁央誠實地回答。
她一向習慣于用冷兵器，也會用普通的熱武器。
洛桐給得是科技更先進的激光槍。
程郁央确實沒用過。
洛桐當場示範了下：“簡單的。”
程郁央迅速學習上手，拉下保險栓。
“你別用槍口對我。”鐘磊不滿，“萬一走火……”
一束高能激光切掉了他耳邊幾根頭發。
程郁央彎了彎唇：“不會。”
要搗毀的第一個窩點，好巧不巧，是黑蛇賭·場。
上來幹撥最大的，狠！
“卉卉和鐘磊，去守住出口。”洛桐顯然是有備而來，“剩下的人跟我直接進去。”
無需任何的迂回作戰技巧。
在碾壓性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浮雲。
賭場裏頭亂哄哄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洛桐跳上賭桌，朝着天花板開了一槍。
一樓的地板打穿了，灰白色的牆皮簌簌下落。
靠牆的一個倒黴蛋兒淋成了石灰人。
“親愛的朋友們，”洛桐比了個噓聲的手勢，“安靜。”
進入戰鬥狀态的女Alpha簡直變了個人。
洛桐打眼一掃，揪出了全博：“黑蛇藏在哪？”
全博臉色慘白：“我不知道。”
洛桐一拳打斷了他三根肋骨，丢到地上：“拷走。”
程郁央來過一次，依稀記得有S級的Alpha。
當時她還沒有晉級第七階，不敢随便進去。
滿屋子的賭徒不少，僅有廖廖兩三個A級的Alpha，故意被留下充數的小魚小蝦。
黑蛇猜到警衛軍的動向，提前撤離走了。
從不肯暴露容貌的行徑可知她性格狡猾。
來時氣勢高漲，卻一拳頭砸在了棉花上。
寇蓉意興闌珊地打了個呵欠：“真沒意思。”
程郁央跟着躺完了全程。
洛桐依然發下了任務的獎金，三萬塊。
程郁央略有遲疑，沒出力，受之有愧。
“收下，後面有你的用武之地。”
程郁央歪頭。
“我跟死老頭——主任說，”洛桐微笑道，“限時一月，我能幹掉黑蛇………或者獅王。”
勸她別幹傻事的人，立軍令狀要殺SS級的Alpha。
“我需要幫手……”洛桐直視着她，“我需要你。”
程郁央深深吸了口氣：“給我點時間考慮下。”
今天的工作結束，打完了卡，程郁央返回住處，在樓梯上便感知到家裏來了不速之客。
“不好意思，我不會離開央央的。”賀離鈞手指輕點，将支票原封不動退回，“因為我已經有了央央的骨肉。”
程郁央推開門，正好聽見後半句話：“噗——”
屋內的三個人齊刷刷望過來。
一個Alpha，一個Beta二次分化的Omega，一個既可以算是Alpha又是Omega的二象性生物。
再加上程郁央本人，一個普通的人類女性。
哦豁，小小的兩居室內，居然卧虎藏龍。
白珏的眼神滿是哀怨——
仿佛在失望于她是這種不負責任的Alpha。
寧揚的眼神滿是哀怨——
連孩子都搞出來了還騙他說是哥哥妹妹。
賀離鈞的眼神滿是哀怨——
原來央央不止救過他一個人。
她在外面到底有幾個好Omega？
在數道死亡視線的拷打下。
程郁央閉了閉眼睛，坦然承認：
“是的，我們有一個孩子。”
